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人不風流枉少年,楚燁自認爲自己少年時雖不風流,但最起碼還算風雅。
跟京中的豪門貴公子一般,年少時期的他也曾鮮衣怒馬,暢笑於天地間,他是皇子,哪怕生母只是個身份低微的嬪,他依然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父皇的青睞,所以他的年少時光過的還算不錯。
作爲一個還算得寵的皇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尋常時間跟太傅討論學問,偶爾約上意氣相投的朋友喝酒遊玩、打獵騎射,而他和徐昭的初次相遇就是在一個春光正好的踏青宴上。
至今他還記得她穿着粉紅色的金絲勾荷長裙,挽着少女的髮髻,一張稚嫩的臉頰在燦爛的陽光下顯得尤爲細白柔嫩,臉上純淨的笑容乾淨中帶着幾分銳利,直直的刺進他的心裡讓他晃神了半刻。
從小到大,他見過不少漂亮的女人,或妖嬈魅惑、或清純高潔,可那些女人在他看來都不過是漂亮的花瓶,擺在家裡偶爾看看倒還新奇,瞧的時間久了便會覺得乏味;只有她,被他一眼看在了心裡,明明只是個稚嫩的小女孩兒,連身子都沒長開,他卻覺得稀罕無比。
等回到府邸,他徹夜難眠,只要一閉上眼睛她的笑臉就會浮現;最後他居然沒出息的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鋪開畫紙將他看見的那一幕畫了下來。
福全看了他的畫笑呵呵的說,這徐家的大小姐雖只有十二三歲,可就現在這底子,再長兩年定是個出類拔萃的絕色佳人,尤其是那雙眼睛,藏着智慧、掩着鋒芒,明明是一隻小野貓,可偏偏守着規矩裝出一副端莊賢淑的模樣。
福全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心腹,連他都能看出她的與衆不同,他自然更不會忽視她的獨特。
福全將她形容成野貓真的是極爲貼切,小姑娘分明是個不安分的,可在人前的一眸一笑都像是練習了很多遍要人無懈可擊;可越是看着她這樣,他越是覺得好奇;想要知道真正的她是什麼樣?想要了解藏在端莊笑容下張牙舞爪的樣子會不會更加可愛。
可是他卻沒料到,野貓野性難馴,它有利齒有爪牙,一不小心就會被它抓傷。
而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在那個寧靜的午後,她站在桃花樹下明明笑的天真純粹,卻將他傷的體無完膚。
“六皇子殿下,如果你只是想找一個女人陪你玩玩,那麼不好意思,我沒工夫應付你。”
“我的年紀還小,不適合和你談情說愛;如果你連我這樣的稚女都不放過,那你這口味未免也太重了,不好意思,請恕我消受不起。”
一字一句、字字如針,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都快傻了;傻兮兮的就喜歡上了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女人,傻兮兮的交出了自己的心,還傻兮兮的跑到她面前表白,受到侮辱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他的手裡拿着從陶然居買來的她最喜歡的桂花酥,懷裡揣着專門給她買的珍珠耳墜,想了滿肚子的好聽話要說給她聽;可最終一樣都沒送出去,一句都沒說出去,只能看着她在說出那番令人難堪的言語後轉身離開的背影。
那是一個溫暖的午後,遍地陽光、桃花燦爛,可他卻遍體生寒、滿心創傷;從那以後,他最討厭吃的就是桂花酥,最不喜歡看女人帶珍珠耳墜,甚至在看見少男少女相互依偎在一起談情說愛的場景都會嗤之以鼻。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不正常,可是自從將她看進心裡後他就正常過嗎?
隨後的幾年,她就像是忘記他的存在一樣照樣過的有滋有味;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名字更多的出現在其他男子的口中;有人傾慕她的美,有人喜愛她的柔,甚至有些人是看上了她背後代表的權勢想要刻意接近。
她就像一顆毒瘤長在了他的心裡,拔了疼的撕心裂肺,不拔又讓他痛苦難捱。
可這個給他千般滋味的女人,此刻卻用這麼沒良心的口氣問他是不是得罪過他?
他是該笑自己夠傻,傻到恨了一個幾乎快將他忘記的女人整整五年?還是該笑她有夠無情,怎麼能在隨意踐踏他人的感情後充耳不聞的快活逍遙的繼續生活。
——
徐昭快要被楚燁迸射出的冰冷眼神給凍住了,但也隱約猜出他倆之間的樑子應該不小,要不然怎麼會讓裝逼如此老道的楚燁在提起往日之事時對她恨意難消。
現在可好了,親爹是他的眼中釘,自己又是他的肉中刺,他們父女倆把這大梁最尊貴的男人得罪個遍,從今往後還能有什麼好日子?
徐昭嘆了口氣,看來她要抽個時間給爹說一聲;太后這條路怕是個死衚衕,你有見過哪個男人會睡自己厭棄的女人?還是要爹早作打算,想條別的法子存活吧。
見徐昭垂頭喪氣,楚燁卻漸漸冷靜下來,隨手拿起一本書翻看了兩眼,問:“你有什麼想說的?”
徐昭揣摩着楚燁話中的意思,他想讓她說什麼?賠禮道歉?可問題是她連怎麼得罪他的都不知道怎麼賠禮道歉;說好聽話哄他?跟他相處這小半個月來她那天晚上不是哄着他,可問題是他吃這一套嗎?
再說,天天哄一個人又小心眼又彆扭的大男人,時間久了她也乏了。
“臣妾無話可說。”
楚燁擡眸看了她一眼,語氣中多了嘲諷:“果真跟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無情無義,朕還一點都沒看錯你。”
被人說成這樣,徐昭要是再能忍下去,那她就不是裝孫子,而是裝重孫子。
“皇上是沒看錯臣妾,臣妾是沒心沒肺,如果臣妾是個有心肺的,就不會在明知皇上欲對徐家不利還會硬着頭皮嫁給你;但臣妾是否無情無義就輪不到皇上來評說,因爲皇上本也對臣妾無情,自然也看不到臣妾的情義。”
楚燁的臉色終於變了,一把就將手中的書扔到白色的毯子上:“伶牙俐齒,滿嘴歪說。”
徐昭頂回去:“是皇上讓臣妾說的,臣妾可是在奉旨。”
“好一句奉旨,徐昭,你不要認爲朕真的不會對你做什麼。”楚燁漆黑如墨的眼睛裡怒氣騰騰,這個男人不會在暴怒之下殺了她吧。
就在徐昭心底的念頭還沒散開,忽然就覺得腰間一緊,跟着身體就被一股強悍的力量壓住,待她擡頭朝上一看,楚燁放大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而他的身體正親密無間的趴在她身上,兩人的動作極爲曖昧,空氣中本是緊繃的氛圍也瞬間變的旖旎。
楚燁伸手描繪着她的眉眼,眼底是冷颼颼的寒氣:“這麼多天你想方設法的接近朕,是不是就想要這個?”
徐昭被楚燁突然轉變的態度弄的一時錯愕,這傢伙的腦回溝究竟是怎麼構造的,他倆剛剛明明是在頂嘴,怎麼畫風突變,成了要肉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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