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死死的抱着門框,看着自己吐在地上的一灘嘔吐物,依然有些暈眩。
他當了這麼多年差,早就不會因死屍鮮血而乾嘔,但是今天,作爲兵馬司總捕快右指揮使的他,這個臉可丟得大了。好在沒有比這更慘的死法了,其他人也都蹲在地上乾嘔,險些把苦膽都吐出來。
半個時辰前,咸亨酒樓發生一場兇殺案。死者是兵馬司後勤部副部長王山,如果是平頭百姓,李指揮使和麻指揮使定然是不爲所動的,但死的可是部級人物,兩個人都不敢怠慢,一起來到了案發現場——咸亨酒樓。
永安治安歸凌無雙管,但大小案件卻都要經過衙門決定,像王公貴胄犯法則需要通過大理寺來裁決。麻三和李五就是大理寺的兩位指揮使,天下的所有捕快都要聽他們的。
大理寺和衙門都隸屬兵馬司,兵馬司佔地極廣,自然有地方歸納四面八方的公職人員。麻康順和李恆來到案發現場只用了半個時辰,心中暗暗祈禱不要有人破壞案發現場,李恆就這麼來到了咸亨酒樓的第二層。
第二層內一片狼藉,翻倒的茶壺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滴,上好的桌椅板凳也都橫七豎八的堆疊在一起,在此起彼伏的嘔吐聲中,李恆看到了那具屍體。
從腹部以上的大肚子露出一個橫截面,上面那片肉丟在地上,在橫截面裡腸子都打着結,臟器流淌了出來,這讓李恆響起了以前奶奶告誡過他的話——不要吃太多,吃太多肚皮薄薄的,跌倒了就把腸子摔出來了。他一直以爲那只是省吃儉用的牢騷話,沒想到今天他終於明白那個景象是什麼樣子的了。
李恆瞄了一眼麻康順,他臉色也不太好,感受到李恆的目光他道:“李五,你看看你看看,在你的眼皮底下除了這麼大事,這事該你負責!”
“我?我憑什麼負責,再說這片不是歸你管麼。”兩個人什麼時候都不忘着拌嘴,這時從一樓上來幾個黑衣捕快,見到這二位都微微點頭示意。李恆心裡很受用,畢竟以前他也是對這些黑衣捕快點頭哈腰的角色,但抱上韓由掣這根粗腿,當上指揮使,再娶了個黃花大閨女,那可真是意氣風發。
這個月來已經發生了兩起兇殺案,第一件是城南正在巡視的胡守義被刺殺,另一個則是眼前這個王山王部長的死。這二人都是位高權重,這兩起兇殺案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呢?
“死者的腸子是後塞進去的,有必要拿出腸子檢查清楚。”檢查屍體的黑衣捕快看道李恆點頭,他抄起鐵夾,把腸子夾到地上,從那空空如也的腹腔裡用鐵夾夾起一張小小的紙片。而在兇手跳窗而逃的二樓窗臺上,則有一些凝結成血塊的血,那顯然不是死者,而是兇手的。
難道他是負着傷來刺殺的麼?
“拿來看看。”那紙片雖然被血侵透,但仍然可以看到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國”字,那胡守義的身體也同樣發現這樣一張紙片,上面同樣寫着國字,兇手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專門刺殺高級官員的組織?李恆立刻犯了難,這件案子可是頭頂大案,若不把兇手緝拿歸案而隨便找個人定罪的話,那幾乎是在挑釁皇家的權威,想到這,他腦子都要爆炸。
死者可是兩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牽扯衆多,而且兇手手法嫺熟,完全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破綻,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殺人手法。在場的人也都沒看清那人是如何死的,也沒看清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樣能在衆人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在他的腸子下面放進硬紙片的,只是在在那人逃走的時候卻出現一片黑影。但從中,李恆找到了一絲線索,那就是兇手身法很快,手腳俐落,光天化日之下能殺人於無形,這種身法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幾個會用的。
這樣一來,就要注重追查永安城內出名幾位輕功遊俠,就算他們不是兇手,但把那身法描述給他們看,他們想必也會知道些淵源。
說幹就幹,李恆和麻三琢磨了一番決定先去找敖飛鵬,畢竟他成名多年使的又是唐門的輕功,當然敖飛鵬是支持韓由掣的第一批人物,他們是絕對不會強制逮捕問話的。就算強制逮捕,想必也抓不到人家。只是因爲他輕功拔羣,二人才想在他口中問出一些關於這種鬼魅般身法的出處,對於之後的破案也會有一定幫助。
留下兩個黑衣捕快看護現場,二人領着剩下三個黑衣捕快下樓,匆匆的先往敖飛鵬的住處走去,然而剛出門口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李恆定睛看去,卻是一個穿着便衣,腰胯寶刀眉清目秀的男人。那正是凌無雙,凌無雙向來喜歡在咸亨酒樓吃酒聽戲,但現在已經一片狼藉,他恐怕要去別的地方了。李恆心裡焦急連忙道:“老凌,我倆這次有急事,實在不能抽開身。下次,下次我定當罰酒三杯。”
凌無雙卻道:“李五,我不是來吃酒的,我也是來幫你破案的。聖上給我下了令,如果不能破案。別說是你,就是我這個都統的位置都坐不穩了。”他身後跟着兩個男人,一個其貌不揚,長着對陰氣頗重狹長丹鳳眼,另一個卻是一個身材火爆,皮膚黑黃的女人。
“這是總司長的愛子胡光秀,這是敖大俠的愛女敖天闕。都是我請來協助破案的。”
“哦!”李恆驚訝道,看了看敖天闕和胡光秀,兩個人都長得歪瓜裂棗,實在不像是他們父親那樣風流倜儻。不過破案從不在意長相,兇手也不會因爲你長的漂亮就不殺你,如果真的那樣的話,那一定是風花雪月的小說了。
“敖姑娘,我有事想問你。”
敖天闕聽完李恆的訴說,皺着眉頭道:“這世上能有如此身法之人絕對不超過三個,但這三人據我所知大多都不會理會塵世中的事。而且在殺人的同時還能往人腹腔塞入硬紙片,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雖然不可能,但那確確實實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