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公平!”
坐在看臺上,面色蒼白的艾倫緊緊的攥着自己衣服的袖口,藍寶石似的雙瞳一刻也不敢從愛德華的身上離開,彷彿只要移開片刻就會看到那個身影血濺當場的殘酷樣子,一滴一滴的冷汗從她的額頭上向下落,死死咬住了牙關。
“那個艾勒特.米拉爾爵士是瀚土城的繼承人,一旦他出事的話米拉爾伯爵肯定不會放過愛德華的——但是艾勒特卻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他逼迫非要決鬥就是打定了主意愛德華不敢殺他!”
“但是他既然已經接受了,那麼這場決鬥就是屬於他的——更何況作爲一名騎士,舉劍捍衛自己的尊嚴是最起碼的素質!”聽到艾倫的話,奧托.克溫反倒是有些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爲什麼女兒連這些都不記得了:“如果他放棄或者逃跑,哪怕是他立下再大的功勳,也不過是個沒有膽氣的懦夫!”
此時坐在看臺上的奧托神色肅穆之中,還隱隱的帶着幾分笑意:“而且你覺得像愛德華.威特伍德這種人,會因爲對方的身份或者頭銜就手下留情,甚至是輕易認輸嗎——那樣的話,他早就死在了那個連名字都無人知曉的村子,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在這裡?!”
艾倫的表情才稍微好了一些……對啊,這個討厭的傢伙可是已經打敗過那麼多對手了——從血旗兄弟會的科爾特斯到多米尼克的僱傭兵團,成百上千想要殺死他的人最後都沒有成功,而在這一次,肯定也不會是他的最後一次!
“鐺!鐺!鐺!”
飛揚的火光中夾雜着雨點般清脆的撞擊聲,兩柄騎士長劍在半空中相互碰撞着,飛舞的劍芒簡直令人目不暇接,只能看到晃動的反光與連成一片的殘影,雜半空中四下橫飛,艾勒特瞪大了眼睛,早已開始痠痛的手腕不停的將劍鋒上下翻飛着。在柄名爲“大地守衛”的長劍彷彿早已不是三百年來的死物,彷彿有了生命似的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愛德華的臉上卻依然是閒庭漫步似的微笑,手中的劍鋒卻自始至終沒有停下的意思——下顎、喉嚨、心臟、肌腱……灰色的殘影每一次舞動都絕不會離開這些要害,逼迫着艾勒特只能疲於應付。彷彿只要輕輕一個小疏忽,自己就會命喪當場!
沒錯,這個愛德華.威特伍德從一開始就是打算殺了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留手的意思!面色發麻的艾勒特死死咬着牙關,不停的在前進與後退的錯位中快速的移動着。彷彿就真的像這個傢伙開玩笑說的那樣,兩個人簡直就是在跳舞!
一點一點的,慢慢的自己整個人都好像陷入了一支詭異而又充滿殺機的舞曲之中,踏錯任何一個步子都會是血濺三尺的結局——甚至就在眼前,僅僅是每一劍的鋒芒都會讓他感覺到那瀕臨死亡的恐懼,身上的甲冑簡直脆弱的像是一身舞裙。
“您的劍技真是令人出乎意料。”愛德華很是突兀的笑着說道,原本還剛剛落下的劍鋒卻已經高高揚起,無比兇狠的斬向艾勒特的肩膀:“不愧是米拉爾家族的繼承人!”
“鐺——!”面色一驚的艾勒特有些吃力的架住了那柄只能看到殘影的灰色劍刃,一種莫名的怒火彷彿已經從胸口噴薄欲出:“你是在蔑視我嗎?!”
“不,這是我發自內心的稱讚。”劍鋒摩擦的火光之中。艾勒特卻看到他那十分真誠撫胸行禮,動作標準的堪稱典範,明明是決定生死的決鬥,他居然還這麼漫不經心——這根本就是想要羞辱我!
