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爲你們準備點心和咖啡。”看到兩個人站在那兒的樣子,敏銳的艾倫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站起身來輕笑走向廚房,朝着路斯恩和愛德華眨了眨眼睛:“要加糖嗎?”
“我喝咖啡是不加糖的,艾倫表妹。”路斯恩微微一笑,完全沒有因爲愛德華的存在感到半點拘束,十分的瀟灑自得:“如果可以的話,麻煩烤一些司康餅,我可能會晚一些回去。”
“清咖啡就好。”愛德華平靜的回答道,帶着幾分鼓勵的目光看向艾倫:“希望能夠讓我們大吃一驚,讓路斯恩見識一下威特伍德式的款待。”
金髮少女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帶着小侍女轉身離開了客廳。一直在看見艾倫走遠了,路斯恩才長舒一口氣,目光逐漸變得認真了起來:“我得和你談談,愛德華.威特伍德。”
“不先嚐嘗艾倫做的司康餅嗎?這可是你自己要的。”愛德華反倒沒有他那麼着急了——路斯恩的突然到訪讓他有些出乎意料,但這並不等於會放開主動權,尤其還是在自己家裡:“我想那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呵呵,毛骨悚然還差不多……艾倫表妹的烹飪技藝我是有所領會的。”路斯恩像是做了什麼噩夢似的,渾身突然一顫:“不管是什麼樣的食材,在她的手裡都會變成可怕的魔藥!”
“或者是一堆焦炭……”同樣深有感觸的愛德華默默點了點頭暗自說道。親愛的艾倫唯一擅長的事情就只有騎馬和舞劍,烹飪和穿衣打扮這種難度頗高的技藝,對於她來說還是過於艱辛了。
在海牙堡的那段時間,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要成爲“女人”的艾倫居然真的開始和安傑麗卡夫人學習,而等重新回到了都靈城之後,愛德華就親身“檢驗”了她的學習成果——不管是“焦炭美食”還是“屠殺園藝”,都是能要了命的東西。
“你現在是艾倫表妹的丈夫,那也就表明我們已經是親戚了,愛德華.威特伍德,雖然這份親戚關係有些遠。但是在都靈王國。血統和聯姻就是維繫着整個王國不至於崩潰的紐帶。”路斯恩沉聲說道:“我們是天然的盟友,而且我們也有共同的敵人。”
“真的是這樣嗎?”愛德華輕聲一笑:“就在幾天前,某位身份顯赫的公爵大人和我說過類似的話,他當時用的口氣和你現在完全是一模一樣。”
“因爲貝里昂公爵是一位聰明人。知道用什麼方法來讓別人認爲他真的如表面上那樣真誠。”路斯恩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愛德華會這麼問似的,非常直接的說道:“但是您真的打算爲這位公爵賣命,那一定是您生命中最大的污點!”
“爲什麼?”
“因爲他是賀拉斯.馬爾凱魯斯陛下的親兄弟,曾經距離王座只差半步之遙的人,而且如今法理上依然擁有繼承權!”路斯恩斷然開口道:“您是安森殿下的侍從武官。難道您要支持這位公爵大人走上王座嗎?!”
“更何況,即便您真的認爲貝里昂公爵比安森殿下更適合成爲王國的下一位主君……當然,這一切都還只是猜測和假設,我們都希望賀拉斯陛下能夠繼續統治下去,沒有比陛下更仁愛的君主了。”路斯恩頓了頓,眼神詭譎的盯着愛德華:“您真的覺得,那位公爵大人會給您多少東西?”
“誠然,因爲他的建議您得到了號角堡,以及名正言順迎娶艾倫表妹的身份,但也僅僅就是如此了。您可知道爲什麼那些都靈貴族會如此追捧這位公爵大人?就是因爲他始終都是站在這些人的立場上的。一旦他真正走上了至尊的王座,整個王國都將遭受千年未有的災禍!”
“家族的領地被剝奪,傳承了數百年的世家灰飛煙滅,整個王國都籠罩在那個強權而黑暗的陰影之下,誓言和承諾都將失去意義,整個王國所有人都將會成爲他貝里昂.馬爾凱魯斯的奴隸,而我們絕對不能讓那一幕發生!”
“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看着緊攥起拳頭,激動的額頭全是汗珠的路斯恩,愛德華反倒更加平靜了:“我只是個小小的子爵而已,力量薄弱的更是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您有能力。更重要的是您對安森殿下的影響,幾乎是決定着整個王國未來的局勢。”路斯恩慢慢讓自己冷靜下來,用更加平靜的語氣說道:“作爲安森殿下的左膀右臂,如果就連您也站在了公爵那一邊。那麼一切的希望都將毀於一旦。”
“所以說……”愛德華的眼神卻是相當玩味:“米內斯特家族將會站在安森殿下的身後,對抗貝里昂.馬爾凱魯斯?”
“祖父霍拉德只是不希望看到生靈塗炭,王國崩潰的局面。”路斯恩慢慢站了起來,用極其沉重的語氣開口道:“您可以繼續考慮下去,決定應該站在哪一個立場上面——但無論哪一個,都請做好承擔代價的準備!”
直至路斯恩離開。愛德華都沒有從椅子上起來,客廳外面隱隱約約還能夠聽見羞惱的金髮少女的呼喊聲,顯然是這一次的司康餅又烤成焦炭了。
對於努力的想要讓自己成爲一個“好妻子”的艾倫,愛德華除了感慨之外就沒有任何可以說的話了,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能夠和死裡逃生一樣改變人的力量,那就是婚姻。
至少現在,不論是過去的艾倫亦或者是自己,都已經不是原本的模樣了——再也無法無拘無束,再也無法沒有顧忌,再也不能夠隨性而來。
一無所有的強大,是因爲不用擔心被別人抓到自己的弱點;而有了顧忌與要保護事物的人,同樣可以因爲自己的弱點而變得很強大,因爲他也能夠爲了要保護的事物賭上一切。
“你看起來可真是相當的清閒啊,我親愛的馬可.塔斯克。”甚至都用不着回頭,愛德華也能猜出來自己身後的腳步聲是誰:“看來任務完成的一定是相當的順利,我說的沒錯吧?”
“有路德維希.多利安的幫助,當然是進展神速了。”帶着幾分嘲諷意味的話語,銀髮巫師彷彿像是在跳舞似的坐在了愛德華的對面:“我們抓到了一個刺客——活的,而且似乎地位不低。”
“在哪裡?”愛德華直截了當的問道。
“就在兄弟會據點的地窖裡面,隨時等候您的審問——前提是她還沒有咬舌自盡的情況下。”馬可.塔斯克唉聲嘆氣着聳了聳肩膀:“或者在您一怒之下殺了她。”
“還是位尊貴的小姐?”
“但是非常厲害,不僅反應敏銳並且力量也不小——這是路德維希的評價,想來還是很中肯的。”馬可.塔斯克點了點頭:“拜託您千萬別小看她,這可是差點兒能夠從路德維希手中逃出去的傢伙,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刺客!”
“我們沒從這位……小姐的身上找到太多的情報,僅僅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奧威娜,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有說。”馬可的臉上閃過一絲遺憾,但很快就恢復了興奮的樣子:“您知道這位奧威娜小姐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嗎?”
“西海岸、多米尼克、東境、倫德……”愛德華胡亂猜測着,卻被馬可很粗暴的打斷了:“都不是!我們聽了很多次她無意識中說的語言才察覺過來,她是從瀚土來的,而且是土生土長的瀚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