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回首,看着既驕傲又狠毒的沈凝蘿,哧諷的目光落在她勉強擠出笑容的嘴角;沒想到在大梁她沒見識過這種既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女人,跑到了大宛在這威名赫赫的王府中卻確確實實的見了一把。
雖說,她沒有將母親那一套宅斗的功夫學到家,可是最起碼在面對這種來者不善的女人,她或多或少還不會陷入被動;大不了真鬥不過,捲上裴崢跑了就是;她徐昭長這麼大,除了偶爾怵一下繃緊臉的楚燁,這輩子還沒真的怕過誰。
徐昭盈盈淡淡的笑着,輕鬆散漫的神色讓沈凝蘿眼神中的狠厲之色越來越濃;在清河王府中,但凡是她擺出身份和臉色處置一個人的時候,哪一個不是被她嚇得瑟瑟發抖、告罪求饒,至今還未有一人敢將她的憤怒不放在眼裡,除了眼前的這個人,除了他!
“凝蘿郡主,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您究竟想做什麼,想說什麼,只管說,屬下聽着。”徐昭繃直了雙腿,雙手背在身後,雖說語氣和軟客氣,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色卻是完全壓了那坐在華麗軟榻上的嬌俏女人,此時別說是沈凝蘿了,就連站在沈凝蘿身後的丫鬟們都變了神色。
鈴兒擔心的看着徐昭,一雙小手不安的繳着手邊的衣角;跟在沈凝蘿身邊這麼久,她自然是早就知道主子已然動了氣,只是她向來喜歡顯示她寬宏大量的氣度,所以才隱忍不發,可眼下事情若是再任由她繼續發展下去,恐怕將會變成誰也無法承受的後果。
想到這裡,鈴兒便悄悄地朝着拱門口的方向看過去,在看見一個竄頭竄腦的小人兒後,忙衝他打了幾下眼色,小人兒是個機靈的,立刻點了頭就趕緊跑開。
這廂,沈凝蘿已是怒不可遏,緊抿的紅脣開始漸漸變白,但她知道,真正讓她動怒的並非是眼前之人的言語衝撞,而是他那副不驚不慌、不怕不怯的神態;那是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氣度,不是刻意裝作出來,更不是經過無數次的練習練出來的,是她做夢也想擁有的;如此風華,憑什麼出現在一個低賤的奴才身上?她想不明白,更不甘願!
徐昭還以爲沈凝蘿是生氣自己言語衝撞所以這才怒瞪着自己不說話,當下只是笑笑,繼續道:“凝蘿郡主身份尊貴,並非是我們這些屬下能隨便輕易相見的;如今郡主卻千方百計的尋了屬下來,難道只是爲了看屬下對您行一個禮數嗎?所以屬下認爲,郡主應當是爲別的事來找屬下的,郡主您說呢?”
“哼!看不出來你真是個巧舌如簧的,讓你當一個小小的護院實在是屈才了。”沈凝蘿冷哼一聲出聲。
徐昭故意忽略她語氣中的諷刺,繼續道:“是王府的規矩調教的好,屬下能當一員護院已認爲是天大的福澤,不敢覺得委屈半分。”說着,徐昭還故意朝着清河王府經常出入的書房方向行了個大禮,那副模樣,當真是虔誠的緊,立刻就讓沈凝蘿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哼,趙護院,你用不着一會兒拿父王一會兒又拿清河王府來壓我。”沈凝蘿慢騰騰的站起來,亦步亦趨的朝着徐昭慢慢走來,嘴角的那抹笑色也撤了,想必是不願再與她虛以委蛇下去,而是在走到徐昭身側後,壓低聲音,用只有她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本郡主寬宏大量,不會與你這樣的下人斤斤計較;你說的沒錯,我叫你來不是要你來爲我行個禮這麼簡單,而是讓你來做選擇的。”
徐昭側首,笑着看沈凝蘿:“什麼選擇?”
