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被震驚,甚至勾起心中的恐懼。凌無雙知道,這是打敗仗的前兆。
不能再等了,外城的御龍班直離觀鳳台足足有十多裡地,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在滿是彎彎曲曲小巷的永安城裡到達。步行穿過十多裡地的障礙物,需要很長時間。
凌無雙手裡長槍如龍,就在大家愣神的時刻,猛地欺身而上,衝到離格爾丹三尺有餘的地方他腳下使力,只是一點,整個身體便縱躍到半空,堪堪離格爾丹一丈左右的時候,他再不遲疑,一杆大槍狠狠地力劈華山,當頭劈下。格爾丹剛剛硬憾十多匹奔馳的戰馬,身體幾近崩潰的邊緣,就算如此,凌無雙這一槍,也絕對不會是壓倒他生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勁風,幾乎打出了棍棒纔有的效果,格爾丹暗道一聲好,抽身閃躲,凌無雙這一下使了十成十的力氣,就是瞄準格爾丹舊力已泄新力未生的時候狠狠劈下。他不指望一槍打死格爾丹,至少要砸斷他一條胳膊也是極好的。
然而事實往往不會如人所願,大槍狠狠的砸在躺在地上的半截城門上。城門雖然老舊但依然十分堅硬,大槍打在半截城門上,從槍尖回溯出一道道劇烈的震動。
凌無雙被這反震震得險些槍柄脫手,他虎口吃痛,卻不做停留,猛地往後一跳,格爾丹的大劍正好砍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在看格爾丹劍下的半截城門竟是被劈出了一個深口,衆人無不驚懼交加,剛纔這小子打暈速不臺,還跟向來在永安享譽盛名的武力高手郝榮光過招不分上下,人們對他的期望自然也水漲船高,然而與格爾丹交手不到一回合就原形畢露,根本不是格爾丹的對手。
高啓白和熊卓爲一看,自己也別站着幹看了,紛紛操刀上前,他們二人馬上功夫見長,馬下功夫比較之下卻遜色不少,對付這等惡人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戰陣包圍,但城門洞子裡這種狹窄的地形,根本就無法結陣,就是弓箭手來了恐怕也只能乾瞪眼。二人苦笑一聲,手裡的刀絲毫不敢碰觸格爾丹的劍身,他們兩個上來與格爾丹糾纏在一處,凌無雙也沒閒着,瞄準時機也加入戰團。
格爾丹被戰馬衝撞之後力敵三人仍然虎虎生威,這下凌無雙可就犯了難,三個打一個已經是極限,如果人數更多,那就會互相掣肘,難以發揮。可現在看來,三人打一個不但不能奈他何,甚至還有可能被反殺。
格爾丹一個平沙落雁把高、熊二人逼退,他們二人身上都掛了彩,這一招幾乎擊潰了支撐他們身體與格爾丹拼鬥的意志,兩個人退到城門牆邊,上面還有紅花綠旗,二人靠在上面不住的喘着粗氣,鮮血染到象徵着喜慶團員的紅花綠旗上,有種說不出的諷刺。
看到這兩個已經喪失行動能力,他轉過頭,看着凌無雙,露出意味難明的笑容。似乎是在說,就剩你一個了?
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只是常年的軍旅生涯強迫他把恐懼轉化爲力量,哪怕這力量只夠掀翻一塊石頭,露出一撮小草。看到一點點的綠,也許在心中,會迸發出無窮熱切的光,讓負面情緒消弭無形。
“呼!”他的劍帶起的風聲不是欻欻的,而是呼呼的。凌無雙半端着身子,這一劍勢大力沉,速度奇快,幾乎可以媲美剛纔他在馬上斬斷趙志明的那一劍。凌無雙想閃躲是天方夜譚,現在只有硬抗!
