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着他撿荷包的動作,一聲淡淡的聲音從他嘴裡輕飄飄的飄出來:“我記得上次就給你們說過,這個地方不歡迎你們再來,看來你們是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了。”
衙差們看着傅天澤的動作,全部都不約而同的吞嚥着口水;眼前這小子可不是這幫老弱婦孺好欺負,還記得上次好幾個兄弟來這裡找樂子,還沒開始折騰就被他不只是用了什麼法子攆走,跟着到了第二天,那幾個兄弟的身上就長滿了疹子,那疹子又大又癢看上去極其嚇人,還沒來得及叫來大夫看清楚他們得了什麼怪病,幾個弟兄就一命嗚呼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弟兄們就開始害怕這個永遠穿着白衣服的傢伙;今天他們來,本來是打聽好這傢伙不在這裡的,怎麼忽然又出現了?
衙差們相互望了幾眼,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懼怕之意。
這些衙差,向來都是欺軟怕硬,眼下知道自己要踢到鐵板,哪裡還顧得上他們先才還擔心的顏面尊嚴,只想趕緊就溜。
領頭的一個衙差也就是剛纔一起叫囂的最厲害的一個衙差,見傅天澤眼下只顧着撿那些髒荷包,就算是不悅也只是口頭上說說並沒做什麼,便認爲還是有機會離開的;當下,就打了個手勢通知身邊的弟兄,一步一步的開始往後移。
陪在傅天澤身邊的小童手裡拿着一個踩着大黑腳印的青色麻布面的荷包,大大的腦袋因爲長時間低着而有些發酸,小傢伙剛擡起頭,就看見欺負他們的壞人悄悄地在往後退,忙拽着傅天澤的衣角,着急的喊:“先生,他們要跑!”
傅天澤將手邊最後一個荷包撿起來,溫涼的嗓音隨之傳來:“放心吧虎子,他們跑不了!”
溫涼的聲音並不大,甚至還有些飄飄的,可是卻讓已經走出數丈之遠的衙差聽得一清二楚。
這些欺軟怕硬的惡狗頓時臉色難看,雖然面有不甘可終究還是忌憚,咬緊着牙關不敢多說什麼,只想趕緊離開這裡;然後再想辦法叫上其他兄弟,找個機會抓住傅天澤那個狂徒,到時候看他們不整死這狂傲的小子。
衙差們又往後移動了數米,可就在他們以爲能夠平安離開這裡的時候,傅天澤抱着滿懷的荷包站起來,冷冷淡淡的眼神慢慢的朝着他們看過去:“我已經給你們足夠的思考時間,怎麼樣?想明白要怎麼給我交代了?如果想不明白,我就給你們提個醒。”
話音一落,就看一個老婦打扮的女子走上來,從傅天澤手中接過他撿起來的荷包,規矩的退到一邊,很是安靜的模樣。
衙差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傅天澤真的敢咬住他們不放,人在驚恐之際的時候,總是會生出幾分不要命的衝動;想到不久前那幾個兄弟的慘樣,再看着傅天澤明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架勢,他們便知道今天想這樣正大光明的離開這裡,恐怕有些困難。
衙差們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騰起幾股狠色,再開口時,語氣中再無半點譏諷奚落之意,倒是一陣殺氣騰騰:“傅天澤,不要以爲我們真的會怕你的那些手段;上次被你害死的那幾個兄弟我們已經呈報王爺,你們這羣不知好歹的刁民,就等着王爺的裁決吧。”
“哦?那敢問清河王爺可知你們陽奉陰違,頂着上頭的命令肆意欺辱鎮北軍軍屬的事實嗎?”
