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過了奔騰的凱旋河上的國王大橋之後,高舉着克溫家旗幟的車隊繼續沿着都靈大道一路向北,朝着此行目標的都靈城加快了步伐。
越是接近都城,一行人就越是能看出腳下道路的不同,碧藍天空下筆直的都靈大道向着遠處延伸着,幾乎每隔着一段路程就能看到一座白色的大理石雕塑佇立在那兒——有的是教士,有的是學者,有的是士兵,也有的看起來像是一位領主,這些雕塑們手握長劍或是舉着高舉尖槍,捧着書本或是徽章。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指向一個方向——都靈城的所在地。
“這便是榮耀之路,從偉大的馬爾凱魯斯家族東渡大海,統治都靈城開始就流傳着這樣的習俗——每一位君王在迴歸光輝十字的懷抱之前,會在他的遺詔上寫上十個人的名字,十個在他所統治的歲月裡,對都靈王國貢獻最大的十個人的名字。”
腳踏着都靈大道的石板,小教士韋伯帶着無比敬仰的神色看着剛剛走過的那尊雕像,一邊和愛德華聊着:“大臣、教士、貴族、平民……任何人的名字都有可能會被寫在那上面,塑起雕像作爲都靈城的路標,永遠被走過這條路的人去記憶,去緬懷。”
“聽起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愛德華騎着馬上,忍不住自言自語的嘟囔着:“對於快死的人而言——要是活着的時候,那還是免了吧。”
小教士韋伯像是大概是沒有聽見愛德華說的話,依然興致勃勃的打量着都靈大道兩側的風景,滿眼都是好奇的神色,不停的和自己在書裡面讀到過的,關於榮耀之路的故事相互映證這,就像是初到城鎮的鄉下小子一樣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或許是因爲天氣格外晴朗的緣故,車隊的速度也比原來快了許多。僅僅是兩天之後,一行人就已經到達了都靈城外不到幾裡遠的河岸。安傑麗卡夫人立刻下令讓整個車隊都停下來休整半天,整理遠行的疲憊和塵土。
羅拉斯爵士也默默的贊同了安傑麗卡夫人的命令,僕人們在河邊的樹林裡支起了帳篷,打來清水洗刷馬匹和馬車上的灰塵,喘着粗氣坐在河岸邊的衛兵們,則拿着溼毛巾開始擦拭着他們的盾牌和長矛,務必保證到了都靈城門的時候依然能夠明光鋥亮。
就連小教士韋伯,也帶着無比虔誠的神色脫掉了他那身黑色的教士袍,整個人完全浸入了冰冷的河水中“淨化身體”,直到凍得嘴脣都開始發紫的時候,才渾身打顫的爬回了岸邊,換上了一身嶄新的教士袍子和鹿皮靴。
“等我們到了都靈城,我希望你可以先和我一起去光輝十字聖堂。”帶着幾分懇求的口吻,韋伯走到愛德華身旁說道,話語之間似乎還相當的躊躇:“無論如何,你復活這件事情都是一件神蹟,是光輝十字意志的體現,如果可以的話……”
“但是你十分猶豫。”愛德華打量着這個單純的小教士,對方的表情裡似乎非常掙扎:“能說說原因嗎?”
“光輝十字聖堂的人是不會輕易相信這件事情的!即便有海牙堡主教大人的信件,他們依然會對這件事情懷疑——在教會的歷史上,迄今爲止所有的復活神蹟一隻手都能數的出來,上一次出現都是五十年前了!”善良的韋伯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把實話說了出來,雙手按住愛德華的肩膀,目光閃爍:“而且、一旦他們認爲、他們認爲……”
“他們認爲的事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親眼所見的事情。”愛德華翹着嘴角,和小教士那雙純淨的眸子對視着:“你徒步走完了這一趟旅程,其中所有的汗水、危險、疼痛……都是光輝十字對你的考驗嗎?”
“這毫無疑問!”韋伯無比虔誠的點了點頭:“爲了傳播光輝十字的教義,所有的教士都有義務奉獻一切,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拋棄生命!”
“那麼,在那座光輝十字聖堂裡面,就是對你最後的考驗。”愛德華揉了揉他溼漉漉的腦袋:“讓那些人明白,是光輝十字迴應了你的祈禱,而使我死而復生的——記住這一點,你我的一切都微不足道,是光輝十字成就了這個奇蹟,而非其他任何人;因爲這個世界上,只有光輝十字是唯一的真神!”
