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方璨星城還在烈焰殘盡的廢墟中掙扎,溫暖的春風已經吹遍了整個多米尼克之際,雄踞世界海之東的都靈城卻在一片祥和之中迎來了冬末最溫暖的太陽——令整個王國都期待了許久的凱旋式,終於將在這個晴朗的白天開始了!
經過了漫長的航行,以及因爲匆忙出發而多有疏忽的遠征軍艦隊,終於在萊昂納多.貢佈雷的率領下抵達了國王港,全軍上下早早的換上了嶄新的軍服,將盔甲磨亮,在一片銅號聲中踏入了古老的都靈城。
而早已換上了紫色華服和金紅綬帶,帶上雄鷹王冠的賀拉斯.馬爾凱魯斯,在安森王子與阿黛爾公主的陪伴下,意氣風發的從王家馬車中走下來,站在國王港山丘上的時候,迎接這位國王陛下的則是整個都靈城山呼海嘯,連綿不絕的歡呼聲。
儘管身爲王國的至尊,賀拉斯早已習慣了在王宮大門前接受臣民們的覲見與歡呼,但是如此盛大,彷彿恍若隔世般的場景卻還是令早已不再熱血的賀拉斯一世無比的激動。
……三十年了,終於等到了!
腦海中的回憶彷彿穿梭了時空——同樣的時間也是同樣的地點,自己站在父親身邊觀看着爲了慶祝多米尼克戰爭的輝煌勝利而舉辦的凱旋式,那盛大的場面與今日沒有任何的不同,同樣是令人爲之傾倒。
而當自己歷盡了艱辛,紫袍加身成爲王國的又一位國王的時候,等待着的卻是無窮無盡的苦難——尤其當北方戰爭的噩耗傳來,幾乎打垮了賀拉斯的意志,原本就並不健康的身體病魔纏身,強咬着牙從崩潰的邊緣再一次站了起來。
自己成爲了三百年都靈王國中承平最久的國王,卻也成爲了唯一一個甚至連騎士資格都沒有的國王,而今天自己終於有了第一場,屬於自己的凱旋式!
哪怕僅僅是爲王國增加了一座號角堡這般貧瘠島嶼的領土,但在名義上多米尼克王國確實宣告投降了。所以於法理講是有舉辦凱旋式的資格的,而負責這些的宮廷典禮官伯納德也沒有打攪國王興致的意思,十分認真的準備着這場恢宏的典禮。
“父親,您怎麼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阿黛爾公主仰着小腦袋。偷瞥着眼角帶着幾分淚花的賀拉斯:“是因爲太高興了嗎?”
“胡說八道,你這個蠢丫頭!”站在一旁的安森不屑的哼了一聲:“父親可是國王陛下,國王是不可以在臣民面前流淚的!”
“不,阿黛爾說的沒錯,我是太激動了。”賀拉斯悄悄擦掉了眼角的淚花。安慰似的撫摸着女兒的小腦袋,委屈的阿黛爾公主殿下瞪着眼睛,惡狠狠的看向自己的弟弟。
這回反倒是安森開始委屈了:“我說錯什麼了,難道國王應該哭鼻子嗎?”
“國王應當堅強,但並不是沒有感情——我們僅僅是將那些藏在了心裡。”輕輕嘆了一聲,微微有些皺眉的賀拉斯隱約感覺到安森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但想來也只是小孩子脾氣罷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你要記住這些,我的孩子——我們總是對敬畏與恐懼產生混淆,但這兩種感情卻有着本質的不同。沒有感情的國王是不能統治有感情的王國的。我們倚靠着先祖與神明賜予我們的權柄,臣民的信賴和手中的利劍,維護王國的安寧。”賀拉斯微微一笑:“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地方用恐懼統治,那就是監獄,而王國不是監獄。”
似懂非懂的安森只是點了點頭。輕輕鬆了口氣的賀拉斯這才放下心來,朝着站在不遠處的都城司令官格林.特恩爵士打了一個手勢,早已等候許久的格林立刻大步上前,吹響了凱旋式的第一聲號角!