此話一出,立刻就讓衙差們的臉色白了幾分,要知道,這可是他們的軟肋啊。
看到這裡,徐昭大致也猜出個大概;想來是林瀞瑤將這些鎮北軍軍屬從北方遷來此處後又不放心他們,便讓心腹清河王派人暗中盯着;而這些手下卻是欺善怕惡、刁鑽奸邪之輩;見到這些鎮北軍的老弱婦孺便生出了欺凌之心,於是就發生了眼前一幕;而這些被欺壓的軍屬們至今都不敢反抗,並非是懼怕他們,如果沒猜錯的話是這些善心之人害怕如果他們反抗就會連累遠在邊陲的子女;這才步步隱忍、寸寸退讓,卻不料這些容忍反而變相鼓勵了這些陰毒狡詐之人,讓眼前的局勢越來越糟糕、生活越來越困窘。
衙差們被傅天澤問的啞口無言,他們當然不敢說他們在這些軍屬們面前做下的猖獗之事,只要一想到那位主子的狠辣手段,他們連站立都不穩。
傅天澤冷眸凌厲,看着被他逼問的不敢言語一聲的衙差們,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記得,上次你們來此霸凌欺辱的時候我就說過,你們若是再敢來,我定讓你們付出代價;既然你們不將我的話當一回事,那今日,我就讓你們真的長長記性,免得過段時間又忘了。”
所有圍觀的諸人在聽到傅天澤的話後,都心領神會的後退了數步,將一個諾大的空位留出來給他;而衙差們,在看見這些動作後,俱渾身一顫,顫抖的聲音這次連遮掩都遮不住:“傅天澤,我們……我們可是清河王爺的人。”
“清河王爺家大業大,每日操持國政、勞苦功高,死一兩個看門的狗他是不會在意的。”傅天澤一邊說着,一邊從腰間抽出一把銀光閃閃的軟劍。
“傅天澤,就算王爺不管我們這些下人的死活,可是,你就不怕這件事傳到他人耳中?最後遞到本就對你們鎮北軍心存忌憚的太后面前?要知道,太后將你們遷移至此是爲了什麼,如果讓太后知道你們連看守的衙差都如此不放在眼裡,難道就不怕太后對鎮北軍更存猜忌?”這句話到是說到了
?”這句話到是說到了正點上。
只是,落在傅天澤的耳中,卻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多謝你的提醒,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放你們走了。”傅天澤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幾個衙差慢慢走去:“鎮北軍軍屬被圈禁在此,沒有自由,處處受制,就連武器都不準佩戴;我讓你們看見我手中的軟劍,叫你們知道上次死的那幾個人是我所爲,你們認爲,知道這些後你們還會有活下去的機會嗎?”
這下,衙差們頓時愣住了;原來,從一開始傅天澤就沒打算饒過他們。
看着提着長劍慢慢靠近的傅天澤,再望了望周圍除了鎮北軍軍屬再無他人蹤跡的地界,衙差們終於在一陣驚恐的冷顫中認命的閉上眼睛。
虎子手中還抱着撿起來的荷包,這時,有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兒走出來,伸出幼嫩的手指,輕輕地捂住虎子天真憨態的眼睛。
在手指遮住眼睛的剎那,空氣中幾聲長劍刺入**的‘撲撲’聲如砍瓜切菜般乾淨利落的響起;而望着這麼一幕的衆人,皆是一眼的沉靜無波,似乎發生在眼前的事情根本就不像是在殺人,而是在宰幾隻過年的牲畜一般。
待長劍收起,幾個還算稚嫩的少年不約而同的走上來,擡起已經變成一具具屍體的衙差們走到不遠處的一條小河前,河面微微結冰,寒氣濃重;少年似乎察覺不到寒冷一般拿起手邊的鋤頭就在河面上鑿出一個大洞;跟着就聽見‘噗通、噗通’的幾聲聲響,先才還活生生的人就徹底消失在天地間,連一絲蹤跡都再難尋到。
