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個綠茵河谷要塞的士兵們爲了盛大的豐收祭而慶祝的時候,遠在荒野密林之中的另外一座城市同樣也在爲了古老的慶典而歡聚一堂;僅僅只是要更加“傳統”得多。
狂風席捲着落葉,冰冷如霜的月光同樣照耀着這片土地上最大的瀚土古老氏族,赤馬氏族的部落,一片漆黑的午夜之中,無數的火光將這個歷史悠久的聚落,徹底沉浸在那海嘯般的歡呼與震顫心絃的恐怖鼓聲、號角聲之中。
帶着精緻的羊角盔,披着一件血狼皮大氅的赤馬大酋長走出了酋長大廳,身旁圍繞着的全部都是他最最信任的武士以及親人們——自然,曾經作爲使者“到訪過”要塞的格拉古就在其中,謙卑的跟隨在大酋長的左手邊,完全沒有半點的倨傲。
但是這位赤馬大酋長甚至都沒有瞥過他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聚落最中央的祭壇上。高懸的赤馬圖騰在狂風中不停的來回搖晃着,彷彿真的是一匹在黑夜中狂奔的駿馬——號角聲就是它的嘶鳴,鼓聲就是那鐵蹄的奔騰!
金壇的周圍早已經擠滿了人羣——爲了舉辦這個慶典,前來參加的不僅僅是整個氏族,甚至就連所有效忠於他們,向他們尋求庇護的戰爭部落也都已經聚集於此。數以萬計的部衆與蠻族武士們,無數面大大小小的部落圖騰,可以讓任何人相信整個南方的瀚土部落都已經在這裡了!
鼎沸的歡呼聲中帶着濃濃的狂熱,所有的部衆們臉上都洋溢着近乎癲狂的激動,不停的在古老的頌歌與震顫的鼓聲中手舞足蹈着,在祭壇的周圍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風暴”,哪怕再大的聲音也會被瞬間淹沒。甚至就連那些還在竭力維持着秩序的親衛武士們,用手中的長矛和盾牌都無法讓已經徹底混亂的秩序安撫下來。
這就是力量,力量,任何擋在前面的人都該被粉碎掉!同樣面色狂熱的赤馬大酋長,竭力維持着讓自己太過於激動的心情,從人羣中僅有的一條道路登上了祭壇。猛然朝身後的一揮手,尾隨其後的格拉古等人立刻跪伏在地,樂聲霎然停止,歡呼的人羣像是波動的海潮。以祭壇爲中心向外擴散,畢恭畢敬的臣服在了這位大酋長的腳下。
古老的聚落,佇立了不知有多少代人的祭壇,乾涸的血跡卻依然是鮮紅如新——強大的赤馬氏族和那些小聚落完全不同,隨時隨地都可以弄到成羣結隊的祭品祭司祖靈。讓氏族壯大,讓祖靈庇佑他們每戰必勝。
而爲了這一次的祭祀更是早早的做好了準備,也是前所未有的盛大——抓獲的來自都靈的商人,僱傭兵,流浪騎士,甚至還有幾個鄉下的貴族,以及爲數更多的,曾經背叛了赤馬氏族的部族叛徒們,跪伏在祭壇前,等待着讓那殷紅的石臺再一次飽飲鮮血。
手舞足蹈的祭司們將祭品擡起來按在了石臺上。早以站在旁邊的格拉古爲大酋長奉上了祭祀用的禮刀,面色肅穆的赤馬大酋長,猛然一揮,銀色的刀光在周圍無數的牛油火盆的照耀下,在半空中閃過一片殘影,帶着幾分悲壯張開了雙臂,似乎就連周圍的空氣也凝重了起來。
“駕馭着赤馬在穹頂奔騰的祖靈啊,睜開眼睛吧,您的後裔正在被這些惡毒的魔鬼殘害!”
“信奉着邪惡魔物,醜陋罪惡的都靈人。正在玷污我們古老的家鄉!”
“他們殘害幼童,污穢女人,威嚇長者,奴役青壯。把驕傲自豪的瀚土人變成他們的奴隸,爲這些醜惡的魔鬼們當牛做馬!”
