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的店主水吟龍走回店中,看到江西穆他們三人,抱歉道:“真不好意思,讓你們這些外鄉人看笑話啦。”
望書歸撓撓頭,“難道你們就是這樣度過了一天又一天?”
水吟龍聳聳肩,“我們也很無奈,碰上這樣的村長。如果我有能力,先弄死這個鄉長。”
江西穆淡淡的回答道:“殺人是犯法。”
“我殺人犯法的話,那這個鄉長種種劣跡,什麼貪污受賄、強拆強建,他早就被判死刑多少萬次了。”水吟龍很不屑的說道:“弄死這個人,要判我刑,我覺得超值。”
“不說這個話題了,我想問下,你這裡有沒有帳篷出租嗎?”歐陽建康問道。
水吟龍搖搖頭,“我這沒有。你是要去海邊住宿嗎?我建議不去,除了海風大這個原因以外,萬鄉長又在海邊弄了個‘媽祖神祠’——其實就是假借媽祖的名義弄一個自己的神祠。”
“那不就是搞個人崇拜咯?”望書歸說道。
水吟龍點點頭,“算是。所以他搞得越多,我們越是反感,因爲都是用我們錢再弄,唉——沒有權利的人就是這樣的可憐。”
江西穆唸叨這句話——沒有權利的人就是這樣的可憐。從這些天來看,萬年秋的威名可謂是威震八方,所有人都對他是既恨又無奈。萬年秋手握重權,可以違規開寶馬車,可以違規建造活人墓,可以想什麼事幹什麼事,用的錢還是當地的鄉民稅收、拆遷補助款等等。
人類的劣根性便是如此吧,當在權利的高峰,可以呼風喚雨。多少人爲站在這個高峰,一戰成名而萬骨枯。
12月8日早上,飄了點細細的雨絲,天氣一下冷了許多。歐陽建康與望書歸收拾行李,打算今天回去。江西穆有些猶豫,此行本就是爲了查詢父親死亡的事情,但他感覺即使詢問了萬年秋,恐怕也得不出什麼所以然。更何況萬年秋可不會像泰常引局長那樣如此好騙。
“砰——”門轟然打開。
三個警察——當頭的一個便是樂徵副隊長。他大搖大擺的走上前,“你們幾個跟我到局裡面調查調查。”
江西穆冷着一張臉,“到底是因爲什麼?你有什麼理由要帶我們到局裡?程序不合法……”
“程序能當飯吃?等程序披下來了,兇手都不知跑哪去了。得了,不跟你們說那麼多了,都統統帶回去問話。”樂徵手握着警棍,如果不是穿着警服,當真于山大王無異。
“兇手?”歐陽建康慌亂無比,“我們不是,我們不是……你們逮錯人了……”
“寧可錯抓一人,也不可放走一個!”樂徵將手中的警棍揮了幾下,敲在桌子上,虎着臉說道:“帶走問話!”
就這樣,三個人就被莫名其妙的帶了出去。到了旅店外面,江西穆睜大了眼睛,同被帶出去的還有大約百來多人,黑壓壓的人頭,腳擠着腳。難道這些人也是要被帶去問話的嗎?
那這個副隊長的無能程度真是堪比豬了。一個案子再大,至於要將全鄉的人統統叫到警局裡問話嗎?如果即使要這樣做,直接問
話調查不是更加方便嗎?這樣的地毯式搜查,當真是豬才幹的事情。
不過,江西穆更加在意的是那兇手。樂徵說有兇手,也就意味着這個青木鄉發生了一件命案。到底是什麼樣的命案,驚動了這個山大王似的樂徵,讓他把全鄉的人民都召集過來。
望書歸用胳膊肘碰了碰江西穆:“江警官,你可以拿出什麼證件證明我們都沒有罪呀。”
“就是就是,跟那些人說說吧。你們都一個系統的。”歐陽建康眼眸盡是哀求。
江西穆摸了摸鼻子,“我什麼證件都沒有帶,沒有辦法證明我是警察。其次,不要將我跟這個人說是同個系統,我沒有那麼豬。”
“看來完了。”望書歸低着頭嘆氣。
歐陽建康詢問旁邊的人,“你們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旁邊的一些人都是一頭霧水,“只知道有死人了,不懂誰死了。這個青木鄉就是這麼大,也沒有見哪個鄉親死了呀。”
江西穆低沉着臉,看來只有到了這派出所才知道了。他也很想知道,這些警察到底會這麼斷案。
派出所很小,容不下百來個鄉親。副隊長站在一旁,正中間的是派出所的總隊長,個子中等,理了寸頭,看着幹練,但想必也是個草包。那總隊長清了清嗓子,對着一旁的警察努了努眼睛,那些警察立刻跑過來,將百來人圍的結實。
這樣的架勢更是讓人摸不着頭腦。江西穆託着下巴,想着這該不會是要屈打成招?
