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格二年九月十一 下山嶺
走在紅色的楓樹下面,路長通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對身旁默默走着的李鳩晚道:“老李,咱們這是到新界了?”李鳩晚正盤算着部隊的行進速度,聽到路長通的話點了點頭道:“快到了,先頭部隊突破了澗口,咱們倒是撿個漏,不過到了新界咱們就必須急行軍。趁現在先吃飽喝足了,到時候速度必須快,快到對方還來不及反應。”
據暗線彙報,韓由掣已經從嘉勇郡的義高城回到了陽輝郡的三水城,胡光效立即調整戰略方針,於新界、阜豐一帶着重突破,務必在大雪之前攻破義高。時局緊迫,從滸山行進到鐵線山山腳已經用掉了二十多天,現在是九月十一,看着現在這驟冷的天氣,估計馬上就要下雪。
從現在算起,抵達義高城估計需要兩天左右,一旦拿下義高城對方五萬鳳鳴軍退無可退,到時候下雪,對方會因爲寒冷喪失大部分戰鬥力,戰局千變萬化,時機轉身即逝,如果胡光效的御龍班直沒能打出閃電戰應有的效果,或者在在義高城拖沓幾天,屆時鳳鳴軍就會得到消息,迅速回援,與義高守軍兩面夾擊,御龍班直便全軍覆沒了。
當然,這種情況出現的機率很小,因爲一旦己方暴露在敵方視野下,就會立刻發出信號彈,讓長風、陽豚兩地效節軍全體出動,與敵軍牽制。一旦敵方回援,就窮追猛打,這次的蟹鉗戰術總體來說難度偏低。
去年廣德軍與威邊軍練手協同作戰所使用的就是蟹鉗戰術,但最終卻被楊士奇以雷霆萬鈞之勢正面擊敗廣德軍,並且還騰出一隻手來在威邊軍西進的路上設置伏兵,威邊軍也遭到慘敗。比起那次難度極大的蟹鉗戰術,這次的戰術幾乎是把寶全壓在了這一萬御龍班直身上,也壓在對方在義高城的守軍薄弱的推測上。
嶽劍塵可不是王離,更比不上楊士奇。
“嶽劍塵竟然當上鳳鳴軍統帥了?”路長通才得到消息,卻笑了笑道:“嶽劍塵雖然厲害,但比不上王離,他藉着韓勝氣的刀殺了王離,真是蠢貨。”王離是原宣州地方軍總節制,歷來與安德萬金科的賊寇交戰,戰術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嶽劍塵一個地方小官,怎麼比得上王離呢?在路長通的心裡,對這次閃電突襲更加的有了幾分把握。
“路統制!”路長通正想着,遠處傳來一聲呼喊。定睛看去,卻是胡光效,路長通踩着鬆軟的楓葉飛速的跑過去,那已經是下山的路,這次下山,二十多天艱苦的大山翻越就已經結束了。這個時候是要開臨時會議嗎?路長通想着,卻看到凌無雙已經在那裡等的不耐煩了,看了路長通便道:“長通,你的部隊有些慢了。”
“過來吧...”胡光秀在一塊石頭上用石頭細細的劃出三道槓道:“我觀察了一下義高周圍的地形,新界和阜豐是地方重要戰略部署的兩個縣城,想要攻進義高必須要先跨越這兩個縣城。”
“胡將軍,據我所知,新界與阜豐相距幾十裡,不如從他們之間穿插過去?”如果從中間插過去急行軍,則一天便可到義高,路長通這話胡光效略微思考一下便道:“不可,宣州之地勢,一馬平川,新界與阜豐的騎兵衆多,如果依你所言一定會被它們從後面兜過來。”那樣的話只是被動挨打,胡光效沒有說,路長通也明白。
“咱們一萬人行軍,過於臃腫若是提速,掉隊稀稀拉拉的會不少。所以我決定在下山之前分出三隊,我領四千人,你倆各領三千人,我從新界與阜豐中間急行軍至義高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你們的部隊則負責殲滅新界與阜豐二地賊寇。”這計策聽上去天衣無縫,凌無雙卻道:“如此的話,一旦突襲失敗,你能頂住嗎?”
四千人去攻城,可能還會被反擊,胡光效道:“頂不住也要頂,放心吧。”說完,他便對傳令兵傳下命令,全軍待機,凌無雙挑出三千人,路長通挑出三千人。這兩部先行與阜豐、新界兩地敵軍交兵,自己這四千人再從中間急行軍衝向義高。命令下達,全軍譁然,本來一萬人的兵力就不夠,還要拆分三份,胡光效太信任這兩位年輕都統了。
致格二年九月十一晚,與約定的時間分毫不差,路長通與凌無雙分別率本部夜襲阜豐和新界。在遙遠的長風城與陽豚城外,鳳鳴軍的包圍圈裡嶽劍塵大帳傳來雪片般的告急文書,長風城守將熊卓爲出城突圍、陽豚城偏將高啓白也正在向長風城急行軍的消息不停地貫入他的耳朵,剛剛殺過王離和盧秋心二人的嶽劍塵也慌了,他立刻找來第一軍周煥、第二軍柴勝、第三軍馬應龍、第四軍王啓四位將軍在帳中議事。
然而來的只有周煥和馬應龍,詳細詢問才知道柴勝部隊正和西門與熊卓爲的部隊殊死拼殺,而王啓所在第四軍譁變,找來原軍長劉甫臣擔任統帥,往義高城去了。
“媽的!”劉甫臣一走,原本五萬大軍立刻變成四萬,現在看來第五軍只有自己親自率領了,嶽劍塵的臉色很難看,他看了看周煥道:“周煥,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周煥波瀾不驚的道:“嶽將軍,高啓白所率效節軍兩萬餘衆,其中步卒居多,雖然陽豚城周圍都是山地陡峭,但到了長風城縮在便是一馬平川,我們不用去阻擋高啓白所部,只需要把所有兵力投入熊卓爲所部即可。到時候就算高啓白衝來,我等有衆多騎兵,他們絕不敢踏上平原的。”
“那你說,他們突然突圍,卻是何意啊?”
周煥笑道:“我看是高賀芳想要營救長風城,故作事態,讓您分兵去防守,讓熊卓爲突圍成功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哈哈哈...”嶽劍塵哈哈笑道:“高賀芳欺我年少經驗不足,妄圖用這種虛實之計讓我中計,幸虧我有周將軍啊。哈哈哈....”
馬應龍也附和着笑,只是在他想來,以前和高賀芳合作多年裡,他可從不會用這等幼稚的計策。高和芳爲人,昔日在陽鑄帝在爲將之時,馬應龍便有所知,其人如萬載寒冰,忍人所不能忍,一旦拔刀出鞘,必然見血。只是這計策實在不會有其他變數,他心裡不由得踹踹,高賀芳腦子不靈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