“古老的氏族一個一個被他們殺戮殆盡,他們的家園在烈焰中焚燒一空!”
“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吧,爲您的後裔們指明方向!”
赤馬大酋長悲壯的大聲吼着,每說一句祭壇的周圍就伴隨着一次山呼海嘯的喧囂聲。那憤怒的咆哮聲彷彿已經撕破了黑暗的天際。
雜亂的咆哮聲,整個祭壇的周圍瀰漫着的憤怒和悲壯,喧囂的吼叫聲越來越整齊,站在祭壇前的赤馬大酋長將手中的利刃虛空一指,所有的怒吼聲都化作了同一句話。
“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啊啊啊——!”癲狂般咆哮着的赤馬大酋長突然轉身,撲向祭壇上的俘虜,手中的刀刃狠狠的扎向了那個可憐人的胸膛!
悽慘的叫喊聲混雜着大酋長激動而有興奮的嘶吼,鋒利的刀尖直接撕開了外面的血肉,彷彿是迫不及待了的大酋長粗暴的硬生生掰斷了外面的肋骨,右手伸進了還散發着熱氣的胸腔裡,將那顆滾燙的心臟直接拔了出來!
絲毫不在意渾身的血污,緊緊攥着那顆心臟的大酋長轉過身站在所有人面前,迎接他的是整個廣場上響徹天地的歡呼聲!
狂熱的部衆們高舉着雙手,在鼓點的詭異節奏中手舞足蹈。站在祭壇周圍的祭司們則忙碌的將還在抽搐的屍體砍成了碎塊,和噴出的血已經盛滿了一個大木桶,潑在了祭壇下面,卻將頭顱留在了祭壇上。
但這卻不是結束,一個又一個的頭顱被斬下,一顆又一顆的心臟被挖出來,猙獰的頭顱堆積在祭壇上,潺潺滾動的鮮血在祭壇的周圍流淌,將周圍的氣氛一次又一次的推向**,興奮而又狂熱的吶喊聲,一刻也未曾停歇過!
待到第二天的清晨,整個祭祀早已結束。無人的祭壇上一座高高的人頭堆小山似的壘起,或者可以用另外一個詞彙去形容——京觀!
整個聚落的廣場上早已是血流成河,遲遲沒有消散的血水甚至能夠淹沒到小腿的位置,浸泡在裡面的屍體碎塊散發着濃濃的惡臭,卻仍有不少的祭司們跪在血水當中,捧着人皮鼓敲起詭異的節奏,低聲吟唱着祭祀的禱文。
徹夜未眠的格拉古站在廣場的邊緣處,看着那累累屍骸,眼神中卻透着幾分厭惡——作爲一個僱傭兵,他曾經到過很多地方,都靈的城堡和鄉下,多米尼克的繁華城邦,西海岸的異域土地,還有那些海島邦國的別樣文明……但無論在哪片土地,這種活人祭祀的舉動,都會被看成是野蠻和矇昧。
曾經的他只是將這些當成是別人的偏見,但是時間久了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有些道理的——哪怕在那個他們所厭惡的都靈,抓到的俘虜要麼賣錢要麼當成奴隸使喚,從未有過像這樣的舉動。
但這就是習俗和傳統,格拉古也很清楚大酋長會浪費那些奴隸和各個部落的貢品,也要舉辦這次祭祀儀式,就是爲了將整個赤馬氏族所有的力量團結起來——那個該死的愛德華.威特伍德態度已經非常鮮明,他們要麼臣服要麼開戰,根本不給第二條路選!
“十幾年了,有印象當中哪怕是北方的大部落,也從沒舉辦過這樣盛大的祭祀,祖靈們一定非常開心吧?”就在他還出神的時候,同樣疲倦的大酋長也走了過來,拍了拍格拉古的肩膀,語氣裡還帶着幾分希冀:“一定會庇佑我們大獲全勝的,格拉古弟弟!”
“是的,懲罰都靈人的時候已經到了——酷烈的風雪會讓都靈人感受到祖靈們的怒火的,他們都會死在這個冬天裡面。”目光灼灼的格拉古點了點頭,半是附和半是鄭重的回答道。
“赤馬圖騰,必然會飄揚在那個要塞的塔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