總隊長清清嗓子,大聲說道:“我叫高驍,是總隊長。今天告訴大家一個很不愉快的消息——那就是我們最敬愛的萬鄉長,離奇的死了,死在自己建造的墳墓裡……”
總隊長的話還沒有說完,所有人竟然集體歡呼,大聲的吹哨子,大聲的叫好。好多個人又是蹦又是跳,不住的跟旁邊的人說着什麼笑着什麼。江西穆處在這歡樂的海洋當中,冰冷的神情也被這歡愉的氣氛給感染,稍許多了點微笑。
這樣的場面,江西穆只在春節時候見過。春節的時候各個張燈結綵放鞭炮,現在也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跟過春節一樣,灑脫忘了形,就差個放鞭炮慶祝了。
“都安靜下來……安靜下來……”四周的警察拿着警棍厲聲威脅道,甚至有好些個人都被警棍打到了。黑色制服的警察忙着叫停百來號人的叫喊聲,東奔西走,幾乎忙不過來。
這足足用了二十分鐘。江西穆看過手機,從喧鬧到安靜,有二十分鐘。
一個人的死,竟然成了全鄉里最熱鬧的事情!
總隊長高驍很有先見之明,在講話之前先安排了警察圍着,一定就是爲了這歡快脫形打了預防針。
毫無自信的表現。
高驍也累得冒着大汗,終於是讓場面得以控制,他大概講述了當時的情況:“萬鄉長是昨晚上——大概是7點的時候,死在了自己建造的活人墓當中。他建造的墓穴還沒有弄好,只是有了個樣子。但顯然兇手將剩下的坑給挖好,將萬鄉長放進坑中,然後埋上了土。但顯然是匆匆埋的土,身子並沒有埋得嚴實。
”
他咳嗽了一聲,“總之希望你們當中,有人能自首,我們一定會爭取寬大處理。同時你們能提供些相關的證據,協助我們警方辦案。”
望書歸小聲的說道:“關我們這些遊客什麼事情,我們又不知道。”
“那個副隊長說了,‘寧可錯抓一人,也不可放走一個’。”江西穆聳聳肩說道。
接下來就是一個個的進去問話。
等待的過程是十分的漫長,江西穆半眯着眼睛“養精蓄銳”。這個案子在他看來,十分的平常。一個兇手怨恨這個萬鄉長已久,爲了替天行道做了一回俠士,剷除這個官道敗類。殺人的手法也是稀疏平常,不過是弄死萬年秋後,將屍體移動到墓穴當中,圖了個噱頭。
惡有惡報。
旁邊的鄉民不住的竊喜,議論開來:“這個鄉長終於是死了呀,我可是天天盼着呀。你不知道,我在家弄了個巫蠱娃娃,我天天拿針扎它。沒有想到居然還有效果了呀哈哈。”
“我還天天燒香希望萬鄉長早點死咧。你不知道,拆我房子的時候多麼的囂張呀,說拆就拆。拆了就算了,連補償款的錢都不給。這個錢不給就算了,那按面積補給我一個房子呀,居然還不給。還不是我自己向親戚借錢自己建造了個房子。”
“就是就是,貪了我們的錢,連渣都不吐啊。萬老虎十分的貪婪,肥了自己的腰包,苦了我們這些鄉民呀。我們想告都告不了,他上面有什麼人罩着,動不得他。”
江西穆滿耳都是鄉親們的怨言,更多的都是發泄心中一口氣。作威作福的人死去,鄉親們就可以翻身當了一回主人,如此簡單的願望,終於是現在才實現。
一個人的死,成了全鄉里最熱鬧的事情!
輪到江西穆問話,江西穆走進裡面臨時的審訊室。副隊長樂徵站在他面前,雙手叉腰,兇巴巴的問道:“是你殺了萬鄉長嗎?”
“你覺得兇手會這麼傻,這樣子回答嗎?”江西穆冷冷的反問一句。
“既然你覺得不是,那你能提供什麼證據嗎?”樂徵蠻橫的問道。
江西穆心中藏着更大的疑惑——面前的這頭豬是怎麼當上副隊長的。“我是來這裡旅遊的,怎麼會清楚這些事情。”
“有什麼證據證明?”樂徵伸出手來。碩大而肥滿的手,在虎口處佈滿了一道道的老繭。再看看一旁的警棍,那就知道是用警棍打人打出來的。
江西穆從錢包拿出大巴的發票,隨後問道:“那萬鄉長是怎麼死的?”
“有人用什麼東西打在萬鄉長頭上。”樂徵惱怒的回了一句:“關你啥事兒呀,你是警察還是我是警察!”
“如果說我也是呢?”江西穆冷冷的回了一句。
樂徵舔舔了嘴脣,“就算你真是,也不能妨礙我們鄉的事情。更何況你還拿不出相關證明。”
幾個簡單的問話,江西穆拜託了所謂的嫌疑,離開了這個派出所。他回頭看到,還有許多人等着進去。一個普通的案件碰上一羣白癡似的辦案警察,真不知會碰撞出怎麼樣的火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