準備就緒的號手們踏着鼓點步子整齊的走上前,中氣十足的吹響了金光鋥亮的銅號,而伴隨着這一聲聲悠長的聲響。整個國王港更是陷入了一片沸騰之中!
“天佑都靈,王國萬歲——!!!!”
“光輝十字庇佑下的都靈戰無不勝——!!!!”
“元光輝十字永遠庇佑賀拉斯陛下——!!!!”
在大半個都靈城的歡呼聲中,早已在碼頭上排成方陣等候檢閱的遠征軍,在看到萊昂納多.貢佈雷爵士拔出長劍之後。便是一片如浪潮般銀光炫舞,而後排山倒海般踏出了整齊的步伐!
驕傲的騎士們一個個挺胸昂首,將手中的長劍舉過頭頂,內心的驕傲和激動讓他們同樣反倒是更加矜持了起來,器宇軒昂的在道路兩側歡呼的人羣之中穿過。鮮豔的旗幟,飛舞的花瓣。讓整個國王港都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光輝十字、烈焰蒼鷹、白底黑樹……還有諸多來自各個貴族領主麾下,亦或者各個軍團,五顏六色樣式各異的燕尾旗,將整個街道都變成了一片旗幟的“河流”,川流不息的從所有人的眼前走過,眉目之中的自豪更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同樣是屬於他們的凱旋式——在一場場血戰,一次次死戰中生還倖存之後,予以他們的最高獎賞,也同樣是最高的榮耀,沒有任何一個騎士不曾羨慕過,期待過能夠擁有這樣的榮幸,在國王陛下的面前,站在光輝十字聖堂之中許下最最莊嚴的盟誓,立下永生永世爲馬爾凱魯斯家族戰鬥的誓言!
站在整個遠征軍檢閱隊列最前面的萊昂納多.貢佈雷更是無比的激動——他等這天也同樣等待了太久太久了,但是當這一切真正擺在眼前的時候,卻又感到不真實的夢幻。
哪怕只是一場夢,也讓這夢做得更久一些吧!這樣感慨的萊昂納多爵士,終於徹底沉浸在了身旁那久久迴盪的歡呼聲裡,和身後的騎士們一樣將頭高高的昂起。
而遠在光輝十字聖堂的山丘上,整個御前議會與都靈城的王公貴胄們早已在此等候,井然有序的在大理石臺階上,俯瞰着遠處的國王港。
“還真是……令人心生懷念的場景啊,忍不住想起了三十年前——雖然那已經是我孩童時代的記憶了。”在簇擁的人羣之中,一個同樣身披紫袍和綬帶的中年人忍不住輕笑着感慨了一聲:“恐怕現在國王陛下也是和我同樣的心情吧?”
僅僅是幾句話,周圍的目光都忍不住聚集了過來,看着這位長相酷似賀拉斯一世的中年人——雖然要比之看起來健壯許多,略有些柔和的面頰也被一道長疤變得冷酷了不少。
“您這樣說可有些顯得太過生疏了。”輕輕咳嗽兩聲,站在一旁的內政大臣霍拉德.米內斯特侯爵微笑着和他迴應道:“賀拉斯陛下不會喜歡您這樣稱呼他的。”
“我如何稱呼他是我的事情,而且也沒有任何錯誤——他難道不是我的國王陛下嗎?”中年人輕笑了一聲,被堵了回去的霍拉德嘴角微微抽動了些許,卻沒有在做出什麼反駁來。就連周圍的御前大臣們也都變了變臉色,默默的注視着彷彿還在“不經意”打量老人的那雙目光。
“呵呵……只是開個玩笑罷了,我相信尊貴的米內斯特侯爵應該不會與我計較的,對吧?”中年人突然笑了出來:“我會注意自己的言行的——常年在外習慣了,實在是疏忽了不少該有的規矩,還希望您能夠不吝援手。”
“……那真是我這個老人的榮幸。”面對着中年人期待的目光,霍拉德.米內斯特侯爵同樣真誠的微笑着答道:“您一定會成爲最最優秀的掌璽大臣的,貝里昂.馬爾凱魯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