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梨子聽得一愣。
當年在爆炸案發生前,有人跟蹤舒子伽?
那爲什麼會是左伊人,而不是舒子伽來把這件事報告給老師?
還有,是誰跟蹤舒子伽?
她被跟蹤這件事,和第九公寓爆炸案有沒有關聯?
在走出老師辦公室的時候,木梨子還在琢磨這些問題。
老師接下來的話沒有什麼特別的參考價值,木梨子聽了一會兒,也就是舒子伽被人跟蹤這件事稍微有一些調查空間,其他的事情這個老師也說不清楚。
本來,木梨子還想多調查一會兒,但是考慮到安還在校外等着,決定這次就先算了,找機會再單獨來調查細緻些,多問些人,說不定別的老師還知道更多的事情呢。
這樣盤算着,木梨子走到了校門口。
這時候,孩子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門口那個戴綬帶的值周生在往本子上記着些什麼,看到木梨子走進來,還愣了一下,澄澈的大眼睛裡滿是警惕,一副質問“你是什麼人”的樣子。
木梨子失笑一聲,堂堂正正地從正門出去,臨走前,還向警衛室裡的老伯打了個招呼,這個值周生才放下心,低下頭去繼續寫東西。
木梨子本來計劃的是一出來就把早就從方寧叔那裡得到的地址交給安,但是當她出來的時候,發現安好像很着急地在打電話,那邊的人似乎一直不接,安就一次又一次地重撥過去。
木梨子默默地看着她這樣掐斷電話再打又掐掉電話,足足過了三次,她才抓住安停頓的時機,問她:
“給誰打電話呢?這麼急?”
安盯着屏幕,簡短地吐出來一個字:
“修。”
木梨子納罕地湊近了些。問:
“你找他有急事?”
安把電話放在耳邊,語速也比平常快了許多:
“他不接電話!”
木梨子輕笑一聲,隨意說:
“不接就不接唄,他估計還賭氣呢,安,你操這份心幹什麼?”
安咬着嘴脣,看來電話那端一聲又一聲的忙音讓她的心情也變得焦躁起來了:
“我第一次打電話過去只是想問問他,需不需要我們給他帶點東西回去吃,可是他掛了我電話,我想興許是他按錯了還是怎麼樣。就打了第二回,然後他就不接了……”
講到這兒,安臉上着急的表情垮了下來。她把手機遞給木梨子,不過就算她不遞過來,木梨子也能聽到電話裡機械禮貌的女聲:
“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
木梨子雖然清楚修的個性,就算是賭氣。他也不會計較到這份兒上,尤其是連安的電話都不接了,的確令人費解,但是,她還是在口頭上安慰安道:
“說不定是沒聽到呢,正在洗澡也說不定啊?”
安盯着手機屏幕看了許久。再次按下了重撥鍵,同時說道:
“那他第一次掛電話是因爲什麼?”
這句話出口後,安突然一愣。好像有人接電話了。
木梨子問:
“怎麼樣了?他接了嗎?”
安把手機撤離耳邊,有點不可置信地說:
“他關機了……”
……
“什麼?退房了?”
木梨子在這樣問賓館前臺的時候,心情五味雜陳。
當她和安趕回賓館的時候,發現修的房門怎麼敲都不開時,還以爲他只是賭氣厲害了不想開門。但找到賓館前臺後,她們才知道修居然已經退了房。而且一句話也沒有留下,前臺的服務員也不知道修朝哪個方向走了。
安不死心,又給修打了個電話,可是他的手機還是關機狀態。
修怎麼了?怎麼會鬧情緒到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
安在知道修離開後,沉默了良久後,便要求服務員開一下修的房門,她想看看修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但服務員婉言拒絕了她,說剛纔已經有專人去收拾過房間了,沒找到什麼特別的東西。可即使如此,安還是要求服務員開門讓她看一眼,把身份證都壓上了,服務員才勉強同意。
房間裡面已經被專門收拾房間的服務員收拾過了,牀單被罩平整,牀頭櫃上一塵不染,沒有一絲入住過的痕跡,安發現,剛纔她從修手裡拿過來的遙控器,此時正擺放在牀頭櫃的邊緣位置。
她伸手把遙控器拿起來,放在手裡把玩了兩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木梨子和服務員都站在門口等着,服務員有點不耐煩地催促道:
“看好了沒?一會兒說不定還有客人呢,你……”
安突然蹲下身去,一把拉開了牀頭櫃的抽屜。
服務生擠開木梨子走了進來,嘴裡唸叨着:
“真是的,有什麼可看的,那裡明明是空……”
“空”接下來的話,服務生沒有說出口。
修的手機就丟在牀頭櫃的抽屜裡。
那款老式的帶天線諾基亞,打眼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修這個老古董纔會用的東西。
安把修的手機拿起來,擺弄了兩下,手機一點反應都沒有。她裝作沒有看見服務員尷尬的表情,走到了木梨子的面前,把手機給她看,說:
“應該是沒電了。”
木梨子瞄了一眼服務生,提高嗓門,對安說:
“這就是修的手機。那我們拿走啦?”
