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嗯”,是修能爲左伊人做出的最簡單的承諾了。
即使連修自己也不知道,明天的對抗賽是什麼樣的情況,弄不好的話,他連自身都難保。
可那時,他心裡想的,僅僅是讓左伊人安心而已。
漸漸地,他睡了過去,而且因爲服用了安眠藥的緣故,他睡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香,連個夢都沒有做。
但是他醒來的時候,就沒有那麼美好了。
他是被左伊人搖醒的,在醒來的瞬間,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背被硌得發痛,進而迅速意識到自己並不是躺在牀上,而是……
修立刻彈坐起來,環視着四周的環境。
這裡並不是他的房間,而是……一個小木屋!
左伊人也像是剛醒的樣子,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說:
“看來他讓我們吃安眠藥的目的,就是爲了把我們運到另外的地方來啊。”
安眠藥的藥效很強,修到現在還是昏昏沉沉的,不過他還是強撐着爬起身來,皺着眉在小木屋裡轉了一圈。
這是一間挺簡陋的小房子,大概十平米左右,四壁、天花板包括地板都釘着木板,沒有窗戶,看不到外面的狀況。木屋的角落上掛着一臺正在運轉的監控攝影機,有一扇門可以通往外面,一張紙貼在門背後,上面好像寫着些什麼東西。
修揉着發木的太陽穴,走了上去,動作粗暴地把那張紙揭了下來。看起紙上的內容來:
“歡迎參加神學院對抗賽的第一部分賽程,該賽程持續時間爲一天一夜。從你們走出木屋的時間開始算起。你們現在所在的木屋是你們暫時的藏身場所,有專人通過木屋裡的監控攝影機監控着你們的一舉一動,從你們醒過來後,計時器開始運轉,一刻鐘,即十五分鐘之後。你們必須走出你們藏身的木屋,來到對抗場地。”
左伊人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身體素質沒有修那麼好,睡在又冷又硬的地上,她的肩膀都睡疼了,她一邊揉着自己的肩膀,一邊準備朝修的方向走來。卻不知爲何被絆了一下。
她低下頭去,發現自己的右腳腳腕上。不知道被誰被戴上了一個像是塑料材質的紅色腳環。
而修的左腳腳腕上,也戴着一個和左伊人腳上的腳環式樣相同的藍色腳環。
左伊人蹲下身去,擺弄着這個腳環,同時,修還沒察覺到自己腳上的異狀,繼續認真地讀着那份貼在門背後的賽程要求,而且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此次對抗賽的主題。是野外生存。比賽的要求是,參加比賽的組員,需要在本次對抗賽的野外狩獵場活過一天,並狩獵到一名其他組的參賽者。方能算是成功完成比賽。在比賽完成後,兩名組員均要返回各自的小木屋中,繼續進行第二輪的對抗賽。”
“武器在對抗場地,即野外狩獵場隨機分配。其中有威力較大的武器,也有威力可以忽略不計的武器,能找到哪些武器,就憑參賽人員的運氣了。”
“每對參賽者置身的小木屋彼此間都存在着一定的距離,但友情提示一下,前天晚上派發的安眠藥片,其數量是隨機的。例如有的組派發到了一片安眠藥,有的組則派發到了五片安眠藥,因此,甦醒的時間也會有早有晚。甦醒較早的組,會獲得比甦醒較晚的組更多的機會,甚至可以到別的組棲身的小木屋,對別的組展開攻擊。不過,必須聲明的是,事先安眠藥的分配的確是隨機的,不存在作弊嫌疑。如果因爲攝入安眠藥過量而導致被早甦醒的組狩獵到的話,純屬個人運氣問題,神學院不爲其生死負責。”
“此外,每組成員在走出房間的時候開始計時,一刻鐘,即十五分鐘後才能使用武器或是憑藉自身能力展開攻擊,在此期間遭到襲擊,不得反擊,只准防禦,必須等十五分鐘後才能反擊。”
“還有一點,如果一直呆在房間裡,不出去的話,則視爲投機取巧,負責專門監視房間狀況的人經過計時後,會對房間進行引爆,對投機取巧者進行制裁。”
這一條並不是最後一條,但在看到這條的時候,修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來,本能地覺得這房間危險,不應該再待下去了,剛想轉身推門,他的衣服就被左伊人抓住了:
“你先等一下。”
要不是左伊人發了聲,修都要忘記自己還有個搭檔了。
但也多虧左伊人發了聲,他纔想起來要把這參賽須知也給左伊人看一遍。
他把紙遞給左伊人,她接過去,看了一會兒,等漸漸弄清楚眼前的局勢後,她的神情也嚴肅起來了。
在左伊人看規則的同時,修也終於注意到了自己腳上那個藍色的腳環,他拽了兩下那腳環,發現這小東西看起來不怎麼樣,但還挺結實的,乍一扯居然沒斷,就問左伊人:
“這東西是幹什麼的?”
