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看起來提前預感到了這次突如其來的襲擊,但可能是由於不相信那個平時就任人欺負笑呵呵的龍熾會突然下手襲擊自己,修的動作就慢了一步,那一拳結結實實地錘在了修的胸口處,離他們最近的安甚至聽到了修胸腔骨肉被震動時,所發出的沉悶的“咚”的一聲。
修被這拳打得倒退了兩步,他戒備地看着龍熾,但是他還是保持着雙手插兜的姿勢,似乎沒打算進行還擊。
龍熾的雙眼此刻充滿了凌厲的兇悍氣息,不知道是他另一個人格復甦了,還是他真的憤怒到了如此地步。他直面着冰山一樣的修,拳頭攥得死緊,骨節噼裡啪啦響個不停。
聽到異響從房間裡鑽出來的木梨子、江瓷和都被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樣子驚住了。
在這節骨眼上,夏綿卻不在,木梨子雖然練過空手道,但她的力量不足以制住比她強大得多的修,更沒辦法下狠手去打已經處於狂化狀態的龍熾,要知道,龍熾一旦變成這樣,就算是江瓷的話他也是聽不進去的此刻已經慌了手腳,她用哀求的眼神左右看着對峙的龍熾和修,好像在祈禱他們中的某一方能夠主動偃旗息鼓。不過她的祈禱顯然沒有起作用,龍熾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吼,向修衝過去。
修身子一斜,讓龍熾撲了個空,而他本人繞到了龍熾身後,繼續和龍熾對峙。
安剛對修喊了一句“別傷着龍熾”,龍熾就再度發動了進攻,修再次輕鬆地避開,又一次撲空了的龍熾已經是惱羞成怒,剛剛站穩了腳步,就一把掀掉了牆上掛着的門牌。劈手朝修丟了過來。
龍熾多年打籃球練出來的投擲是很強悍的,幾乎已經是本能反應了,門牌朝着修的面門直撲而來!
修沒避開,而是擡起腿一腿把迎面飛來的姓名牌踹到一邊,姓名牌裂成了三四塊碎片,四散飛去。
江瓷受到這塊被踢飛的姓名牌影響,瞄到已經呆愣在原地的安的手上也提着一塊姓名牌,心下奇怪,這不是鑲在每個人門口的名牌麼?安把它摘下來做什麼?
江瓷下意識看了一眼安房間門邊的名牌,這一眼看過去。她的頭就嗡地一聲,炸開了鍋!
原先的房間安排是修和安一間,然而。現在,這個房間門口前,赫然掛着自己和修的名牌!
江瓷往前緊走幾步,向自己的房間看去,本來應該掛着名牌的地方。現在卻是空空蕩蕩!
也就是,有人換了簡遇安和自己的名牌!
剛纔那個試圖進入自己房間的人,是根據門口掛着的名牌找到自己的,那人想要針對的,本來應該是簡遇安纔對……
那麼,是誰換了這個名牌呢?
江瓷愣了很久。才偏過頭來,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修。
是啊,修確實是最有動機的。他是那麼維護安,江瓷知道,修做出這樣的事情,是爲了最大限度地保障安的安全,這無可厚非。但是就一定要把自己推出去當擋箭牌嗎?甚至……不顧及他們的生命安全嗎?
要知道,那個襲擊者可是帶着匕首的。萬一自己當時還在睡夢中,就有可能稀裡糊塗地丟命!
江瓷極力想否定自己的這個想法,然而這個想法一冒頭,就像是抽芽的筍尖,摁也摁不住地蹭蹭生長起來。她聽到站在自己身邊的木梨子深深呼了一口氣,小聲自言自語道:
“果然,讓誰知道都不能讓龍熾知道,這傢伙就會把事情鬧大。”
從木梨子的言語中,江瓷聽得出來,她早就發現了這一點,恐怕是在聽到響動出門查看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吧。她選擇緘口不言,是爲了顧全大局,怕把事情鬧大,導致他們內部產生矛盾,但江瓷很不滿木梨子這樣直白地指責龍熾,她總覺得罵龍熾,自己可以,其他任何人說龍熾一句壞話,江瓷就能不舒服上半天。
修和龍熾還是對峙着,龍熾的敵意和攻擊性絲毫沒有消減,反而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修也好像失去了和他周旋的耐心,一雙手慢慢地從口袋裡抽了出來。他眯了眯眼睛,他能夠做出的表情好像永遠只有這一個固定的眯眼:
“龍熾,你玩夠了。我沒時間繼續陪你玩。”
龍熾被這句話更激怒了幾分,而在一邊的木梨子也聽不下去了,她上前一步,雖然她的聲調很穩重,但能聽得出來,她甚至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番話的:
“修,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安的安全就重於我們其他任何人的安全嗎?”