這條河直通城外護城河,如今正是冬季,所有的河面都凍着一層冰面,河水也同樣寒冷,屍體就算是被扔進水裡,也只會被泡的發脹發胖,縱然腐爛也不會太嚴重;待來年春來,氣溫上來後,冰面解凍,屍體纔會徹底漂浮出來,而經過一整個冬天浸泡的屍體會出現在世人眼前;官府的人會通過他們身上的衣飾判斷他們的身份,可數月過去,再想通過幾具簡單的屍體抓住兇手,早已是難上加難。
這看似漫不經心、隨意爲之的舉動,實則卻是步步經過推算,要人查無可查。
徐昭呆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個慢慢向秦婆婆走過去的白衣男子,同樣是一身白衣,上官無痕給人的感覺是高貴飄逸、出塵無垢,而眼前的男子,卻像是一隻披着最乾淨衣衫的猙獰猛獸,用最純淨的顏色遮掩着他的利爪,蓋住一身的血腥。
這個男人,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軍屬如此簡單。
秦婆婆看着走近前的傅天澤,滿臉是淚的擡起頭來,推了推懷中依然昏迷的女兒,聲音哀求道:“先生,你快給小荷看看,她是不是……是不是……”
傅天澤單膝蹲下,經過一番仔細的檢查後,才慢慢開口道:“婆婆請放心,小荷胸口上中的這一腳看似兇險實則並不嚴重,我們先回去再說。”
聽到傅天澤的話,秦婆婆蒼白的臉色這纔好了許多;圍觀的衆人也紛紛走上來幫忙,本來還在小路兩邊擺放攤位的小販也在沉默中悄悄收起攤位,一行人,踩着厚重的黃土,慢慢朝着被鐵棘圍住的牆內緩緩走去。
從頭到尾,所有人都像是沒看見徐昭一般,甚至有幾個孩童真的看見了她,也只是在歪着腦袋打量了她一番後,由大人拽着手離開了。
看到這裡,徐昭都愣上一愣,這不是冷漠,而是發自內心的拒絕;真不知曾經在他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讓這些人眼睜睜的看着殺人而無動於衷,看見陌生人而視而不見,這種不言而喻的排斥,簡直要人心驚;她能肯定,這些鎮北軍軍屬的怪異舉動,定是在來到宛城後才慢慢形成的。
*
等徐昭回到王府,已是天近傍晚。
李婆婆老早就回來了,自然是將當初在她耳邊說過的話又原封不動的說給他人聽了幾遍,所以也沒人懷疑徐昭的行蹤。
只是,等她剛從後門進來,就看見懷裡抱着長劍靠在牆上等她的裴崢;也不知他在這裡站了多久,她剛一出現,他便一下就站出來,眼神奇怪的盯着她亂瞅。
徐昭被裴崢這眼神看的心裡直打鼓,站在原地掃視了自己兩圈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這纔開口問道:“你這什麼眼神?沒見過我呀?”
“去看北戎舞娘跳舞了?”
徐昭腳下一滑,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還說北戎舞娘的小腰扭的像水蛇似的?”
徐昭繃緊身體,一臉的如臨大敵。
“只是不知道那麼多水蛇腰,哪條水蛇能把咱們的趙小哥給纏住呢?”
徐昭再也裝不下去了,轉身就衝着裴崢包了一包的眼淚,可憐兮兮道:“我的世子爺啊,天地良心啊,我哪有時間去看舞娘跳舞呀?你明知道我去哪裡了,就別在這裡審問我了好不好?!”說着,徐昭還衝着裴崢眨了眨眼睛,希望他能跟以前一樣心有靈犀,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可今天的裴崢,總是有些怪怪的:“哦?那就是李婆婆私下裡給我說的話是錯誤的了,不是去看舞娘跳舞,是讓舞娘餵你喝酒了吧!”