“兩條路。”沈凝蘿驕傲的擡了擡下巴:“第一條,待你過會兒走出這個菡萏園我就會大聲喊,說你在園中對我不軌,園中都是我的丫鬟婆子,她們自然會站在我這邊爲我作證,到時候等待你的會是什麼結果,想必趙護院如此聰慧一定能猜得出來。”
徐昭心口一驚,頗爲詫異的看着沈凝蘿;心道,這小娘們是瘋魔了嗎?居然連自己的清白名聲都不顧這般費盡心思的要陷害她?
看着徐昭詫異的神色,沈凝蘿很是得意洋洋,繼續說道:“第二條,我會給你一萬兩銀子,足夠你花天酒地、逍遙快活,到時候花柳街的那些北戎舞娘,用這些銀子你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但是,拿了這些錢,你就給我立刻滾出清河王府,永遠都不要再在你兄長面前露面。”
徐昭雙手一合,頓時大徹大悟!
感情這凝蘿郡主如此費盡心思到頭來竟是爲了裴崢這麼禍水,想到這裡,徐昭就不禁扶額頭疼起來,一來是爲這心腸歹毒的凝蘿郡主深嘆一口氣,原來這蛇蠍心腸的女子也會動了真情,甚至爲了心愛之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見這世間最毒的東西絕對不是她此刻錦帶中的那些毒藥毒粉,而是人人都避不開的情毒啊;二來麼,更是爲了自己的名聲狠狠地嘆了口氣,暗想這李婆子的大嘴巴委實忒厲害了點,不出三日她這愛好北戎舞娘的好色性格就傳到了凝蘿郡主的耳朵裡,這可真是冤枉死她了。
看徐昭一邊苦笑一邊搖頭的樣子,沈凝蘿眉心一蹙:“怎麼,你嫌銀子少?好,那你說個數,你說多少本郡主就滿足你多少。”
瞧着如此財大氣粗的凝蘿郡主,徐昭忍不住嘖嘖咂嘴,真看不出來,咱們這世子哥哥居然如此值錢,能讓凝蘿郡主這般看重的爲他一擲千金。
“郡主,並非屬下是個不解風情之人,只是……”徐昭湊到了沈
是……”徐昭湊到了沈凝蘿耳邊,小聲的說了句:“我與我家兄長自幼相依爲命,如果我就這麼走了不見了,依我家兄長的性格必定會離開王府出門尋我;到時候你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丟了夫人又折兵?”
雖說徐昭自己知道這兩句俗語用的不是很恰當,但卻是非常貼切的;最起碼跟裴崢那公子如玉、灼灼其華的相貌氣質相比,沈凝蘿這裝出來的尊貴雍容的確是有些高攀他了。
只是,這話落在沈凝蘿的耳朵裡,卻成了天大的奚落之言;就看本來就臉色不善的她在聽到徐昭苦口婆心的話後,頓時色變,揣着尖利的嗓音就是一聲大吼:“你竟然敢瞧不起本郡主!”
徐昭被沈凝蘿這拔聲的一吼喊的耳朵眼嗡嗡嗡作響,兩隻眼睛立刻變成了蚊香圈,差點沒被她吼厥過去;哎呦我的小心肝肉啊,她這是哪隻耳朵聽出來她是在看不起她了?
她倒是想看得起她,可是依她這囂張跋扈的性格,裴崢就算是全瞎全盲了,恐怕也看不上她呀。
徐昭扯動着嘴角,腦子飛快轉動着該怎樣安撫這隻母孔雀驕傲的自尊心,可她的沉默卻讓沈凝蘿更是怒髮衝冠,又是一聲尖吼,大叫了一聲:“來人!”
徐昭被這兩個字震得往身後趔趄了兩步,睜大了眼睛等待她的下文。
“給本郡主把這刁奴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棍!”
五十?