“只有真神,才能夠實現這樣的神蹟;只有光輝十字,纔是此世唯一的真神……”韋伯雙瞳出神,顫抖的雙腿甚至忍不住跪在了愛德華的面前,那雙眼睛當中倒影的彷彿並不是黑髮少年的身影,而是散發着璀璨星光的光輝十字……
………………佇立在凱旋河北岸,世界海東面盡頭的,是一座建造於五座山丘之上,名爲“都靈”的古老城邦。三百餘年之前,一位名叫利維·馬爾凱魯斯的西方貴族,帶着一支八千人的軍隊東渡大海,迎娶了當時都靈城邦的女公爵,和他有血緣關係的堂妹海倫娜,由此繼承了這座城邦的統治權,開始了都靈王國的九年征服戰爭。 шшш⊙ тт kдn⊙ c○
最早的都靈,僅僅是當時世界海東岸的城邦之一,甚至就連面積也完全沒有如今的大小,僅僅佔據了五座山丘之中的三座。唯一引人矚目的,就是作爲當時新晉教派光輝十字的聖地,僅此而已。但是在這座昔日的城市成爲整個王國的都城乃至代表之後,大量的財富和政治上的特權,讓這座城市有了煥發生機的機會,幾乎每一代的國王彷彿都肩負着擴建都靈城的使命一樣。
按照着光輝十字教會的意見,將城市擴建到了東部的一座山丘上,以王宮所在的馬爾凱魯斯山丘當做城市核心,將整個都靈城建造成東長西窄的“菱形”,一個標準的光輝十字的形狀。
但是這樣宏偉的城市不僅僅是勞民傷財而已,最長的一面城牆甚至超過了六千公尺,甚不得不迫使王國每年都要傾入巨大的稅金才能夠保證修建速度,動員的工人和徵發的民夫最多的時候有幾萬人同時在修建城池。即便如此,那位打下了都靈王國江山的利維·馬爾凱魯斯陛下,直到離開人世也沒能看一眼都城修建完畢的樣子。
沿着腳下的“榮耀之路”繼續前進的車隊最先看到的,並不是都靈城那宏偉的城牆,而是沿着都靈大道修建的高架引水橋——彷彿像是地上拱橋般,光是高度就接近三十公尺!全部都是由巨大的石塊砌成,連綿不絕伸向遠方的河牀,另一頭則連接在了遠處的都靈城,源源不斷的將凱旋河支流的清潔河水流進都靈城內。
不僅如此,按照韋伯的說法,這樣的高架水橋整個都靈城足足擁有十二座——還不算城內的河流與水井,讓這座宏偉的城市擁有了最最充沛的飲水來源,甚至是在城市被圍攻的情況下,只要有一條水渠還在,都靈城便依舊可以保持旺盛的活力。
當然,在九年征服戰爭之後,整個都靈城再也沒有遭遇過任何戰火——都靈王國的騎士們和王國艦隊就是這座城市最好的防線。
儘管擁有着前一世的些許記憶,但是在看到那正對着南方,僅僅是拱門門洞就有將近五十公尺高的凱旋門的時候,愛德華還是和別人一樣忍不住露出了些許讚歎的神情。他看到的不是上面精緻的浮雕紋路,也非拱門穹頂——全都是血肉骸骨堆砌而成的,那位利維·馬爾凱魯斯陛下的赫赫武功。
他殺光了所有違抗他的人,掠奪了無以計數的財富,然後在狂熱的歡呼聲中建造起了這座標榜他那“豐功偉績”的凱旋門,真是一件、一件……值得讚歎的事情不是嗎?!
而自己現在就站在這裡,以一個不值一文的身份站在這兒,彷彿還能看見對方那無比炫耀的神態,令人無比羨慕的端坐在穹頂之上的黃金王座!
坐在馬車裡,早已換上一身藍金色禮服的艾倫,偷偷的躲在車窗後面看着愛德華那副興奮的,帶着無與倫比渴求的目光,俏容上慢慢浮起了些許落寞的樣子。
或許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或許是在那狂風暴雨的海上,艾倫早就有過這樣的預感了——他絕對不會永遠只是一個小侍從的,也永遠不會是隻屬於自己一個人的騎士,願意跪在自己面前,宣誓保護自己一生的騎士。
“如果你打算下車和他告別的話,我不會阻攔你。”看到自己親愛的小艾倫那副樣子,安傑麗卡夫人心口一疼,輕輕撫摸着她的面頰:“等到了你外公霍拉德侯爵家裡,也許你再也沒有見到他的機會了。”
“謝謝您,母親。但是……不用了。”艾倫收回了目光,面帶微笑的轉向安傑麗卡夫人,神色之中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輕鬆:“這不會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以後也許……”
“不,是一定還會見到,只是那時候的他絕對不是現在的樣子了。”
絕對……不會再是一個小侍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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