徐昭頓時痛心疾首的捂着心口,早就知道裴崢這小子連沈凝蘿那隻母孔雀都能勾引的來,花言巧語的騙一個老婆娘說出她的去處,那還不是易如反掌?虧她當初那般再三請求李婆婆不要說出她的去處,沒想到
處,沒想到還是被她給講出來了;早知道就不騙李婆婆她是去看舞娘跳舞,說她出城釣冬魚,山上打飛雁都比這個理由強。
徐昭拽着裴崢的衣袖,一臉的委屈和可憐:“世子哥哥,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德行的人,花柳街那種地方我會去嗎?那些話都是我說來騙李婆婆的,你怎麼能當真了去?”
裴崢依舊保持者雙手抱劍的動作,用一副不信任的眼神瞥着徐昭:“當真?”
“真的!”徐昭狠狠地點頭:“比珍珠還真。”
“那你爲什麼跟李婆婆說了一個這麼不靠譜的謊話,那個婆子是個大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有一天他把你的事說出去,也不怕耽誤你的名聲!”
看着裴崢一臉憂色,徐昭無所謂的甩了甩手:“我現在是的男兒打扮,男人去那種地方尋歡作樂天經地義,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再說了,就算有一天有人指着我的脊樑骨說我是個風流鬼,那說的也是‘趙小哥’,而不是徐昭;我的身份除了你還會有誰知道。”徐昭用胳膊戳了戳裴崢勁瘦有力的腰肢,只覺得碰觸之間那裡的肌膚彈潤有力,實在是有些引人遐想。
看着徐昭嘻嘻哈哈的樣子,裴崢終究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臉色也好了許多,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語氣無奈道:“你呀!總是這麼不讓人省心。”
終於看見裴崢露出鬆動之色,徐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要不說這不生氣的人一生氣起來足可以嚇死人,裴崢這般好性情,她在他身邊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被他陰陽怪氣的對待過;今日也算是實打實的領教了一回,可就是這一回,她都驚出一身的雞皮疙瘩;哪像楚燁那個火藥筒子,以前在宮裡成天被他甩臉色看,被他的冷屁股冰啊冰的,她居然連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所以說,老祖宗留下來的話真是誠不欺吾,寧可招惹一個經常爆炸的炸彈,也不要去刺激一個總是和煦如春風的人;要知道春風發起威來可是能變成龍捲風的;想到這裡,徐昭擡頭看了眼裴崢,想象着如他這般妙玉般的人兒,如果變成發飆的龍捲風,那該是怎樣的癲狂,如何的瘋魔。
上官無痕那個能把祖宗氣活過來的傢伙在整蠱她的時候會拽着她的袖子喊‘相公’,不知裴崢如果想要整蠱她,會拽着她的衣袖喊什麼?——小乖乖嗎?
徐昭狠狠地打了個冷意,一張粉撲撲的小臉因爲自己噁心的想象而變的煞白,如果裴崢對她喊小乖乖,她一定會連考慮都不考慮,直接轉身出府——跳護城河!
裴崢看徐昭的臉色一會兒發紅一會兒發白,還以爲她出去受了寒氣,緊張的伸出手就去摸她的額頭,語氣關心道:“怎麼臉色這麼不對勁?是不是受了風寒?早就跟你說過你應該穿厚點,可你總不聽。”
感受到額頭上那溫暖的手掌,徐昭呆呆的轉過頭看向裴崢忽然湊近在面前的臉,許是白天在鎮北軍軍屬面前受了大刺激,忽然腦筋不清楚,她居然想不想,直接開口就對裴崢說道:“我沒事,我剛纔只是在想……”說着,徐昭的魔爪就伸到了裴崢的側腰,小小如玉的手掌帶着點貪戀的味道一下一下的摩挲着那衣服下包裹的年輕身軀,連聲音都喑啞了那麼一下:“你不該聽信李婆婆的話懷疑我真的去看北戎舞娘跳舞,她們那水蛇腰哪能跟你這小蠻腰相比,如果我哪一天真的想看美人跳舞,直接拽着你到我面前,看着你對我扭不就行了。”
觸碰在她額頭上的手指瞬間變得發燙,徐昭被這一燙,立刻回過神來,睜大了一雙眼睛擡起頭看着同樣因爲她的話而瞪大眼睛的裴崢!