她這句話,既是對安說的,也是對那服務員說的,服務員聞聲後連連道歉,表示沒發現客人遺留下來的物品是賓館工作的失誤。
木梨子和安沒顧得上回房間,先去賓館前臺買了一個大概能和修的手機匹配的充電器,又回到房間給手機充上電,好容易才把它重新折騰開。
木梨子看安一臉認真地擺弄着修的手機,忍不住笑話她:
“你對修還真是上心啊,你信不信,你如果開了機,肯定是一溜煙兒的未接電話提示,全是來自你自己的。”
安沒接木梨子的話茬,自顧自道:
“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了,他急着走。”
木梨子撇撇嘴,說:
“什麼事兒那麼急,連句話都來不及說?我看,他不是急,是故意把手機丟在這裡的。”
安沒接話,她在等着修的手機開機。這手機也是上了年紀了,開機足足花了三分鐘,還定格在“歡迎回來”的手機自帶開機畫面。
木梨子見她不講話,就開始說自己的想法:
“你看,修以前從來沒有掛過你的電話,我猜,在你第一次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可能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他看你打電話來,一時情急,或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講,就按掉了。但是他總不能一直掛你的電話吧,所以,他乾脆把手機丟在這裡了。反正,這樣的話,事後他跟你解釋的話,就可以說是不小心把手機丟了,沒接到你的電話。後來因爲你打了很多次,手機電量不足,就自動關機了。不過他要是真的這麼撒謊,就會有個漏洞——他怎麼解釋第一次掛電話的事兒?”
這時,修的手機終於開啓完畢了,未接來電的提示音一次一次地響起來,聽得木梨子直咂舌:
“你到底打了多少通電話啊?”
安依舊沒講話,她看着手機屏幕,面部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僵硬。
木梨子也發現了安的面色變化,她伸手把安手裡的手機拿了過來,同時問:
“看到什麼了?怎麼……”
後半段話,木梨子在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字之後,主動嚥了回去。
未接來電的選項卡下面,一溜煙排着一個人的名字:
舒子伽、舒子伽、舒子伽……
木梨子瞠目結舌。
她乾咳了一下,偷眼瞄了一眼安的臉色,然後悄悄點開了來電者的信息。
她還抱着點不可能的期望,說不定……剛纔“舒子伽”正好也給修打了很多電話呢?
但修的手機功能跟木梨子的手機不大一樣,木梨子以爲點開未接來電,能看到打電話的人的信息,然而,修的手機設定是,一點開未接來電,就會直接回撥回去。
房間裡,安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顯得格外扎耳。
木梨子手忙腳亂地把電話掛掉後,面有窘態地看着安,想替修辯解點兒什麼,卻又無從開口,只好變爲譴責修的所作所爲:
“修怎麼這個樣子啊,他……”
安埋下頭,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她的嘴角掛着無奈的笑容,微微彎起的眼睛裡居然有了些疲憊:
“誰知道呢……他把我的名字,存成舒子伽。看來,他還是把我當做替代品。我在他心目裡,還是個替代品。怪不得……”
接下來的話,安沒有說出口,木梨子也沒傻到要去追問她。
木梨子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錯,索性攤攤手,轉移話題道:
“那我們還去找那個男孩嗎?”
出乎木梨子的預料,安的回答非常斬釘截鐵:
“找,當然找。”
木梨子不由得問出了口:
“那修怎麼辦?”
安好像並不像木梨子想象的那樣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她淺淺一笑,說:
“沒事,他只要想跟我們聯繫的話,會打電話來的,如果他不想讓我們找到他,那我們再怎麼找他也是枉然吧。我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梨子,說定了,一會兒我們吃完飯就去找那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