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箭雨從清澈的天空掠過,落在泥濘的草地之中;哀嚎吶喊的都靈士兵和猙獰咆哮的的蒼狼武士廝殺在一起,拼盡最後一絲力量用頭盔撞向對方的眼睛同歸於盡;墜落的戰旗落在滿是積水的泥坑裡,早已被切斷的手依然死死抓着被掰斷的旗杆,彷彿還在搖動着,吶喊着進攻的嘶吼。
浪潮般的吶喊和戰場的廝殺聲,彷彿是遮掩了整片天際的陰霾,山崖上的阿斯瑞爾目光近乎冰冷的凝視着腳下那還在山呼海嘯,發起一次又一次衝鋒的蒼狼氏族大軍,看着那近乎絞肉機的戰場,內心卻毫無波動。
蒼狼武士依然跪伏在他的身後,只是這一次卻是滿身的血污,遍體鱗傷還在不斷的喘着粗氣,卻依然不敢直視黑髮少年一眼,像是等待着懲罰一樣單膝跪在原地。
阿斯瑞爾卻連多看他一眼都是欠奉,只是盯着遠處依舊是近乎膠着的戰場——看着那面一次又一次撕開了血狼騎兵衝鋒的血十字戰旗,彷彿能夠看得清那面旗幟下,揮舞着那柄詭異騎士劍的傢伙。
整個都靈軍團左翼的抵抗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這些人不僅沒有被徹底打垮,反倒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獅子一樣,近乎悍不畏死的朝着從山坡狂奔而下的蒼狼武士們發起了反衝鋒,將原本勢如破竹的衝鋒撕得頭破血流!
怎麼會這樣,他們不是已經傷亡過半了嗎——就連一個軍團長都被幹掉了,所有的陣地都變成了一片淤泥灘,自己的兵力足足是他們的兩倍,而且到現在連一個過來支援他們的都靈軍團都沒有,他們究竟是靠着什麼才堅持到現在的?!
這根本不可能,不可能!
阿斯瑞爾現在近乎是瘋了一樣咬牙切齒——如果說現在時間能夠回到一個月前的那一晚,他就是拼上全部兵力,也一定要殺死愛德華·威特伍德。不論現在究竟是什麼讓這些渣滓一樣的都靈狗變成一羣不怕死的瘋子,都肯定是這傢伙乾的!
那些原本應該在恐懼之中戰戰兢兢,丟掉武器跪在地上等死的都靈狗。現在卻敢在高貴的蒼狼武士面前囂張的叫囂着,用武器敲打着盾牌挑釁——是誰給了他們的膽子,是誰給了他們如此狂妄的勇氣?!
愛德華·威特伍德,這傢伙纔是那個貨真價實的瘋子。
殺了他。必須殺了他,否則後患無窮——曾經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現在卻讓阿斯瑞爾真的有了切切實實的恐懼感。
這就是一場賭博,賭注是雙方的性命——如果那位瀚土城公爵率先擊潰了出擊的蒼狼氏族大軍,那麼就是自己的死期;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儘快擊潰左翼的都靈軍團。然後從右面夾擊他們,兩面受敵的瀚土城公爵絕對擋不住蒼狼氏族近乎無窮無盡的攻勢,勝利就還是自己的。
但現在自己卻被愛德華那個瘋子,用一羣殘兵敗將纏住了身邊的精銳,始終無法和身後的蒼狼氏族主力匯合——阿斯瑞爾極其厭惡把自己的生死大權交給別人,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請您再給我們一次,最後一次!”渾身是傷的蒼狼武士扛起自己的長柄戰斧,咬牙強忍着傷痛低頭大喊着:“我保證爲您砍下那面都靈狗的旗子,然後把它的腦袋插在上面去!”
在看到黑髮少年騎上血狼的時候,蒼狼武士就已經明白了——阿斯瑞爾只有在憤怒到了極點的時候。纔會準備親自上陣。
侍奉了這位小主人那麼多年,他對阿斯瑞爾的習慣多少有了些瞭解——這位蒼狼大酋長雖然看起來那樣平靜,實際上傲慢到了極點,除非真的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否則他是不會真的親自去拼命的,因爲對一個部落首領而言,這本身就是極其愚蠢的行爲。
“就算給你們一百次,一千次機會你們也不可能殺死他。”阿斯瑞爾卻相當平靜的搖了搖頭,低垂着的目光看着手中一抹銀光的多米尼克彎刀:“能殺死他的人,只有我!”