徐昭的心口狠狠地顫了一顫,難以置信的看着沈凝蘿;這小娘們是真的要她小命吶,五十大棍打下去,就算她此生福大命大能扛下來,恐怕這以後也會落得一個殘疾衰弱的下場。
幾個大力的婆子扭着宛若水桶般粗壯的腰肢就往徐昭面前靠近,徐昭一步一步的往後退,這一刻聲聲開始後悔,早知道她今日有此厄運,就不該將素玄那個傢伙支出去去偷看沈正河的活春宮,她應該把素玄栓到褲腰帶上隨時保護她的小命纔對。
就在徐昭一步一步的後退着,考慮着要不要在退到拱門口的時候趕緊腳底抹油趕緊溜的時候,一聲色厲內荏的輕斥就從拱門外傳來:“我看誰敢動一動她?”
話音剛落,就看一個纖細的聲音慢慢的從拱門口出現;一席鵝黃色的儒裙婷婷婀娜的穿在來人的身上,白色的披風繫着一個精緻的小結紮在她的領口;雪白的小臉上印着一對靈氣十足的黑色眼珠,小巧挺直的鼻樑和精緻粉嫩的嘴脣正如她給人的感覺,綿裡帶針、外柔內剛,讓人不禁側目這般小巧的人兒居然會有這般強悍的氣勢。
看着出現的小人兒,徐昭頓時喜了;這不是她家無痕哥哥的小瘸子嗎?
沈凝香一衝到菡萏園先是看一眼徐昭,見她並無大礙,這才慢慢移步到她面前,將她小心翼翼的護在身後,目光灼灼的看向站在三步之外的沈凝蘿。
沈凝蘿沒想到從來都不來她園中的沈凝香居然會在這時候出現,甚至還大有出言保護這油頭粉面的臭小子之意,立刻嗤笑了一聲,看向這個從小她就又妒忌又痛恨的最小妹妹:“沈凝香,你可知道此刻站的是誰的地界?”
“自然是父王的。”沈凝香一改先日被沈凝蘿欺負時的隱忍,一雙晶亮的眼睛避也不避的直視着沈凝蘿:“還是長姐認爲,在這清河王府中,有我不能來的地方?”
沈凝蘿一噎,目露兇光的看着那與她分庭抗爭的兩個人:“好,又來一個不怕死的,既然都來了,那就一起收拾了。”
話音落定,站在沈凝蘿身後的幾個丫鬟婆子就扭着衣袖便走上來,那樣子似乎要真的連沈凝香一起狠狠地欺負了。
“你們敢動一下試試!”沈凝香沉眸冷喝。
丫鬟婆子們皆是一怔,顯然是沒想到這向來柔善可欺的凝香郡主爲何今日如此硬氣,一聲冷喝下來,居然連她們都有些懼怕她此刻爆發出來的氣勢。
沈凝蘿瞅着身邊的丫鬟婆子居然各個面露懼色,本就心氣不順的她更是難以忍受,當下也顧不上平常最愛裝扮出來的禮儀規範,自己撩起衣袖就衝着社沈凝香飛撲過來,瞅那架勢想必是要自己親自動手。
徐昭站在沈凝香的身後,不禁爲這凝蘿郡主的彪悍暗暗豎起了大拇指;此女子既能裝端莊賢惠,又能扮母老虎幹架,實在是多面善變,令人瞠目結舌。
“長姐,你不會真的以爲只有我一人來這菡萏園吧。”沈凝香自是站在原地不動,冷冷的看着將要衝將過來的沈凝蘿。
而沈凝蘿在聽到沈凝香的話後,腳下的步子立刻剎住,匆忙挽起來的袖子也被她急急娩下來,左右張望着周圍,生怕自己剛纔那兇悍的一幕會被他人看見。
可待她查探完四周發現並無他人時,不禁又是惱火的看着沈凝香:“你還真是好本事,居然張口就能來騙人。”
“不及長姐你的本事大。”沈凝香挺直了腰背,目光冷冷的看着她:“這王府的護院向來是歸韓總管來管,縱然我們身爲主子,可父王還是極爲不喜咱們與這些男子走的太近;可是長姐今日卻先是要人將趙護院領到你的菡萏園,跟着又要杖打他?不知長姐這般做法是爲何意?”