左伊人比修沉得住氣得多,她一直看到了規則的最後,纔回答修說:
“這個腳環是用來定位的。”
“定位?”
對於修的疑問,左伊人解釋道:
“這個腳環裡安裝的有定位芯片,簡而言之,就是我們走到哪裡,都能被監控這個芯片的人發現位置。不過和我們一起參賽的人,是沒法靠這個判斷我們的位置的。”
左伊人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規則上說了,這個芯片還有能檢測生命體徵的功能,如果我們被狩獵到了,而且是最壞的結果,即死去了之後,生命體徵消失。芯片的定位功能就會自動切斷,那些監視着我們動向的人。就會判定我們已死,我們的名字就將被從神學院的名單上抹去。也就是說,假使我們弄斷了這個腳環,我們可能就會被認定爲‘已死之人’,到時候,即使我們順利地通過了比賽。也會被‘抹殺’。”
修本來還試圖繼續折騰這個腳環,聽左伊人這麼一說,立即把手拿開了。
左伊人把紙折了起來,放進了隨身的口袋,問修:
“嗯……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修面對這個問題,也犯了難。
簡而言之,他們面臨的是一場野外對抗賽。要求就是不能逃跑,要保證腳上的腳環不斷。而且還要活過一天,並“狩獵”到一名參賽者。
但既然左伊人這麼問了,修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們馬上出去,首先可以避免房屋爆炸的危險,還能調查一下週邊的地形,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這樣也可以避免我們被早醒過來的人襲擊。還有,時間是從我們出木屋開始計算的。早出去一會兒,比賽也能早一會兒結束。”
修說到這兒,發現左伊人正盯着他看,思索了一下自己剛纔的話。貌似沒什麼太大的漏洞,才問:
“我哪兒說錯了?”
左伊人打量了他一番,嘴角浮現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不錯啊你,現在有點兒邏輯了。”
修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的思維方式是什麼時候被培養起來的,只是不知不覺地就習慣用這種方式進行思考了。所以他只是反問:
“也就是說,你同意我的提議?”
左伊人點了點頭,說:
“這是最優的方案了,現在我們基本沒有什麼信息可以收集,等我們出去觀察一下地形,再根據外面的情況做別的計議吧。”
修說了一聲“行”,就朝外走去,左伊人在後面小聲地提醒他:
“但是出去的時候要小心,小心,說不定已經有人埋伏到門口了。畢竟我們每個人都吃了三片安眠藥,醒得不是很早,有些先機我們已經失去了。”
修提出了反對意見:
“但我們昨天晚上睡得比較早,這方面也沒有很吃虧吧?”
左伊人一怔,然後露出了笑容:
“嗯,你沒說錯。”
修走到門邊,把左伊人往身後護了護,輕聲道:
“小心點兒,站在我後面。我要開門了。”
左伊人無聲地點點頭,修沒回頭,卻感覺自己已經接收到了左伊人傳遞過來的無聲的訊息:
“開吧。”
修抿了抿嘴脣,心一橫,緩緩地拉開了門。
所幸,他們的門口並沒有什麼埋伏。
而隨着門的敞開,他們也看清楚了外面的情況,修蹙起了眉,而左伊人也咬緊了嘴脣。
他們所在的木屋,在一個高高的小土坡上,也多虧有了身在高處的優勢,他們把周邊的和遠處的地形,大部分都收入了眼底:
這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野外無人區,分佈着大片齊人高的草地,大片草原,大片的森林和一些水塘,泥沼和小土坡。
修捏了捏拳頭,心裡暗自慶幸,對方寧叔以前逼他看的野外生存書,他還有一些印象,要在這裡生存下去,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只是……
他看向了身後的左伊人,心裡無聲地嘆息了一聲:
她也算是個拖油瓶了,但願她這些日子練的體能有些效果。
不過這一看之下,修發覺到左伊人的面色有些古怪,她的嘴裡唸唸有詞,似乎在說着些什麼。
修直截了當地問她:
“你念什麼呢?”
左伊人頓了一下,似是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才說:
“我在想‘狩獵’的意義……所謂‘狩獵’,是我們把對方抓到就算完呢,還是……要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