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海牙港完全不同,作爲都靈王國,也是東方世界的西海岸重要的海洋航線樞紐,物資補給和貨物集散地,楓葉港儘管沒有都靈城那樣優秀的優良水灣,可以同時容納成百上千的帆船,但是也是極其著名的深水港。
事實上大多類似橡木桶號這種都靈王國的小商船,都是在楓葉港和更南一些米內斯特家族的海馬港之間做生意的,反倒是王國最大的港口都靈城的國王港,因爲航線距離太遠成本太過高昂,除了本錢雄厚,擁有獨立船隊的富人或是貴族,就是遠洋商人才會造訪了。
而這裡被都靈人所熟知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爲楓葉港還是都靈王國一個重要的軍港,王國艦隊每年都會有相當數量的船隻在這附近停泊維護,使得附近的航線也比其它的要更加安全許多。
而作爲一座遠洋的深水海港,楓葉港自然也擁有着自己的特色,距離港口還有一段航程的礁石島嶼上,佇立着一座造型酷似楓樹的白色堡壘——中央的塔樓彷彿它的樹幹,周圍環繞的城牆和巨大火炬則像是延伸出來的樹枝。
而這座堡壘所有的屋檐居然全部都被染成了紅色——從海平面上眺望過去,彷彿真的是一棵巨大的紅楓樹一樣,就那樣傲然挺拔在楓葉港進港口的中央。
“那就是楓葉塔——據說也是楓葉港的由來。”站在船舷邊緣的艾倫饒有興致的爲愛德華介紹着:“你一定也聽說過的吧,關於楓葉塔的故事?”
“多少聽說過一些——在大海上迷失了方向的船長,載着一船的楓木在這裡擱淺了,然後在光輝十字的感召預示下,用了一千塊巨石和一千根楓木,建造了這座燈塔,然後那船長也成了這座港口最早的領主。”
愛德華帶着幾分感慨的神情回答着艾倫的話。記憶中的愛德華根本不曾到過這座港口,他知道這個故事還是從那些橡木桶號上的水手們口中聽來的——帶着濃厚宗教味道的傳奇小故事,聽起來就和前一世羅馬建城,雅典建城的故事沒有多少區別,而且同樣有不少人信以爲真。
但是艾倫卻依然興致勃勃:“其實我們還是不太幸運的——要是遇上起霧天氣的時候,據說整個燈塔上的火炬都會被點燃,就像真的是燃燒的楓葉一樣漂亮呢!”
“要是真的遇上海霧,恐怕我們就沒辦法這麼順利的到岸了。”愛德華卻只是點了點頭,無比平淡的回了一句而已,似乎對這座很有歷史的東西沒什麼興趣似的,目光有些出神。
雖然還沒有靠岸,但是愛德華已經能夠隱約看到站在碼頭上等待迎接的人羣了——尤其是那面代表着克溫家的黑底盾槍旗,在人羣的頭頂上和大大小小十幾面五顏六色的燕尾旗一起飄揚着。
也就是說安傑麗卡夫人已經到了——雖然和那位侍衛塔索有過約定,但是那個蠢貨根本不明白爲什麼那位夫人這麼想要了自己的命,要是把他那所謂的“承諾”當真,相信安傑麗卡夫人會放了自己一馬,那自己就比他還蠢了。
而一旁的艾倫在看到愛德華的這幅模樣之後,顯然是誤會了什麼,嘴角的笑容變得有些蒼白無力,失落的把頭扭過一邊。而陷入沉思狀態的愛德華也沒能注意到身旁少女的變化,就這麼靜靜等待着。
終於在船上的水手們忙碌聲中,拖着橡木桶號的戰艦終於停靠在了楓葉港的碼頭邊緣,換了一身新衣服的侍衛塔索挎着劍大步大步的走了過來,臉上的神色始終帶着一股洋洋得意,直至看到艾倫的時候纔有所收斂。
“請下船吧,艾倫爵士,您的母親安傑麗卡夫人正在岸上等待着呢。”塔索恭恭敬敬諂笑着的站在“小少爺”的身前,彎着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們可不能讓夫人等急了,您說是嗎?”