哎呀娘啊!
快劈下來一道雷把她劈死吧!
徐昭張大了嘴巴,甚至都能在裴崢清亮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小舌頭,她這好好的,犯個什麼抽啊!
裴崢顯然也是沒料到會從徐昭的嘴裡聽到這樣一番話,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震驚;要知道,世家教養出來的女子可不會講出如此離經叛道之言;雖然以前跟她在一起時,他隱約察覺到她的性格有點跳脫,可眼下,這不僅僅是跳脫如此簡單吧;簡直就像是在對着他耍、流、氓?!
耍了流氓的徐昭實在是無言再見江東父老,想到此刻遠在大梁京城的楚燁,她更是有種紅杏出牆的羞恥感;如果被楚燁知道,她揹着他不僅調戲了裴崢,還摸了裴崢的小蠻腰,不知那個傢伙會不會揍的她三天下不來牀。
想到這裡,徐昭就覺得屁股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跟着,一蹦三丈遠,抱着屁股就快速撤出裴崢的觸及範圍,一張臉漲的跟發紫的番茄似的,支支吾吾的幾聲後,發現自己此刻也解釋不清楚,便丟給他一個背影火急火燎的往自己的房間飛奔。
至於裴崢,只是在初聽見那番孟浪之語時微微震驚了一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跟着看着徐昭頭也不回的逃跑,便也不去追她,而是站在原地,輕輕地低下頭,微微的勾起脣;含了水光的眼眸淡淡的掠過自己的側腰,剛纔被她觸碰的地方似乎跟被火燙了一樣,讓他心升異樣。
而就在這兩人都有些神思不屬的時候,一個鮮亮的人影卻是出現在不遠處的花叢後面,瞪大了一雙眼睛看着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的裴崢。
“郡、郡主……”鈴兒扶着嬌軀微微有些發顫的主子,眼神略帶慌亂的喊了一聲;要知道,剛纔那一幕實在
那一幕實在是太震驚了,趙管事和趙護院那般親密親熱,到最後趙護院居然還捂着發紅的臉跑開,這是什麼情況?趙護院爲什麼會臉紅?趙管事爲什麼在看向趙護院時眼神那般溫柔,甚至還讓他那樣親密的觸摸自己?
他們兩個,不會是……!剛想到這裡,鈴兒就忙閉上嘴,生怕自己沒控制好,將想出來的話脫口而出,讓身邊這本就已經明顯動怒的人聽了去,惹出更大的麻煩。
沈凝蘿近乎是眼神噴火的看着徐昭跑開的背影,今日她本是親自帶着食盒來看趙管事,甚至爲了避開衆人,專門饒走了小道,可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撞見了這一幕!
看向趙管事那一眼溫情的神色,再回憶起剛纔他那般親暱的將手放在那個下賤之人的額頭上;騰騰的嫉妒之火,簡直快要將她燒着了;不過,也虧得這次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本以爲她只是對他的溫潤的氣質和秀麗的長相吸引,可現在來看,似乎並非那麼簡單;在她看見心尖上的人那樣親熱的跟另一個人相處時,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那種想要將他佔爲己有的**幾乎佔滿了她整個思想。
是!她要得到他,哪怕是費盡心計、耍盡手段,她也要讓他用那般溫情的眼神看着自己,要讓他從今往後,只看着自己;就算是他的兄弟,也不能分走一分。
*
傍晚在裴崢面前闖了禍,徐昭從扎回房間後就捂着被子不敢出來,活似一隻掩耳盜鈴的大鴕鳥,以爲把腦袋捂起來,那些讓她羞煞人的事就沒發生過。
所以,這一紮就扎到了晚上,甚至連晚飯都沒吃,抱着被子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就在她睡意正濃,濃到做夢夢到楚燁手裡拿着狼牙棒追在她身後喊打喊殺要將她揍的連親孃都認不出來的時候,耳邊一陣涼風襲來,跟着沉重的眼皮瞬間睜開,待她看清面前一席白色忽閃而過時,本來因爲初醒而發暈的腦子立刻就清醒過來。
徐昭側躺在牀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裡衣,房內雖然沒有點燃燭火,可火盆中星星的火光還是讓昏暗的房間稍稍有點亮光;就是藉着這點亮光,徐昭看清楚站在窗前一步之外的人影。
白色的衣着,頎長纖瘦的身軀,清冷的臉龐,還有那雙永遠都冷漠淡然的眼瞳。
呦!這是主動找上門來了!
