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眸子帶着一抹睏倦的神色從睡夢中緩緩睜開,清晨那宜人的微風帶着遠處教堂的鐘聲,微微掀起了奶白色的窗簾,從少女的面頰上拂過,涼意中還帶着幾分舒適。
懶洋洋的在牀上掙扎了幾下,還在打哈欠的艾倫嚶嚀着爬了起來,迷迷糊糊的望着窗外早已升起的金色太陽,還有遠處的小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早晨的清爽空氣。
稍稍收回了還在和睏倦鬥爭的雙眼,坐在牀上的金髮少女像是突然才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在臥室中環顧着——熟悉的櫃子和衣櫥,整潔也十分樸素的牀鋪,掛在牀頭的小鈴鐺,小時候的布娃娃……全部都和自己當初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已經回家了啦,眷戀的喜悅一下子充滿了少女的心扉,嘴角也忍不住掛上了一絲弧度——整整一年多的時光,在艾倫的眼中卻好像一輩子似的漫長,以至於剛剛醒來的自己卻依然感覺到不真實的虛幻,彷彿這段離家之旅所經歷的所有,都不過是自己在牀上的一場夢而已。
“小姐您醒了?”敲了敲門,早已在外面等候許久的小侍女一臉驚喜的看着剛剛睡醒的艾倫,懷中還捧着一件米色的花紋長裙和金綠色的綢緞,踮着腳跑進了房間:“本來還打算讓您再睡一會兒呢,做了那麼久的船一定很累的對吧?”
“您先再等一會兒,洗澡水滿上就好了。”一邊說着,忙碌的小侍女把衣服放在了牀腳,服侍着艾倫起牀:“安傑麗卡夫人昨天剛剛爲您買了一瓶新來的百合花香粉,那味道人家光是聞一聞都快要醉了呢!”
“這件裙子也是新的。”從牀上爬起來的艾倫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最近有什麼慶典或者宴會嗎?”
“難道安傑麗卡夫人沒有告訴您?”小侍女貌似也很驚訝,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大概夫人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吧,人家也是剛剛纔知道呢——馬上海牙堡就要舉辦一次比武大賽了,就在幾天之後,城堡裡的僕人們都在爲這件事情忙碌呢!”
“比武大賽?”艾倫更好奇了。也笑了笑:“是爲了慶祝父親回來了吧?我還以爲父親大人他不會喜歡這些東西呢——當初賽拉哥哥去參加比武大賽的時候還被打過一次。”
“當然不是,這次的比武大賽是爲您舉辦的!”小侍女得意洋洋的搖晃着小腦袋:“聽說大半個南方的貴族少爺們都會來參加呢,穿着鮮亮的盔甲和衣服,他們全都是爲了您來的。”
“爲了我?”
“那當然了。只有勝利者才能成爲您的丈夫啊!”小侍女理所當然的笑着說道:“要知道這樣的熱鬧事海牙堡這麼多年也是頭一回,大家都特別高興呢——雖然好多人聽說您其實是個女孩兒都被嚇了一跳,那些裝模作樣的公子哥兒們都會爲了您把腦袋打破的!”
興高采烈的小侍女依然沒有注意到艾倫那已經無比驚詫的表情,甚至還繼續說下去:“要知道啊,您可是……”
“海牙堡領主。奧托.克溫唯一的繼承人。”雍容而又冷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被嚇了一跳的小侍女擰過頭,安傑麗卡夫人就站在門外。
“抱歉安傑麗卡夫人,我不知道……”
“出去吧,我要和我的女兒單獨待一會兒。”安傑麗卡夫人的聲音裡透露着不容反抗的力量,冷漠的眼神讓小侍女渾身打了個寒噤,哆哆嗦嗦的點了點頭:“遵、遵命,安傑麗卡夫人夫人!”
說完,帶着可憐兮兮目光的小侍女偷偷瞥了艾倫一眼,就趕緊從房間中離開了。安傑麗卡夫人輕輕的將門關上。終於無法在艾倫面前保持原本的冷漠,輕嘆一聲回過頭看向自己的女兒:“你都已經知道了?”
艾倫輕輕點了點頭,眉目之間還帶着幾分不可思議:“父親大人他爲什麼……”
“因爲他是你父親,你的監護人所以他有這個權力!”安傑麗卡夫人平靜的說道:“而這是他的決定,任何人都不可能反對。”
艾倫沉默了,低垂着額頭不再多言。
“更何況,如果你真的認爲‘他’喜歡你——就像你所想的那樣,那他就一定會來參加這場比武大賽的。”安傑麗卡夫人不忍說道:“畢竟,也沒有比這樣更好的方式,能夠證明他對你究竟有多少感情!”
“他一定會來的。上一次他就來了。”金髮少女輕聲自言自語着。雖然並沒有聽清,但是安傑麗卡夫人卻很清楚她在說什麼,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滿是憐愛的注視着自己的女兒:“快試試你的新裙子吧——如果不喜歡。我還可以讓他們再做一身,或者將你成年禮的禮服拿回來。”
“多謝您,母親大人。但是不用了——這身衣服真的很漂亮,我也很喜歡。”艾倫輕輕頷首,面色無比的平靜。安傑麗卡夫人也只好搖了搖頭,轉身從房間離開。
如果可以的話。安傑麗卡夫人並不希望整件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亦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喜歡過這個叫愛德華.威特伍德的傢伙,但是彷彿一切都是光輝十字的詛咒般,僅僅是因爲自己在海牙堡的那一夜沒有痛下殺手,之後的事情便愈發不可收拾了。
聖樹騎士、王家武官、軍團副將、號角堡領主……這個曾經的小侍從僅僅是在這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從窮困潦倒的平民成爲了真正的王國貴族,甚至還擁有自己的領地,彷彿就連光輝十字也在庇佑着他一樣。
難道說真的就像那個小教士所說的那樣,他是得到了光輝十字的恩賜?哪怕再不願意這樣去想,但僅僅是自己親眼所見也不得不承認愛德華的好運,或許他真的有什麼超越常人的本事,當彷彿冥冥之中也有什麼力量在推動着這一切……
滿是心緒的安傑麗卡夫人孤身一人從城堡的迴廊走下了樓梯,微翹的睫毛稍稍低垂,就看到那個穿着聖樹騎士罩衣的黑髮騎士已經站在了下面,甚至還在朝自己笑了笑。
“向您致以最最真摯的問候,尊貴的安傑麗卡夫人。”愛德華撫胸行禮,無比“真誠”的低下了頭:“也感謝您如此熱情的邀請我前來——我還以爲您聽說我來了之後,會派人將我從海牙堡驅逐出去呢!”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會說話,愛德華.威特伍德。”安傑麗卡夫人雍容一笑,秋波婉轉:“啊,對了,我現在是不是也該稱你爲愛德華.威特伍德子爵了,號角堡領主大人?”
“您只要叫我愛德華就行了——米內斯特家族對我的‘幫助’,令在下永生難忘。”愛德華同樣微笑着,故意加重念出了某個詞:“同時也很榮幸,能夠參加克溫家族的比武大賽!”
“希望你能夠一直這麼自信,愛德華子爵。”安傑麗卡夫人輕笑了一聲:“南方的騎士們雖然比不上你們聖樹騎士團那樣悍勇,但他們同樣是久經沙場從血泊中爬出來的戰士,和你在都城教訓的那些公子哥兒可是天壤之別,我相信他們都會爲了贏得艾倫的青睞而拼盡全力的。”
“當然,不僅僅是艾倫——我的夫君已經將整個海牙堡的繼承權作爲嫁妝,勝利者甚至可以成爲未來這塊領地的領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