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安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和大家的關係後,她想通的事有許多,但想不通的事也有許多。
郭品驥屬於變態殺人狂嗎?安感覺不是,他真正動手殺人的,也只有停車場殺人事件的那次,其他的時候,他更喜歡玩借刀殺人這一手。
那麼,他有可能對殺人的感覺不感興趣?
他感興趣的,是玩弄別人的命運。
但爲什麼偏偏是自己?不是卓格格,不是弓凌晨?
爲什麼偏偏挑中自己當玩具,爲什麼要在剝奪了她的記憶後,給了她一個全新的生活,卻又要把它剝奪走?
郭品驥吐出一口煙,沉吟了片刻,說:
“因爲我喜歡你。”
看着安的眼神變得有些惱怒,好像是被戲耍了一樣,郭品驥露出了笑容,說:
“你別誤會,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說實話啊,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這麼好玩,哪怕深陷到罪惡之中,還保持着一顆本心。我覺得你很好玩。舉個例子吧,你知道貓捉老鼠嗎?如果老鼠在貓的爪子下不掙扎,任由擺弄,就沒有意思了。你就是一隻愛掙扎的老鼠。我這麼說,你懂嗎?”
安嗤笑一聲,挑起眉,看向郭品驥,半晌後纔開了口:
“那你爲什麼要讓我成爲舒子伽?讓我變成別人不可以嗎?爲什麼要是舒子伽?”
郭品驥夾着煙,思考了半晌後,纔開口說:
“第一,你很瞭解舒子伽
。要把你改造成她不困難。你還記得嗎?你剛到北望村那幾天有多抗拒,要不是我們時常給你用着藥,防着你自殺,你估計早就死在北望村裡了。爲了減少危險發生的可能性。我自然要選擇容易改造的方案。這你懂嗎?”
黑暗中,安微點了點頭。
“第二,你原先的性格不適合神學院的管理。如果不給你植入別人的記憶,你從早到晚估計淨琢磨着怎麼逃走了。太不安全,我得防患於未然。果然,給你灌輸入舒子伽的記憶後,你以爲在紅色大宅裡,你虐殺了自己的‘弟弟’和‘奶奶’,雖然我沒能把你的價值觀扭轉過來,可達到那樣的效果就足夠了。你對自己的‘罪行’產生了認同心理。自然不會有機會再次進入正常人的社會中。怎麼樣?我這個計劃還可以吧?”
安咬緊了嘴脣。
不管郭品驥怎麼說,她都記不得曾經發生過的任何事。
要不是郭品驥拿出了太多的證據,還帶她回到了她曾經在神學院的住處,證明她的確曾經是神學院的一員。她打死都不會相信自己居然曾經經歷過那樣的事情。
手術破壞了她的記憶系統,這是物理性的損傷,哪怕郭品驥把所有的證據都甩到她的臉上,她仍記不起來。
正是因爲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郭品驥給出的證據又太過確鑿。過去的幾天,她的思維陷入了極端的混亂中,直到今天晚上纔有所好轉,纔有精力問出自己想問的問題。
郭品驥的話還沒有結束,他一邊抽菸一邊豎起了第三根手指:
“還有第三點。不是我誇你。你是個蠻有大智慧的女孩子,而舒子伽有的是小聰明,但是不管是做好事還是做壞事,小聰明只能瞞得過一時,有用的依舊是大智慧。我想要試試,在這兩者之間能否實現調和。換句更簡單易懂的話來講,我希望看到你們兩個不同的人格,一個黑暗,一個光明,糅合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的
。”
安直視着郭品驥的眼睛,語氣冷冷地問:
“那麼你現在知道了嗎?”
郭品驥似有遺憾地搖了搖頭,說:
“不行啊,要把記憶灌輸進人的腦中很容易,把某種行爲模式灌輸如人的腦中也不是難事,可是要讓一個人的價值觀代替另一個人的價值觀,實在是太難了。果然,還是年齡更小的孩子更好利用,你當時都十歲了,年紀太大,不是個很好的容器。”
WWW●Tтká n●¢ Ο 安聽到“容器”兩個字,嘲諷地微笑起來,她把腦袋往後面的牆上一靠,重複道:
“‘容器’?這是你給我的評價嗎?”
郭品驥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這有什麼?每個人從實質上來說就是一個容器。你聽說過麼?美國行爲主義心理學家華生曾經說過:給我一打健康而又沒有缺陷的嬰兒,把他們放在我所設計的特殊環境裡培養,我可以擔保,我能夠把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訓練成我所選擇的任何一類專家一一醫生、律師、藝術家、商界首領,甚至是乞丐或竊賊,而無論他的才能、愛好、傾向、能力,或他祖先的職業和種族是什麼。這證明,人是可以被改變的。”
安的語氣低沉嚴厲了下來:
“是誰給你的改變別人的權利?”