倒退、前進、劈斬、閃躲……愛德華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艾勒特.米拉爾的劍技確實很厲害,不僅僅是那柄完全不同於普通長劍的“大地守衛”,他的劍技即便是在自己見過的人當中也是數一數二,如果是一年多前的自己恐怕會變成一場苦戰。
但現在的愛德華.威特伍德,是在騎士團總部接受過兩位首席騎士長訓練,在都靈、號角堡一次次血戰中瀕死活了下來。真正明白瞭如何利用自己“重生”之後超越常人直感的天賦。
打亂對手的步伐,然後陷入自己的“舞步”之中,掌控整場戰鬥的節奏——這是來首席騎士長自萊昂納多.貢佈雷,整個王國最優秀的騎士之一的教誨。愛德華始終銘記於心!
一記輕挑,艾勒特的“大地守衛”差點兒從右手飛了出去,整個人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倒,而那柄只留下陰影的劍鋒卻已經再一次逼近了胸膛!
我、我要死在這裡嗎……渾身一冷,近乎絕望的艾勒特卻沒有聽到周圍人的驚呼聲,只看到了愛德華那張似乎永遠輕鬆自得的笑臉。還有從自己面前一閃而過,根本沒有傷到半根毫毛的劍鋒。
自己被饒了,被放了一命,就像是什麼不值一提的,不值一提的遊俠……
“啊啊啊啊——!!!!”雙瞳充血的艾勒特憤怒的用雙手握緊了劍柄,渾身上下的鮮血彷彿都在發燙一樣,狠狠的衝向愛德華而後凌空揮斬!
“鐺——!”刺耳的聲響再一次從兩個人的中央傳遍整個賽場,金光閃爍的“大地守衛”和樸實無華的“璨星”一橫一豎緊緊的貼在一起,兩個人都在不停的用力誰也沒有鬆開的意思,一時間前後僵持不下。
“別想從我手裡搶走艾倫.克溫,你這條米內斯特家的走狗!”雙眼猩紅的艾勒特惡狠狠的盯着愛德華:“我看見了——安傑麗卡那條眼鏡蛇肯定跟你說了不少事情對吧?!”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但您肯定是誤會了。”愛德華稍稍有些驚愕的笑了笑:“不過還請您放棄這些無謂的妄想——不論是艾倫還是海牙堡,都是我的。”
“但是呢……如果您打算對抗米內斯特家族,我倒是非常願意助您一臂之力。”愛德華輕聲說道:“因爲我也有相同的打算!”
艾倫手中的“璨星”突然一撤,毫無準備的艾勒特整個人立刻就被晃了一下,還沒等他再一次舉起劍鋒,一道漆黑的殘影就已經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臉上,鮮血的血水直接從嘴裡噴涌而出。
“光輝十字在上——!”
“究竟怎麼了?!”
在周圍觀衆們的驚動聲中,艾勒特.米拉爾整個人一頭栽倒在了沙土堆中,手中的劍也早已脫手飛了出去,滿口鮮血的喘息着。
“愛德華……”只有看臺上的艾倫在看清楚倒地的人是誰了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無論如何看起來決鬥似乎是結束了,只要艾勒特不是故意尋死,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怎麼還不動手?”倒在地上,被劍鋒頂住了喉嚨的艾勒特依舊是渾身顫抖的怒視着愛德華:“殺了我啊膽小鬼,怎麼現在反倒是怕了?!”
“您真的捨得嗎——就這麼死了?”愛德華反笑道:“克溫家族與米拉爾家族相互仇視,誰會得利——看着米內斯特家族的人在您的葬禮上一邊哀悼而後將我千刀萬剮,再背地裡罵您蠢貨,這就是您期待的?”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剛纔已經說過了——我和您一樣,對米內斯特家族早已是恨之入骨。”愛德華慢慢收回了手中的劍鋒,俯下身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說道:“王國的南方不應該被他們像耗子一樣攥在手心裡,我們必須打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