艾倫有些忐忑的點了點頭,到現在她多少也知道自己這種舉動有多魯莽了,目光瞥着一旁依舊楞楞出神的愛德華,輕哼了一聲仰着那修長的脖頸,頭也不回的朝着木梯走去——對於剛纔某個該死的侍從應付自己的事情,少女還沒那麼快就給忘了。
“啊……還有您,愛德華·威特伍德,安傑麗卡夫人指名道姓要讓您一起來。”看到艾倫走遠了,塔索像是纔想起來似的朝着還站在那兒的愛德華說道,故意壓低了聲音,帶着幾分警告看着他:“我想像您這樣的聰明人,應該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
愛德華心中輕蔑一笑,臉上卻依舊是十分的淡然:“我只說我知道的事情,至於不知道的……雖然對不起夫人,但是恐怕也無能爲力了。”
塔索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和愛德華一起跟在艾倫·克溫爵士的身後走下了船,握着劍的右手始終緊貼着愛德華的身側,顯然對他還依然不太信任。
早已久候的安傑麗卡夫人站在碼頭上人羣的最前面,在看到艾倫那略顯單薄的身影從船上下來,一步一步微笑着朝着走過來的時候,貴婦人那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無比激動的神色,緊抿着嘴,豐腴的腰身不住的顫抖着。
“我親愛的小艾倫,我的孩子!”一把推開了身後的侍女,雍容的貴婦人突然忘記了所有的禮節和儀態,驚喜的跑過去一把將被她嚇了一跳的艾倫抱在了懷中,顫抖的雙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肩膀和後背,原本圓潤的嗓音似乎也變得有些沙啞了。
“你沒受傷吧孩子,有沒有着涼,生病了嗎?”只有這一刻,安傑麗卡夫人變成了一個爲了孩子擔驚受怕的母親,不住的詢問着,雙手來回在艾倫的身上了臉上尋找根本不存在的傷口,甚至都讓她有些語無倫次了:“你們遇上了海盜對吧?那羣壞蛋有沒有把你給……”
“母親大人!”艾倫還真是頭一次看到這麼驚慌失措的母親,又想哭卻又有些生氣的無奈笑了笑,雙臂輕輕按住了安傑麗卡夫人的肩膀,母女二人的眸子相互對視着:“我很好,根本沒有人傷害到我……說起來,我還殺死了幾個海盜呢!”
“真是個喜歡胡來的孩子。”被驚嚇到了的貴婦人忍不住開口責罵着少女,卻還是激動的把她再次抱在了懷裡:“但還是那麼勇敢!”
“好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泡個熱水澡換身乾淨的衣服,我的孩子可不能這麼不體面。”安傑麗卡夫人託着艾倫的面頰,聲音輕柔又緩慢:“你的那個小侍女我也把她帶來了,想來還是讓她伺候你最合適。”
慢慢讓自己沉下心來的貴婦人終於恢復了自己應有的雍容,揮揮手招來一直躲在人羣后面的小侍女,讓她帶着艾倫離開了,但安傑麗卡夫人依然有些不捨的看着自己女兒逐漸離去的背影。
“夫人,注意一下!”一直站在後面默不作聲的羅拉斯爵士,有些尷尬的走到前面來輕輕碰了碰貴婦人的肩膀:“周圍還有人在看着您呢。”
“啊……”安傑麗卡夫人一怔,這才發現了跟在艾倫身後走來的愛德華和那個姓塔索的侍衛,原本充滿母愛的慈祥笑容也變得高貴起來。
“你保護了艾倫,而且是在你毫無義務的情況下依然忠心耿耿的侍奉着,這樣的功績應當得到一份獎賞。”安傑麗卡夫人沉了口氣,既是無奈也有些慶幸:“而我絕不會吝嗇一份賞賜——和你的功績相符的賞賜。”
“就比如說……我記得有處依然在我名下的莊園,到現在還掛着一份騎士頭銜無人去繼承。”安傑麗卡夫人笑的相當從容,但是周圍人的目光卻已經全都直起來了:“或許我可以向王國舉薦一個優秀的年輕人,繼承那個姓氏。”
聽到安傑麗卡夫人那充滿誘惑的“暗示”,愛德華眼皮一跳——自己之所以會走到現在,不就是爲了繼承那個托爾尼爾騎士的頭銜嗎?而且看起來這份頭銜似乎想要得到,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容易。
而現在就有那麼一份同樣的騎士頭銜放在了自己面前——顯然同樣是要付出一些東西的,但是怎麼看都要比成爲一個所謂的聖樹騎士要容易得多,也實惠得多。
“你不願意?”安傑麗卡夫人有些意外的看着表情無比淡漠的愛德華,那樣子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夢想着成爲騎士的侍從。
“僅僅是覺得,我的功績還不足以得到如此的殊榮。”愛德華微笑着,禮儀姿態依舊是那麼一絲不苟:“至少在我看來,保護艾倫·克溫爵士對我是一份榮譽,而榮譽是無需這般獎賞的。”
話說完,愛德華依舊從容的站在那兒,表情微笑的和沉默的安傑麗卡夫人對視着。他卻沒能注意到人羣后面,正有一個面色羞紅的小侍女,躲在那兒偷偷的窺探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