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效剛一踏上城牆,下方巨大馬蹄的轟鳴聲響就已經迫近,胡光效剛砍翻一個士兵,滿臉是血的往下看去,卻見還沒來得及爬上城牆的士兵都已然被抽進馬蹄之下。剩餘的士兵不足百人,但疼痛的慘嚎卻幾乎蓋過了城牆上的喊殺聲,一時間城下彷彿人間地獄。
義高城是嘉勇郡的橋頭堡,也是宣州的命脈所在,此地四通八達,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胡光效來不及等那些士兵爬上來便道:“關城門!”他這邊喊着,御龍班直的士兵士氣頓時一震,剛纔他們還以爲胡光效還在義高城外,看來他說的話也不能全信。
但胡光效無恙,自然是令御龍班直有了主心骨。城牆上的戰鬥接近尾聲,牆角下的戰鬥纔剛剛開始。轟鳴聲中,已經有一部分劉甫臣的士兵順着剛纔御龍班直的梯子往上爬,胡光效所部忘了推翻雲梯,城門頓時成了雙方爭奪的聚焦點。
劉甫臣眼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立刻吼道:“衝進義高城!”如果不能一鼓作氣拿下義高城,不管對於御龍班直還是劉甫臣的第四軍所造成的後果都是不可想象的。看天氣馬上就要下雪,一旦敵人在義高城站穩腳跟,那自家的士兵便被夾在義高城與長風城之間,手不能擡腳步能伸,一旦下雪,對於一切糧草堆積在義高城的鳳鳴軍來說,無疑是一次浩劫!
越想劉甫臣越暗自慶幸,如果他晚來一步,或者沒有那次兵諫,那麼對方便已經一路順風的拿下義高城把帝國主力鳳鳴軍夾在兩城之間,屆時便是進退兩難之境,就是全軍覆沒也有很大可能。想着,他越發的驚歎於對方的戰略佈局,原來高啓白和熊卓爲都是誘餌,而真正的刀鋒,其實就隱藏在自己身後啊!
爬上的城頭的第五軍立刻向城頭跑去,城門是直上直下的玄重門,千斤閘位於城門正上方,裡面還殘餘着些原先的守軍,胡光效站在城門樓裡看着外面瘋狂往城內涌入的士兵,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險些站立不住。現在如果不降下千斤閘,對方軍隊全都涌入城內的話,那拿下這義高城便會得而復失,胡光效向裡面怒吼道:“吳文,快投降把!我饒你不死!”
吳文和一干文官躲在城門樓裡,因爲義高的武將寥寥,幾乎全都死在義高城頭的御龍班直的刀下。吳文聽的外面胡光效的話,冷笑道:“胡光效現在已經方寸大亂,只要千斤閘不放下,城門不關,劉將軍的大軍士氣正旺,擊潰早已勞累一夜的敵人簡直輕而易舉!”一干文官全都附和着冷笑起來。其中還不乏怒罵那些守衛千斤閘的士兵的:“快給老子頂住!你們這羣廢物!”“六千人竟然打不過四千人,鳳鳴軍淘汰你們下來真是活該!”
這羣文官或許很久沒見過血與火了,他們不知道這是兵之大忌,爲將者決不可肆意打罵士兵,輕者離心,重者譁變。但他們不是將領,只是舞文弄墨的文官,那些士兵卻無法,只能死死的在千斤閘周邊這個絞肉機下陷入死鬥。只有這樣,他們纔有一線生機!
“將軍!不好了,敵人上城牆了!”胡光效回頭看去,無數繫着紅色束帶的敵人正像是螞蟻一樣爬上城牆,他們就像剛纔的自己!胡光效來不及讚歎唏噓,冷哼道:“去讓第六隊擋住他們!”
“第六隊拼沒了!”
“那就第七隊!”
“將軍,第七隊就我一個!”
胡光效定睛回頭看去,跟自己說話的是一個年輕人,他全身都是皮甲,雖然精良,但現在已經滿是血腥。胡光效慢慢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明凱。”
“我去抵擋他們,叫魯坎年去打守城的殘餘勢力,一炷香的時間拿不下來的話.....”
藉着夕陽餘暉,胡光效看着他的臉頰,稍顯稚嫩,卻在夕陽光下帶着死的決然與果斷。
那就一起死!
胡光效一馬當先,身後跟隨着幾十個尚能行動的御龍班直,他蹲下撿起一把沾滿鮮血的長刀,他的刀已經卷了刃,現在他要用這把刀和爬上來的敵人決一死戰!
“死戰不退!”柯智治作爲備將,現在也只能高呼這句話了。對方的鐵騎被步兵卡在後面,這給了御龍班直喘息之機,無數士兵想要涌進義高城博得頭功,那些剛剛殺死在城牆腳下還來不及登上逞強殘餘御龍班直的騎兵,也被這些貪功的士兵擋在外面,之所以如此,是因爲他們剛剛撥轉馬頭劉甫臣就已經下達了向義高城內發起總攻的號令。
他們來不及衝上前就被貪功心切的步卒一馬當先堵住了城門洞子,這樣的話他們無法衝鋒,等於是和步兵同樣戰鬥力了。如果劉甫臣經常打攻堅戰就應該明白,一旦城門大開一定要讓騎兵一馬當先,因爲城門裡的敵軍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騎兵衝鋒的。騎兵衝鋒,步卒殿後,基本無往而不利。但這次卻顯然翻了常識性錯誤,步兵還沒能衝進去,城池口就已經聚集了兩個大隊,共七百人的御龍班直加強隊。而柯智治,就是這七百人隊的總領。
“死戰不退!”柯智治又喊了一句,對方的攻勢實在太強,況且自方士兵剛打完一場攻堅戰,抵擋起來實在十分吃力。他仰頭叫道:“他孃的,千斤閘還不放下?”說着,柯智治只覺得一股大力衝擊到他的胸口,那是對方衝城士兵前後疊加的力量!
“頂不住啦!”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柯智治胡亂的抓起一把石子往那裡扔過去怒吼道:“頂不住也給我頂,誰臨陣脫逃誰他孃的就是龜孫子!”
“當龜孫子也比死強!”那邊又喊了起來,柯智治分開人羣,抽出刀來怒罵道:“你他媽....”那人正扯着嗓子乾嚎,看到柯智治嚇得一激靈道:“柯長官,剛纔可不是我喊的啊。”
“不是你還有誰,亂軍心者,斬!”手起刀落,那人腦袋頓時和身體分家,柯智治舉起沾血的刀怒道:“其血仍溫,誰想做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