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們非得替那個威特伍德老爺把守這座港口——任務已經完成了不是嗎?”一遍整理着蒐集到的弓箭,小個子羅賓不斷的發着牢騷:“我們答應他到都靈城,我們做到了;我們答應幫他攻下國王港,我們也做到了——我以爲這就夠了。”
“那隻能說明你是個蠢貨——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是會像你說的那樣結束的。”站在哨塔廢墟前的希雷爾頭也不回的淡淡開口道,目光朝遠處眺望着:“你就沒有爲什麼而戰過嗎?”
“沒有,爲什麼?”羅賓沒好氣的問道:“我的任務就是賺夠錢,賺更多的錢,然後風風光光的把你娶回家——你就等着吧,有一天我也會像那些有錢的老爺們那樣,披着袍子騎着白馬,用兩匹馬的四輪馬車迎接你,讓你穿上漂亮裙子的,打扮的像個真正的貴族小姐!”
“那麼‘有錢的貴族老爺’,你願意爲我而戰嗎?”女傭兵突然忍不住笑了笑:“爲你的‘貴族小姐’而戰?”
“當然!”小個子羅賓一本正經的仰起頭,傲氣十足:“我還得把你娶回家呢。”
“我會很期待的。”平靜的說着,女傭兵將右手按在了背後的劍柄上:“敵人來了,讓弟兄們做好準備,好好招待招待他們。”
“讓他們嚐嚐西海岸的特產。”站起身的羅賓·四葉草嘴角高高的揚起,轉向身後奮力舉起了右手的拳頭:“白銀之血——!”
“白銀之血——!!!!!”
萬衆齊呼的聲音迴盪在國王港的要塞當中,扛着重盾揮舞着短矛和單手斧槍的傭兵們迅速集結着,而與之同時的還有王家艦隊的水兵們,也拿着從要塞中搜集來的盾牌和水兵彎刀,躲在牆垛和甬道之中,等待着敵人攻上來的那一刻。
時間實在是太急促了,甚至都不足以讓他們做好萬全的準備——國王港要塞的絕大多數防禦措施都是針對港口方向的,朝着大門的位置根本沒有太多可以防守的位置。這也難怪,如果大門外的都靈城都陷落了。港口也就沒有多少防禦的意義了。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如今的都靈城也早已不是當年的都靈城,三百年未曾經歷過戰火,讓原本許多的發能夠與措施都被商業街和其它華而不實的擺設替代,因爲那些早已失去了意義。
但是現在。或許就會成爲要塞的致命點——防禦面過於狹窄,但是卻有太多需要防禦的漏洞,需要防備的地方太多,也就意味着兵力會更加的分散,無法真正集中起來。形成有效的力量。
嘹亮的號角聲從遠處傳來,站在塔樓廢墟頂端的希雷爾甚至能看見那黑壓壓一片的隊列之中獵獵作響的烈焰蒼鷹旗,整齊劃一的口號甚至就連在要塞甬道內的士兵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半弓着身子將自己掩護在盾牌的後面。
腳下的石板在顫抖着,那黑壓壓一片的人影就像是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洪流一樣,彷彿只要一個小小的浪花,就能將整個國王港要塞徹底淹沒!
和激昂的白銀之血傭兵們不同,要塞外集結的衛戍軍團士兵們無比的沉默,甚至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和甲冑摩擦的聲音之外根本聽不到半點的聲響。微微咬緊牙關的女傭兵雙眼眯成一條線,和那“鋼鐵叢林”最前面的指揮官對視着,看着那雙冰冷的眼睛。
那根本就是在看死人一樣的眼睛。
“開火!”一種莫名的怒火讓女傭兵從嘴角蹦出了這幾個字眼兒。
“開火——!!!!”站在一旁的小個子羅賓立刻朝着樓下的水兵們咆哮着吼道:“燒死他們,碾碎他們,讓他們統統都去下地獄——!!!!”
同樣已經是心驚膽戰的水兵們立刻將要塞內沉重的弩炮和投石機開動了起來——這裡的防禦武器全部都是爲了針對從海面而來的戰艦的,也就意味着威力更大,射程更遠!
憤怒的咆哮,慘叫和驚呼、哀嚎和掙扎……沒有,統統沒有聽到!一片炸裂聲和轟隆聲當中,那片一動不動的“鋼鐵叢林”終於開始前進了。踏着一片被弩炮夷平的廢墟和火海之中穩穩的向前推進着。
還沒等到希雷爾下令,小個子羅賓就已經先從哨塔上跳了下去,將所有的弓弩手們集結了起來,層層疊疊的弓弩釋放出一片一片的箭雨。
烈焰、弓矢、弩炮……組成了龜甲陣的衛戍軍團士兵們一步一步的向前推進。絲毫沒有因爲前面倒下的弟兄而受到什麼影響,一個人倒下,後面的隊列就上前填補,冷酷而又堅決的向着國王港推進着。
站在城牆上的白銀之血傭兵們甚至都有些恐懼了,這些人真的是衛戍軍團嗎——簡直和他們之前遇上的那些傢伙完全不一樣!
