肆虐在天際的狂風將在山峰之間呼嘯而過,捲起的塵埃化作漫天的黃土,血跡斑斑的燕尾旗還在這狂風之中不斷的搖擺着。
格拉古驚愕的盯着遠處聚落大營內那一片火海,瞪大的眼睛裡面甚至還帶着無與倫比的恐懼和絕望,彷彿那尖銳的慘叫聲和哭泣聲就在他耳畔不斷的迴響一樣,那滾滾煙塵之中的火焰如兇殘的惡魔一樣,大片大片的吞噬着大地,沖天的濃煙幾乎遍佈了整個聚落!
渾身顫慄着,表情越來越猙獰的格拉古雙瞳灌血,滿是鮮血的嘴脣早已被他咬破,充血的心臟當中是無窮無盡的怒火,化作最最憤怒的咆哮。
“愛德華——!!!!”
悲痛欲絕的呼喊聲,就像是被逼到懸崖的孤狼,在沒有退路的絕望面前悲憤欲絕的長嘯一般。
直至這一刻,沖天的烈焰的時候,格拉古才真正明白愛德華到底要幹什麼——就在他察覺到騎兵的時候,還曾經以爲對方是想要乘機偷襲自己。
任何一個瞬間的任何一個判斷,也許都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而這次他猜錯了!熊熊燃燒的火海,格拉古已經不指望還能夠有多少糧食倖免於難——而等到那些珍貴的糧食化爲灰燼之後,又還能夠有幾個部落像過去一樣對自己忠心耿耿?
恐怕這些傷亡慘重的戰爭部落們立刻就會開始自相殘殺,甚至是把赤馬氏族當成他們的第一個劫掠與復仇的目標吧?!
城牆上的血戰依然還在繼續,但是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儘管格拉古已經投入了千餘名精銳的蠻族武士,但是在雙塔要塞的面前,這些兵力依然遠遠不夠。疾風驟雨般的箭矢讓一個又一個艱難爬上城牆的圖騰武士們慘叫着墜落下去,而衝到城牆上的人則很快陷入了一個又一個層層疊疊的盾牆包圍之中,無論再怎麼拼盡全力,依然無法從容的撕開那緊密的陣線。
鮮血和戰斧,讓這些瀚土最優秀的獵手們真的有種所向披靡的刺激,手中的利刃劈開了一面又一面的盾牌。投槍刺穿了一個又一個都靈士兵的腦袋。
那嚴密而又整齊的陣型,在他們的突然襲擊之下變得脆弱不堪,很快就奪下了大半個城牆,而死亡和疼痛,只能帶給他們無盡的狂熱!
但是很快,他們就開始察覺到敵人似乎越來越多,不論他們再怎麼揮舞手中的戰斧。一次次的刺出投槍,也無法將那些孱弱不堪。只能躲在盾牌後面還穿着盔甲的敵人殺死;即便是拼盡全力將其中一個狠狠的踩在腳下,又會有另外一個補上前面人的位置。
興奮而又激動的咆哮聲漸漸停息,剩下的是戰旗軍團士兵們整齊的踏步聲,還有那充滿了氣勢的口號,無比的緩慢,但卻帶着勢不可擋的力量向前推進着。
奮力廝殺的圖騰武士們只能節節後退,甚至連原先他們奪下的地方也開始保不住了,踩着鋪滿了整個城牆的屍骨,泥濘的血水讓他們甚至有些站不穩。
這些蠻族武士們每一個都是精銳。但是當面對着數量比他們多兩倍,三倍甚至是四倍的敵人的時候,他們的力量都已經在前面的敵人身上消耗一空的時候,痠痛的手臂和沉重的戰斧,讓他們不得不在這些孱弱而又“膽小”的敵人面前不斷的退卻!
他們每個人都能來,面前的敵人其實也已經耗盡了體力,臉上的疲倦之色根本無法掩飾。但是他們的數量遠遠比這些蠻族武士們要多得多。有序的隊列可以讓他們不斷的把前面的人替下,相互依靠着保存體力,像是翻滾的車輪一樣不斷的逼近着。而這些剽悍的武士們,身後卻再也沒有援軍了!