沈凝蘿眼神一凝:“你居然敢派人監視我?”
“我只不過是將長姐你做在我身上的事又做回到你身上罷了,怎麼?只允許你派人監視我的楓園,就不允許我監視你嗎?”沈凝香神色淡淡
香神色淡淡:“如果長姐不服氣,大可以到父王面前狀告我,只是到時候,我若是被逼急了,將這些年來在長姐你這裡受到的待遇全部講給父王聽,不知依照父王的性格和脾氣,是會處罰你更重些還是出發我更重些?”
“沈凝香,你居然敢要挾我!”
“要挾你又怎樣?”沈凝香一把伸出手,眼帶怒火的怒指着沈凝蘿:“這些年來我對你禮遇三分並非是懼怕你,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臉,天真的以爲我真的不敢將你怎麼樣?”
“哈!哈哈哈——”沈凝蘿看着如此氣勢十足的沈凝香,忍不住仰頭大笑幾聲:“沒想到我向來性格和軟的妹妹居然會爲了一個男人敢這樣對我說話,小妹啊,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父王,你覺得父王會怎麼想?堂堂王府郡主居然不知羞恥勾引府中護院,屆時,你還認爲自己能脫身,能壓得住我?”
“長姐大可以跑到父皇面前去說,我既然敢站在這裡,就不怕你將一些無中生有的事。”沈凝香冷笑了一聲:“只是長姐,你我心知肚明,我與這個護院是否有關係你自是清楚,而你暗中傾慕趙管事這件事卻是真正的事實。”
看着面色漸漸變白的沈凝蘿,沈凝香因爲腿疾而行動不便的走到她面前,嘴角露出一個冷靜的笑容:“從未想過,原來長姐心動情動後會露出這般小女兒的嬌態,日日要人差送糕點點心,甚至害怕涼了還用楠木盒子小心翼翼的裝着送過去;這般用心真情,恐怕是個男人都會心動的吧。”
沈凝蘿腳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好在身邊伺候的鈴兒反應快,忙伸出手攙扶住她,同時面帶驚愕之色的看向沈凝香。
沈凝蘿面色蠟白,腦海中不斷的迴響着剛纔沈凝香對她說的那番話;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會日日送點心?她怎麼會知道,她對趙管事所做的每一件事?要知道在做這些的時候她基本上都是親力親爲,爲了害怕被人看見,很多時候都是要貼身信得過的丫頭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派人送去;她做的這般謹慎小心,爲何還……
想到這裡,沈凝蘿一劑冷眼就看向身側的鈴兒。
鈴兒感受到沈凝蘿的質問和煞氣,嚇得忙跪在地上不停地說道:“請郡主明鑑,奴婢從不敢將郡主的事告訴任何人啊。”
“長姐又何必去爲難一個小丫頭?你該知道,我既然派人盯着菡萏園,自然是會將你的所有動作都探查的一清二楚;縱然你認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可這世上,只要你做了,就沒有絕對的神不知鬼不覺。”
沈凝蘿重新審視着面前的妹妹,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將沈凝香看的這般清楚,用如此認真地眼神仔仔細細的盯着她瞧。
本以爲她一直都在用自己柔弱的外表欺騙着所有人,卻沒想到她終究是小瞧了她,小瞧了父王;父王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只是因爲這個小女兒從小就有殘疾而對她另眼相待?如果不是沈凝香身上有什麼特質能讓父王看中,父王又怎會多看這坡腳的女兒一眼?