山坡下的戰場上。整個左翼軍團已經傾盡全力——面對兩倍的蒼狼氏族大軍,整個陣線被拉扯到了數里長,扛着盾牌和長矛投槍的重裝步兵們組成了第一線的盾牆,掩護着身後的輕裝步兵們四面突進着。
而愛德華手中僅存的機動力量。就只有兩百多名侍從和少量騎士組成的重裝騎兵,揮舞着血十字戰旗在平坦的灘地上來回衝撞着,搶在蒼狼武士們發起衝鋒之前就擊潰他們,將整個陣線打散——這也是爲什麼都靈人能夠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狹窄的戰線上雙方的士兵們幾乎全部都擁擠在一起,根本沒有多少發起衝鋒的機會,衝在最前面的蒼狼氏族武士和左翼軍團的士兵們短兵相接。在用鮮血畫出的直線上來回廝殺着,長矛刺出連收回來的空隙都沒有,沉重的戰斧連舉起來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只要砍倒了那面旗幟,徹底殲滅他最後的機動力量,這場戰鬥就贏了!
阿斯瑞爾獰笑着——因爲戰場實在是太過崎嶇狹窄,他始終沒有動用自己的血狼騎兵們,這些寶貴的機動力量不應該把體力消耗在這裡,而是在更重要的戰場上去發揮才行。
但現在就是不得不動用的時候了——阿斯瑞爾表情猙獰的咬牙切齒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蒼狼氏族的勇士們,瀚土的戰士們!”高舉着長刀的阿斯瑞爾咆哮着,看着那一雙雙同樣猙獰的眼睛:“告訴我,你們想要的是什麼?”
“血債血償——!!!!”
“那就跟我衝鋒,把該死的都靈渣滓斬盡殺絕,一個不留!”蒼狼大酋長咆哮着,第一個衝了出去,嘶吼着的血狼彷彿射出的箭矢般朝着山坡下的戰場狂奔而去,一道一道,恰如那灰色的流星,在山坡上只留下那根本看不清的殘影。
稀稀疏疏的箭矢根本沒有給這些血狼騎兵們帶來多少傷害,只有衝在最前面的幾個倒黴鬼,慘叫着被摔了下來,卻根本沒有拖延住他們一丁點兒的速度,狂呼酣戰的從山坡上衝下來,那鋒利的彎刀和投槍,彷彿都在閃爍着嗜血的光芒!
原本因爲戰局僵持的蒼狼武士們,在聽到血狼騎兵們那嗜血的咆哮聲之後,一個個都變得無比狂熱了起來——因爲當血狼騎兵出動的時候,就是他們的大酋阿斯瑞爾出動的時候!
原本就被拖的無比單薄的陣線一下子承受起了無與倫比的重負,強頂着盾牌的重裝步兵們哪怕把全身的力量都壓上去,也根本攔不住那些瘋狂衝鋒的蠻族武士們的腳步,那每一步都是淋淋的鮮血,還有數不清的殘肢斷臂!
“進攻,進攻,殺光他們,殺光所有的都靈狗!”阿斯瑞爾揮舞着長刀:“爲了瀚土,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血狼騎兵們嘶吼着,狂呼酣戰的朝向血十字戰旗的方向狂奔而去,兇悍的氣勢根本勢不可擋。
“血債血償——!”黑髮少年也在怒吼着,眼角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笑容——他彷彿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到愛德華那絕望的表情了,看到他面對着根本無法抗衡的力量的時候,那痛苦而又崩潰的模樣。
但他看到的,卻是另一羣從戰場之外衝進來的騎兵們——數以百計,揮舞着烈焰蒼鷹旗的瀚土騎兵,從鷹墜山的北面狂奔而來。
“爲了黑鷹氏族,爲了黎凡特神山——!”揮舞着長刀的伊斯卡同樣也在咆哮着。
“愛德華·威特伍德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