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虎萬出列!”
幾百名代表着涼國中樞力量的將領中,一名身披黑甲,臉色土黃看上去滿是滄桑的男人走出列隊,低頭拱手道:“末將薄虎萬。”
“薄虎萬於孫孝儒心腹三年有餘,迫害良將,毀人忠貞。罪不可恕,然念你棄暗投明,痛改前非舉報孫孝儒,特降爲方縣縣長,即日啓程,不得有誤!還不謝聖上不殺之恩?”這算是把薄虎萬一拉到底了,在場旁觀的兵馬司與政法無不驚駭莫名,之前還是政法司副司長的薄虎萬竟然就這麼倒了?
看着周圍那三千殺氣騰騰的御龍班直,他們終於知道,這個西郊不光是封官封神榜,還有免官的絞肉機。
薄虎萬臉色發青,隨即衝着身後的將領們冷笑道:“韓由掣啊韓由掣,你這個白眼狼,要不是我你怎麼登上皇位呢?現在卻掉過頭來殺我,我的今日就是你們的明日!”這話一出,衆將領卻都不爲所動,他們不是爲將多年的將領就是年輕一代的俊傑,如果一個國家的中流砥柱們僅僅因爲幾句話就人心惶惶的話,那這個國家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韓由掣眉頭緊皺,薄虎萬恃寵而驕在永安興風作亂,韓雲之前不止一次透露過要殺他。然而都被自己阻止了,薄虎萬雖然有能力,但自己終究不是孫孝儒那種閱人無數的老油條,對於他,韓由掣早在登基之初就下了殺心。這次發配方縣,半路就把他處死,韓由掣暗暗想到。
秦冬火六十出頭的年紀,身子骨依然硬朗的很,儘管早就賦閒隱居,然而對於涼國在國際上的形勢他一直都關注的十分密切。這次的內憂外患,無異於山崩於前,天塌於頂。然而這正是考驗涼國的時候,韓由掣能力挽狂瀾於既倒嗎?秦冬火腦海裡浮現了另一個相貌,秦夢陽,廣德軍還有三萬老底,要是把老子的軍隊拼沒了,我必然找你算賬!
把凌無雙放到第一,實在是有吸引火力之嫌,不過秦冬火看着凌無雙一臉不以爲然還以爲榮的表情,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凌無雙一輩子沒打過一仗就爬到都尉的位置上。如果有幸在接下來戰火連天的紛爭中存活下來,兵拜大將軍也不是不可能。
薄虎萬在叫罵聲中被拖下去,衆人無不側目。
“咳咳,那個唐善長及其麾下石有光、明威、沈開疆出列!”威邊軍的三個臺柱一個龍頭紛紛上臺,秦夢陽冷冷的看眼了唐善長,唐善長也沒看他,這兩個冤家在潭州結了仇,現在還是沒緩過勁兒來。這不由得讓衆人一陣尷尬。
“唐將軍收復潭州功不可沒,麾下威邊軍騎兵善騎射,步卒悍不畏死。乃我國之棟樑,今特拜唐善長爲平南大帥,沈開疆、明威、石有光各贈楓母甲一套,即日率本部軍馬南下擊潰**楊士奇所部,收復山河,不得有誤!”
“末將領命!”四人齊齊跪地,早有宮女每人都拿着一件流光溢彩的盔甲走上臺。這種盔甲屬於黃蜂甲冑,價值連城,透氣堅韌,尋常兵器根本無法刺透。饒是宣讀詔令的秦冬火都有些眼紅,自己當將軍的時候也穿的是與士兵同樣的甲冑。
自己的生命全都交給了手下的士兵,所以百戰百勝。這些人把生命交給無生命的護具,到底是時代的進步,還是退步呢?
只覺得暗中有人悄悄捅了捅秦冬火的臂彎,他這才反應過來,映入眼簾的就是唐善長那一臉怒氣的臉,他們站在這裡好長時間,饒是韓由掣也覺得過了。現在可是點將時間,就是有再大的怨氣也要在臺下說,臺上這麼多人看着,不僅是讓自己尷尬,這讓自己這個皇帝掛不住臉啊。
如果是別人,現在早就被打下臺去關入死牢了,然而這兩位都是爲帝國立下汗馬功勞的人。所以韓由掣不能動,也不敢動他們。只是此刻在他心裡,一種念頭已經在潛移默化的生成了。
“秦將軍。”唐善長咳嗽了兩聲,他本性不是暴躁易怒之人,然而看到秦冬火他就感覺彷彿有團火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只是因爲他們兩個人都不願意想起的回憶,這也是這麼多年兩個人也沒見過幾次的原因。
秦冬火終究比唐善長大十幾歲,也連忙道:“欽此...”
“臣,領旨!”唐善長單膝跪地,接過詔令。狠狠的一甩袖,給了秦冬火個臉子,撥馬便走了。三千御龍班直,無一阻攔。雖然他的氣是衝着秦冬火撒,但也簡介無視了韓由掣。縱然後來他意識到錯誤,給韓由掣寫信請怠慢之罪,韓由掣心裡的芥蒂也是還在,用刀砍傷人後傷口會癒合,但疤痕永遠都在。
唐善長,你不把我放在眼裡麼。
韓由掣內心在咆哮,臉上卻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道:“唐將軍南下,必然能配合秦將軍雙管齊下把唐賊擊潰!”唐善長滴水不漏,卻在王權上翻了錯誤,不得不說百密一疏,世間並沒有算無遺策的那種人在,如果有,那就只能是俞延和了吧。
唐善長離開,又到了頒佈詔令的時刻。
秦冬火目光飛快的掠過臺下這些將領,其中涼州與秦州的將領居多,而宣州將領大多歸附或“被歸附”四黃子**氣,自己和唐善長振臂高呼萬人讚的人物也沒見到有多少宣州將領離開宣州來到涼州。他心裡已經有了眉目,回頭看向韓由掣,他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秦冬火會意道:“高賀芳、熊卓爲、高啓白出列。”
這是人數最爲龐大的效節軍的三位骨幹,效節軍編制五萬,實則七萬有餘。目前已經在迅速的調往宣州邊境,高賀芳老家是宣州人,現如今他的家眷想必都被**氣控制,秦冬火有些緊張的道:“效節軍軍容整齊,馬步嫺熟。特令大將軍高賀芳及偏將軍高啓白、熊卓爲各帥本部向東討伐宣州之亂臣賊子。”
高賀白家眷在宣州,難道不怕對方拿其妻兒來要挾他嗎?還是說,聖上相信高賀白會大義滅親?高將軍可是歷來以重情重義著稱啊,熊卓爲和高啓白都面露疑色,卻都不敢出聲,也都默默接過楓母甲,穿在身上。
秦冬火臉色稍稍變換,繼續道:“另賜高賀芳於潭州通遠郡。”秦冬火顫顫巍巍抖動着雙手道:“世襲!”簡直是落地驚雷,話音剛落,四周文武大臣無不發出陣陣驚呼,要知道,滿打滿算涼國冊封的王位也不過俞延和一人,這麼大的獎賞幾近於割地自治,歷來中州史料都有藩鎮割據爲患導致滅國的情形。
爲了最大程度削減將領的力量,昌平帝甚至設立兵馬司來制衡擁兵自重的將領們。現如今,聖上要打破這個規定嗎!
但有了張龍的前車之鑑,他們又豈敢吭聲。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好像蒙上了層黑炭。
饒是高賀芳也被這份幾近與封王的獎賞擊的頭暈目眩,他顫顫巍巍的接過聖旨道:“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