“砰!”凌無雙覺得自己手臂好像斷了一樣的劇痛,格爾丹復來一劍,這一劍速度更快,顯然已經是更爲強悍的橫批。凌無雙心中一慌,抓起一把已經被血液就土泡成的泥漿,狠狠的向格爾丹面門扔去,格爾丹心裡冷笑,或許涼國人會因爲這種小玩意驚到,但自己卻不會被這種東西分神。他手裡的劍更快了。
凌無雙蹲在地上來不及站起身,耳邊就響起了一聲呼嘯。
那是巨劍特有的嘯聲,這等嘯聲,放眼整個涼國也沒有幾個人能刺得出來。或許是凌無雙孤陋寡聞,在他看來,這嘯聲幾乎是接近化境了。
正束手無策,陡然一聲更爲尖利的嘯聲傳入耳膜,幾乎讓耳膜都被這尖利的嘯聲震破一樣,這嘯聲卻是分着層次,第一聲極爲凌厲而且一聲勝似一聲,到最後竟是如同萬千只蜂鳥在鳴叫,轉瞬間連成一片,彷如死神的收割曲!
耳輪只聽格爾丹一聲悶哼,接着就是三下箭簇入肉的聲音。那大劍紮在凌無雙身前一尺的城門上,格爾丹搖搖欲墜的身體竟然沉下了一大截,他單膝跪地,不住的喘息着。不過幾秒他就倒在地上,一聲不吭了。看着插入他小腿的三根箭簇,上面想必不是淬了毒,就是有着大劑量的蒙漢藥。
“弩箭!”有人驚呼,就在這時襄瓦也衝出人羣驚慌道:“那個格爾丹太快,一愣神的功夫就把你逼入絕境。要不是這三發弩箭,你早就魂飛天外了。”
“誰射的弩箭?”
襄瓦摸摸腦袋也有些疑惑的道:“不是內城射的,是從內城外面射進裡面的。”
凌無雙看了看刺眼的陽光,對面早已被肅清的酒樓上,彷彿有一個窈窕的倩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美麗的身影就消散在了空氣中。
凌無雙半蹲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頭,還完好無損。他心有餘悸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格爾丹,掙扎着站起身,握緊手裡的長槍,狠命的向他的頭顱扎去。
“慢!”士兵分開一條道,韓由掣走到人羣前道:“此人勇武舉世無雙,若爲我所用,必然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凌無雙沒有意見,他也很是佩服這個格爾丹,也許是心裡不服氣,他總覺得格爾丹倒下與自己沒多少關係,只是那三根弩箭才讓他倒地的。現在韓由掣給他個臺階下,他也拱手道“悉聽遵命。”
“三殿下!”高啓白和熊卓爲單膝跪地齊齊高呼道:“殿下,此獠殺我效節大將,不可饒恕啊!”
凌無雙從鼻子哼了一聲,極爲不屑的道:“你們兩個現在出來說話了,剛纔被格爾丹嚇破了膽站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是哪個?人要是你們抓的,行,要殺要剮三殿下肯定會尊重你們的意見。可人既不是抓的,反而被打得節節敗退,最後躲在角落瑟瑟發抖不敢出身,現在卻張牙舞爪的威脅三殿下,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二人臉色一青,同時說道:“末將不敢,是末將失言了,請三殿下恕罪。”
韓由掣讚歎的看了一眼凌無雙,隨後揮手道:“你們二人快去找高將軍,他正忙着收拾戰場,你們二人也去幫一下忙!”
說完,這二人都不敢怠慢,屁顛屁顛的去找高賀芳了。
韓由掣剛纔在人羣后面看的並不真切,並且還要處理一片狼藉的觀鳳台,實在是忙的焦頭爛額。在他想來格爾丹終究不是銅澆鐵鑄,只要是人就會有累的一天,大不了就用人堆唄。可他沒想到這個格爾丹如此威猛,自己叫人把內城裡麻薩騎兵的戰馬騎上去,準備用鐵蹄來碾壓這個傢伙,然而結果卻是被格爾丹全滅。這他才興起了愛才之心。這個格爾丹,實在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
“那個射弩箭的人是誰?”韓碩迎着刺目的陽光,望着對面酒樓的屋頂,上面空空如也。他仔細看着格爾丹倒在地上的身體,他的腿肚子的箭簇顯然是自上而下,唯一能在城門洞裡這種斜線射入箭簇的,就只有對面酒樓的屋頂了。
“我也不知道。”凌無雙搖了搖頭,扔掉白杆槍,扭頭走向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