郭品驥面對安的質問,一點兒心虛或是惱怒都沒有,他無比自然地哈哈地笑了兩聲後,答道:
“沒人給我的權利,我自己給我自己的。就像你現在指責我,是誰給你的權利?天賦人權,改造你們,就是上天給我的權利,誰讓它給了我一條命,又給我配備了這樣一個天才的大腦呢?”
郭品驥一如既往地自戀和無恥,但安真的是徹底對他感到厭惡了,他這麼說話的時候,從內到外都透出一股濃重的噁心感。
見安不講話,郭品驥湊近了安一些,說:
“嘿,我的小容器,你生氣了麼?別呀,我給你爆個料怎麼樣?別生我的氣,我們還要一塊兒好好玩兒呢
。”
不理會安冷冰冰的視線,郭品驥自顧自地問出了一個叫安吃了一驚的問題:
“你還記得,你的好朋友木梨子小同學,去了一趟蘇黎世療養嗎?在那裡,她是不是碰上了一個跟蹤狂?”
安的全身一凜。
郭品驥怎麼知道?
難不成……
安擡起眼睛來,正好和修充滿戲謔的目光撞上,他笑眯眯地指點着自己的鼻子,說:
“賓果~猜對了,我就是那個跟蹤狂~只是換了一張臉而已喲。”
真的是他?
安拼命地回想起,木梨子是在qq上跟自己提起這件事的,她把每一個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但實在是過分詳細了,安記得,自己還對此表達了疑惑。
而木梨子的回答是,她只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罷了。
可如果那個跟蹤狂是郭品驥扮演的話, 那麼……他是不是跟木梨子說了些什麼?
郭品驥看到安因爲要轉動腦筋,眼中再次閃現出的光芒,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容滿面地說:
“就說我家小安最聰明瞭~沒錯,我給木梨子小同學留了一句脣語,讓她幫我向你問好。她大概是從那時起,就對你抱有興趣了吧?嘖嘖,真是個好奇心過重的孩子呢。你知道嗎?她僱了偵探調查你,還翻過你的手機,這些,你都知道嗎?”
安連眼皮都不擡一下:
“我比你瞭解梨子。說重點,你接近她,有什麼企圖?不會僅僅是想引起她對我的關注吧?我確定,從藍馬山莊開始,她就一直很關注我,不用你刻意去提醒她些什麼。”
安這樣說着,心中卻升騰起了一股不大好的預感。
木梨子提到過,當時,蘇黎世接連發生了好幾起和歌劇有關的連環殺人案,而那個殺人犯,很有可能就是和木梨子面談的、易容成被殺的大學生的那個跟蹤狂,即郭品驥
。
如果郭品驥想要讓木梨子對自己的過去感興趣的話,爲什麼非要挑自己殺人的時候和木梨子見面?
或者說,他殺人,只是爲了引起木梨子的注意,叫木梨子對他的印象更加深刻,從而留意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包括他那句要向自己問好的脣語?
不會這麼簡單的。
經過這幾天對郭品驥瞭解的深入,安發現,郭品驥遠不像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幼稚輕浮,他是個心計極度深沉的傢伙。
就比如說, 在他被牽涉入前情人方窈和現情人梅顏的殺人案時,他那副由吊兒郎當轉向深受打擊的過程,簡直是表演得絲絲入扣,就連安都被他矇蔽了過去,以爲他真的爲方窈和梅顏的死而感到自責愧悔。
而在後來,面臨雨夜別墅的危機時,郭品驥更是不惜冒着泥石流的危險跑上山來,也可以說是間接地救了安和修一命。他當時的表現,給人的感覺是,他雖然平時看起來不大靠譜,可是碰到大事時,也算是一個勉強能夠依靠的人。
可顯然,對於郭品驥這種以玩弄別人的感情與生命爲樂的人,是不會對這種情人爭風吃醋而導致慘烈死亡的事件產生任何心理波動的,他之所以那樣表現,就是爲了麻痹他們的神經,表現得更接近一個正常人的正常反應。
至於他救安和修,大概只是出於“不想讓自己的玩具如此快地壞掉”的打算吧?
所以,安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當初在蘇黎世扮作跟蹤狂接近木梨子,絕對是有別的企圖的。
郭品驥把菸頭丟掉,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塊話梅糖送進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
“都說了,我家小安就是聰明。沒錯,我就是有企圖。”
說着,他調皮地搖了搖手指,說出了一句險些叫安暴走的話來:
“因爲,我也想讓木梨子這麼有趣的人加入到神學院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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