沈凝蘿滾動着喉嚨,冷冷的笑着,笑聲滾滾、聲聲壓抑,不似先才的尖銳嘶吼,倒像是一頭悲憤的小獸,舔舐着自己閃着冷光的爪子嘶嘶的冷笑;倒是她這樣,卻是讓站在一邊看這對姐妹對峙的徐昭微擰了一下眉心,本來砰砰跳的心口輕輕地沉了一沉。
根據她從父親那裡得到的經驗來看,如果對手是個張牙舞爪、衝動莽撞的,倒是不怕他會傷害你一分,因爲這種人往往心裡是最踹不住事情的,就像是一杆爆竹,輕輕用火星一點就能爆炸,到時候七彩的光芒全部綻放於空中,他究竟有多大本事盡數在眼前,能讓你瞧的一清二楚。
而真正最害怕的敵人,反倒是像類似於楚燁那種悶聲放大招的;不管你怎麼點,他就是不爆,就像一劑啞炮,讓你看不透他、猜不透他,更是看不懂他,等他忽然反擊的時候,你只能乾巴巴的受着,卻是拿他無可奈何。
所以,先纔在看見沈凝蘿那般張牙舞爪的衝將過來時,她倒是一點也不怯怕、不緊張,但眼下,這個被逼到無話可說、無計可施的女人卻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眼神中的煞氣漸漸消散,臉上的猙獰慢慢褪去,甚至連剛纔那頤指氣使的瘋狂也沒了。
這讓徐昭不得不警惕起來,不怕敵人使絆子,就怕敵人蟄伏起來,讓你時刻提心吊膽,不斷揣摩着她要對自己在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不利的事。
就在園內的氛圍越來越古怪的時候,一個和徐昭身上一樣淡藍色的身影從遠處急忙跑來,在闖進菡萏園後,卻是連任何人都不多看一眼,直接來到徐昭面前,拉起她的手就緊張的四處查探:“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受委屈?”
看着一眼急色的裴崢,徐昭忍不住一聲哀嚎;我說世子哥哥啊,你就別在這兒刺激那個快要發瘋的沈凝蘿了,你看她那眼神,已經離狼變不遠啦。
裴崢看徐昭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盯着前方使勁的看,就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那裡,在碰觸到沈凝蘿多情又執着的眼神時,眼底深處一抹濃濃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逝,“凝蘿郡主,不知你叫舍弟前來菡萏園是爲何事?如果沒有事情了,那屬下就帶着舍弟離開了。”
沈凝蘿張了張嘴,剛想要叫住他,可是目光在接觸到裴崢緊拉着徐昭的手時,臉色又僵硬
臉色又僵硬下來。
裴崢看着沈凝蘿僵硬的臉色卻是不爲所動,剛轉過身準備帶上徐昭離開,忽然腳下又一頓,再回頭看向沈凝蘿:“當日無意之間幫到凝蘿郡主乃是屬下的榮幸,屬下卻不敢再勞煩郡主感恩,一遍又一遍的送來各種精緻的點心相謝;爲了郡主的清譽,還請郡主以後不要再派人來小舍送東西了。”
如果剛纔沈凝香的話讓沈凝蘿整個人都慘白了一張臉色,那麼此刻裴崢的當衆拒絕,更是讓她臉上連一點人氣都沒有,唯有睜大了一雙空空的眼睛,怔怔的看着裴崢,訥訥的張了張嘴,卻是連一個字、一句聲音都發不出來。
看沈凝蘿這神色就知道這女人是受了大刺激了,徐昭生怕這瘋狂的女人刺激過度後會做出什麼癲狂的事情來,在被裴崢一邊領着往菡萏園外走的時候,一邊壓低聲音道:“你就算是不想讓她再‘謝謝你’,也不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女孩子家臉皮多薄,你這麼說了也不怕佳人傷心?”
“她傷心礙着我什麼事?”裴崢卻是連一點愧疚猶豫之色都沒有,直接開口道:“我本就不喜歡吃那些東西,你不是也說了嘛,那些甜膩膩的糕點還沒你在素芳齋買來的桃花餅好吃。”
裴崢這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在這靜若寒顫的園子裡卻幾乎讓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所有人在聽到這番話後,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那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的沈凝蘿。
而沈凝蘿,似乎魂魄被抽離了一般,呆呆的怔在原地,只有那雙塗染着豔麗顏色的手指在悄無聲息中,慢慢的攥起來,扎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