“退後,統統退後——!”格拉古突如其來大喊了出來,剛剛還在和都靈士兵們廝殺的蠻族武士們立刻聚攏到了他們的氏族首領身邊——事情來得太突然。早已無比疲倦的戰旗軍團士兵們甚至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愣在了原地。
“他要幹什麼?”喘着粗氣的萊賓努斯鬆開了手中的盾牌,用長劍支撐着身體。
“光輝十字纔會知道。”一旁的赫爾蒂忍不住啐了口,他已經連氣都快喘不上了:“但肯定沒什麼好事!”
“今夜的血戰,並不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戰——這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從身後戰士當中走出來的格拉古扛着那柄依舊雪亮如新的多米尼克彎刀:“也許你們能贏過今天這一晚,但我還有數以萬計的大軍,我還可以組織起十次。百次的進攻——你們遠遠還沒有贏得這場戰爭!”
“那就儘管來吧,你就是要一千次,我們依然奉陪!”萊賓努斯舉手攔住了身後已經偷偷舉起弓箭瞄準的小個子羅賓,同樣走出了盾牆:“你想要幹什麼?”
“機會——我給你們這個機會,只要用一個晚上就能結束這場血流成河的戰爭。”格拉古笑了:“我們兩個人一對一決鬥。”
“如果你輸了,今晚就放我們離開。”格拉古微笑着說道:“如果我輸了——我這條命就是你的,赤馬氏族將會失去他們的首領,你們只要放回去一個俘虜,讓他把我的最後一個命令帶回去,我保證赤馬氏族將會永遠撤離這裡,也絕對不會向你們復仇。”
“什麼?!”萊賓努斯瞪大了眼睛——不僅僅是他,就連赫爾蒂也已經被嚇得張大了嘴,這個野蠻人瘋了嗎?!
如果輸了,他們僅僅失去了一次殺死格拉古的機會,而且也不過是一次有可能的機會;但是如果贏了,那就是一場輝煌的勝利,一個軍團單獨應戰五萬大軍,即便是和歷代堅守雙塔要塞的瀚土城公爵相比,也稱得上是大勝了!
怎麼辦,究竟是該答應還是拒絕?萊賓努斯進退兩難——他並不害怕死亡,但是如果因爲自己的一時衝動,讓整個要塞面臨危險的話,那就是身爲首席百夫長的失職,更何況自己還猜不到這傢伙究竟目的何在。
格拉古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這些都靈人還不知道他們的那位“愛德華大人”把赤馬聚落的糧倉付之一炬了,就算他們拒絕,等到明天早上整個氏族都會不戰自潰。
而現在格拉古唯一能做的就是爭取能夠逃走——帶着身邊的這幾百名還活着的精銳獵手,加上赤馬氏族的殘餘部衆,即便是到了東部依然能夠奪下一塊不大不小的地盤,重新積聚力量,繁衍生息。
當然,要是到了那一步自己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族崛起的那一刻了——下一次赤馬氏族的圖騰出現在雙塔城之外,恐怕要等到一百年,甚至兩百年以後纔有可能——但是無論如何,活下去纔是第一要務。
“而且……這也算是給你一個答覆。”格拉古輕輕揚起刀鋒,指向萊賓努斯的面頰:“你不是一直想要替你父親報仇嗎,我給你這個機會,就不願意要了!”
“我接受——以萊賓努斯之名!”萊賓努斯終於不再遲疑——或者說在聽到復仇那兩個字眼的時候,他身體裡流淌的鮮血就不再允許他放棄這個機會,他就是爲了復仇才效忠的愛德華·威特伍德的!
雙方的戰士們沉默不言,向兩旁撤開,爲他們留出了空間。多米尼克彎刀和都靈闊劍相對而指,沒有任何一個擔任所謂的裁判,很有默契的雙方輕輕一觸利刃的尖鋒,就吶喊着朝對方撲了上去。
廝殺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