修的眼睛眯了一下,把視線從龍熾身上調轉到木梨子身上,但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的表示了,只是冷淡地答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你說的沒錯,她的利益高於你們任何人的利益,我承諾過要保護她,可沒承諾過要保護你們,所以我採取的行動當然是以保護她爲重。我再重申一遍,我只保護她,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在場的人都被修如此直白的話語鎮住了,安滿臉尷尬,她怎麼都沒想到,修竟然偏執到了這個地步。這所謂的保護,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了,修對保護的定義,完全是鑽到了一個畸形的死衚衕裡得出的畸形結論。
木梨子呆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露出一個泄氣的笑容,自言自語道:
“很好,總比被算計後再後知後覺的好。現在我們連自己人也要開始防範了。”
這句話像是在賭氣,但落在安的耳裡,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木梨子不是在賭氣,這是她真實的想法。
要知道,信任的消失太簡單了,只要一個念頭就可以把費盡氣力建立起來的信任輕易粉碎掉。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在安的心頭爆炸開來,沉重的陰謀味道混合着眼前硝煙味十足的氣氛,釀成了一顆隱形的定時炸彈。不知道它爆炸的時間,卻清楚地知道,這顆炸彈必然會爆炸……
安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制止這兩人的內訌,否則這顆炸彈只有可能會被加速引爆!
她清清嗓子,用盡可能平和的語調說:
“行了,龍熾,我跟江瓷道歉,是我不好,讓江瓷……”
沒想到龍熾直接打斷了安的話:
“隊長。這事兒和你沒關係!我要他跟小瓷道歉!”
龍熾的手指直勾勾對準了修的鼻子。安咬咬牙,儘量讓自己的口氣緩和一些,對修說:
“修。這事情是你做的嗎?”
修口氣特別平淡,但他說出的話險些讓大家集體暈過去:
“什麼事?”
搞了半天,龍熾出手打他,兩人對峙,木梨子的指責。經歷這麼多事情下來,修竟然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安很不可思議地看着修的臉,但從他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波動。
安突然對剛纔的推測產生了懷疑,換姓名牌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修做的?
龍熾看樣子也從剛纔的震怒中恢復了點兒理智。把視線投向了江瓷,好像是想從她那兒得到答案似的,但江瓷自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氣氛暫時緩和下來了。但是。修的下一句話就又把緊張的氣氛提升到了頂點。
他說:
“四樓通向白塔的那扇鎖着的門,被人打開了。”
安的眉一下子皺起來了。
明明在今天下午在查看別墅的時候,那扇門是從裡面反鎖着的,修說,那扇門被打開了。而鑰匙不是應該掌握在房主賀喻真手裡嗎?難道是她想要襲擊自己?
但這個“魑魅”賀喻真,到現在爲止都沒在他們面前出現過。要麼是她確實是有別的事情要處理,要麼就是她另有打算。
從江瓷的描述中,安已經大致得出了襲擊者的輪廓:
首先,力氣比不上江瓷,和江瓷在推門的短暫較量中,明顯力量不足。
其次,兇手身上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
這兩條排除下來,作爲游泳教練的蘭任心的嫌疑就很小了,她的力氣有多大,從她能把自己的手腕捏傷就能看出來,而且江瓷也沒有聞到消毒水的氣味。但是修和竟在三樓游泳池裡把她抓了個正着。她爲什麼這麼晚還去游泳?這點非常可疑。
另外,還有夏琪,她的心計太深,安不大能相信她會做出這麼莽撞而且風險值極高的事情,不過也不能排除她想要利用他們的慣性思維、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暫且擱下。
除此之外,就是路嬰了,說實話,她也是安第一個想到的嫌疑犯,雖說安也領教過路嬰的手勁,但做了多年籃球隊領隊的江瓷的力氣絕對要比路嬰大,按照路嬰的性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至於剛纔出現在樓梯拐角的彭瑞箋已經把遇見她的前前後後的細節都講了一遍,她的頭髮溼透了,有可能就是從不知道被誰開啓的“天橋”過來,被雨淋溼的,不過也不能排除她是在刺殺江瓷,跑上樓之後,用游泳池裡的水把頭髮淋溼製造出來的假象。但是話說回來,江瓷在看到她的時候,看到她臉上畫着很濃的妝,而根據江瓷的證詞來看,她沒有聞到脂粉的味道,彭瑞箋是做不到在短短几分鐘之內就化完一個完整的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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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賀喻真……
安正在進行着可能性的計算和歸類,修又向安走近一步,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安的頭腦中立即掀起另一陣狂瀾!
修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性感:
“剛纔我碰上了那個彭瑞箋,我見過她。她好像就是光盤裡,黑拳賽場裡的那個三十多歲的貴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