那是當然的……希雷爾甚至感覺到些許的苦澀,眼前的這些敵人恐怕都是貝里昂從瀚土帶回來的親兵。曾經的近衛軍團士兵們——也只有這一點才能說明他們爲什麼如此的堅韌不拔,而且精銳到了這種地步!
而就在傭兵們還在震驚的時候,數以萬計的衛戍軍團精銳們卻已經衝過了弩炮和弓箭的層層封鎖,抵達了要塞城牆之下。不再猶豫的希雷爾拔出了背後的大劍:“白銀之血,準備迎敵——把他們打回去!”
“把他們打回去——!!!!”
白銀之血的傭兵們大聲吶喊着,在牆壁上組成了盾牆,等待着敵人衝上來的那一刻,然後將手中的長矛狠狠地捅進敵人的身體裡!
但至少這一次,他們失算了。
冷漠的衛戍軍團精銳,貝里昂的近衛軍團彷彿並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一樣,居然選擇了從正對面的大門方向朝着港口要塞發起了第一輪的進攻,彷彿他們要從這個方向突破一樣!
然後,他們居然真的突破了——擋在正面的水兵們彷彿就像是羣羊一樣,慘叫着哀嚎着被這些重裝士兵們肆無忌憚的屠殺着,看似堅不可摧的防線居然連一刻鐘的時間都沒有撐下來!
“羅賓,守住城牆——!”希雷爾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再過一會兒敵人就會衝進要塞中央的,揚起手中的大劍召喚着周圍的白銀之血弟兄們:“跟我衝下去,攔住他們!”
“跟着希雷爾老大走!”成羣結隊的西海岸戰士反手握着槍桿緊隨其後,還沒等跳下臺階就狠狠地將短矛當成投槍拋射而出!
這是非常古老的技藝——即便是在西海岸也只有這些久經戰陣的老兵們才能掌握,在合適的時機扔出標槍,使用盾牌的戰士往往卻因爲一時的慌亂,或者盾牌的重量而無法將盾牌護住面頰。
而如果他成功了,正面的身體就會暴露出來,等待他們的就是臨死前的致命一擊!
但這一次他們失敗了……幾乎就在衝進要塞的一個旗團前方的士兵們全部單膝跪下,將盾牌靠在了身上,後面的士兵們依次將盾牌疊在了上面——將標槍擋了下來,毫髮無傷。
“進攻——!”沉重的劍鋒砸在了腳下的地板上,拖着雙手大劍的希雷爾第一個衝了出去,白銀之血的傭兵們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一個接着一個揮舞着手中的武器,緊緊的跟在他們的團長身後。
沉重的劍身直接砸死了擋在正面的一個百夫長,完全放棄了身後防禦的女傭兵就像是瘋狂的野獸一樣,在敵人當中捲起死亡的漩渦——那足足兩公尺長的堅韌每一次揮舞,都是一片哀鳴與臨終的慘叫聲。
“該死的,她在幹什麼?!”站在城牆上的小個子羅賓卻是一刻都沒有將目光從紫發女傭兵的身上離開,光影暗淡的箭矢一次一次的掩護着她那氣勢洶洶的身影:“不要命了嗎?!”
沒錯,眼下的局面似乎真的是被她重新奪回來了,但小個子羅賓比誰都清楚,希雷爾那柄大劍有多沉,她這樣戰鬥下去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似乎就連敵人也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看着還在瘋狂攻擊的希雷爾,衛戍軍團的指揮官很明智的選擇了後退——在身後重新集結,組成了盾牆等待傭兵們的進攻。
而就在同一刻,就在同一剎那,希雷爾手中的大劍輪空了——而身後的傭兵們卻被衝得太快的女傭兵拋在了身後。
失重的錯覺讓女傭兵的身體也都被手中的重劍連帶着慣性向前錯步,彷彿是本能般的擡起頭,看到那個目光冰冷的指揮官露出了殘忍的笑容,舉起了手中的長矛,邁開步子狠狠地向前刺出!
不知道爲什麼,僅僅是一瞬間卻彷彿變得無比漫長,表情猙獰的衛戍軍團指揮官的身上,女傭兵卻隱約看到了某個黑髮騎士的身影,帶着輕鬆的笑容,刺出了他的全力一擊,也是最最致命的一擊。
“希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