徐昭判斷出來認識誰後,反倒是很愉快的冷靜下來,就看她單手撐着腦袋,眨着一雙睡眼惺忪的大眼睛,一隻手捂着嘴巴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後,嘴角咧出一個無賴的笑色:“小乖乖,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到我的房間裡,知道的人是明白你有話要問我,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要對我劫色呢。”
小乖乖聽到這個對自己的稱呼,就算是那般冰山般的人,也忍不住微微的抖了抖。
就是這一抖,很是取悅了徐昭;她就知道這小子聽到這個稱呼會受不了,要知道,在她想到這個稱呼的時候可是想死一萬次啊!哼!要你丫的半夜不睡覺亂闖她房間,先噁心死你。
傅天澤站在離牀一步之外的距離,清冷疏離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躺在牀上因爲他的出現沒有露出半分驚愕之色的女人,沒錯,她是個女人,雖然她易了容貌,刻意壓低聲音,甚至連胸、……胸口都緊緊地束着,可他還是一眼看出她是個女人。
這個女人,真是好膽色;半夜有陌生人闖入不喊也不叫,居然還敢叫他……
傅天澤抿了抿嘴脣,手指下意識的去摸腰間的軟劍;本來是想來殺她的,現在他決定……問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後,還是殺了她,順帶把她的舌頭割下來!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到鎮北軍的軍屬居住地?你有什麼目的?是誰派你來的?”
聽着宛若倒豆子般的問題,徐昭伸了伸腿筋,也不管傅天澤能不能看到她眨的眼睛,笑嘻嘻道:“小乖乖真是性急,你一下問出這麼多問題你要我先回答哪個?不過,在我回答你問題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自報家門?這是該有的禮儀不是嗎?”
“對你不需要禮儀!”
“爲什麼?”
“因爲你,馬上就要死了!”
徐昭立刻睜大眼睛,由撐着腦袋的閒散模樣變成了很感興趣的趴在牀沿的動作,睜大了亮晶晶的眼睛,聲音興奮道:“你是來殺我的嗎?你真的是來殺我的嗎?你真的、真的決定要殺我嗎?”
傅天澤狠狠地咬了咬牙,這下甚至連看徐昭的心思都沒了;他現在有股衝動,不想問自己想知道的事了,直接先把這個話多的女人宰了再說吧。
想到做到,傅天澤幾乎是在下一秒立刻抽出腰中軟劍,長劍帶着點點碎雪般的星芒,夾雜着一束銀光直衝徐昭面門而來,而徐昭,卻是依然保持着那副傻呵呵笑着的模樣,但,就在長劍快要刺到她眉心的時候,一面玉質的靈牌一下就擋在劍尖上。
只聽見一聲清脆的‘叮’響!
劍尖不動,手持軟劍的傅天澤也愣在原地,永遠冷漠的眼睛在看清楚玉牌上的圖騰和字樣後,立刻收起傢伙,一下就從徐昭的手中搶過玉牌,左右翻看着,平靜飄忽的聲音也帶了一分急切:“你怎麼會有這東西?誰給你的?”
徐昭又做回撐着腦袋的動作,眨着捲翹的睫毛,慢條斯理道:“老瘋子給我的。說這個東西能保我的命也能要我的命,讓我
的命,讓我想仔細了再拿出來;小乖乖,看來你認識這東西,你現在看見這個,是繼續要我的小命呢還是要保護我的小命?”
“這是黑鴉隊的手持令牌,拿着它可以調動鎮北王府的私軍,更能讓身經百戰的黑鴉隊俯首聽命。”傅天澤難以置信的看着手中之物,跟着霍然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看着徐昭:“老瘋子是誰?這東西是不是他偷的?”
徐昭眨了眨眼睛,眼裡閃過冷屑:“偷?”她抱着被子翻身坐起來:“小乖乖,你剛纔也說了,這東西幾乎能號令整個鎮北王府,如此重要的東西,你認爲一般人能隨便偷來嗎?”
傅天澤愣了愣,跟着永遠冷漠的臉上忽然顯出一絲羞愧的表情;很顯然是被自己剛纔的問題給羞煞着了,更是被徐昭給問住了。
看着冷漠如冰山的小乖乖露出這個嬌俏鮮活的表情,徐昭就跟看見雪地裡看見盛開的小花一樣,差點瞅的眼睛都直了,眼珠子轉了轉,實話實說道:“老瘋子就是段清他爹,也是鎮北王府的老王爺。”
本來還有些羞愧的傅天澤立刻驚愕的擡起頭,那清冷的眼睛剎那間轉過各種情緒和光彩,很顯然他內心深處正在經歷着顛覆性的變化。
“你的意思是,老王爺他……他沒死?”
徐昭點了點頭,“嗯,最起碼在跟我分開之前他還活的活蹦亂跳。”
兩行清淚,毫無徵兆的從傅天澤的眼眶中流出來;這個在殺人時都沒有露出任何表情的男人此刻卻在她面前抱着一面玉牌哭的像是個孩子,無聲的嗚咽,顫抖的肩膀,還有那微微蹲下去的身姿,讓人看見只覺得格外可憐心疼。
徐昭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居然把一個大男人給招惹哭了,忙跳下牀連鞋子都來不及穿,扶着傅天澤的肩膀就是輕聲安慰:“哎呦,你怎麼說哭就哭了呢?看來我給你起的這個外號還真是起對了,本以爲你是個硬石頭,沒想到石頭裡麪包着棉花,還真是個軟綿軟綿的小乖乖;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好不好?姐姐帶你去找你家老王爺,還有你家小王爺姐姐也帶你去找好不好?行了行了,你再哭下去我就跟着你一起哭了!”
就在徐昭由扶着傅天澤變成了半抱着傅天澤,一邊說着寬慰人心的話一邊拿自己的裡衣領子擦着他臉上不斷滾落的眼淚時,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踢開,跟着,就看見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衝進來,對着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喝了一聲:“你們在幹什麼?”
看着站在門口的人,再看了看懷裡帶着兩行淚擡起頭的小乖乖,徐昭張了張嘴,對着臉色不善的裴崢說了句:“你千萬別懷疑,我真的給他沒什麼。”
此話一出,兩個男人同時回頭緊盯着她!
看着那兩人奇怪的眼神,徐昭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了;她這說的是什麼話,不說還好,一說還真像有點什麼;剛纔小乖乖伏在她的肩膀上痛哭,她又是那樣一副大刀金馬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要對小乖乖用強呢。
徐昭在裴崢懷疑的眼神下立刻站起來,舉着三根手指,發誓:“我是清白的,他也是!”
裴崢不相信的眼神落在傅天澤那勁瘦有力、不堪一握的小蠻腰上,看到裴崢落在那上面的眼神,徐昭差點變成兔子跳起來,跟着大喊了一聲:“天哪!老孃這輩子算是要折在這小蠻腰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