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穆回到水仙市,就直接被帶回了審訊室內。
森嚴的審訊室內,簡單的只剩下桌子、凳子還有鐵柵欄。這一次江西穆是直接坐在了鐵柵欄內。
曾今朝在審訊室外看着監控攝像,他第一次沒有這樣的勇氣進到裡面審問犯人啊。他從攝像內看着江西穆的面龐,時不時的嘆息一聲。
負責審問的是也是江西穆的同事,名叫谷陽關。不過與江西穆交集很少,所以纔不會有一絲偏袒之心。他照例看着本子,先問道:“姓名,歲數,以及家庭住址。”
“江西穆,25歲,住在——水仙市吧。”江西穆在後面的家庭住址猶豫了一下。
谷陽關擡起頭,說道:“你怎麼不老實回答,你直接說住在泰國不就好了。”
“我確實是住在水仙市,只是有許多年頭不回來了。”江西穆淡淡的說道。
谷陽關並沒有糾纏這個問題,繼續說道:“我們蒐集到了許多證據,證明你參與制造、販賣阿劑系列精製品。現在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江西穆擡起頭,看着冷冰冰的鐵欄杆還有上方的天花板,有一種苦澀的笑容慢慢的瀰漫於臉上。他隨後搖搖頭,“沒有。我承認我參與。”
“那請你說說具體的過程。”谷陽關說道:“包括以什麼樣的方式,交易的數額等。”
江西穆想了想,卻是從他發生劫案的那件事開始說起。“在我五六歲的時候,我爸爸江城是水仙市監獄的副獄長,8月2日那天,我給他送飯。卻碰到劫獄,到處都是血和屍體,就跟地獄沒什麼區別。等我饒了好幾圈找到我爸爸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超我爸爸開槍。當時我並不知道,看到這樣的場面,就跑過去。”
“那個持槍的人看到我,就將槍頂着我的頭。臉我是沒有看清,但我依然記得他說過的話,含混不清卻異樣的冰冷,‘上帝造就一個,不過是體面其表,流氓其質。感謝我吧,你從此得以解脫。’”
“當槍聲砰然響起,年幼的我睜大了眼睛,以爲死了,就見倒下的那人斜着飛出,血從背後飆出,撲在持槍者身上。血泊流滿了水泥地,沙啞的聲音響徹整個走廊,‘走……快走……要好好活下去……’”
“那是我爸爸抱住了那持槍者,持槍者也在那時朝着我爸爸開了好幾槍。我爸爸當時讓我快走,讓我好好——活下去。” 江西穆手心微微抓緊,冰冷的眼眸褪去,卸下了往日的重重警戒,僅留下那疲憊不堪的脆弱心,在漸行漸弱的拄着柺杖彳亍蹣跚。
“那之後,我被一個監獄的牢犯帶走,跟着他東躲西藏,疲於奔命。我常常是在山間樹林、或者城市某個犄角垃圾桶旁睡覺。當時的苦難自然不必多說。那名牢犯對我也算可以,只是由於他在外欠債,我們常常是東奔西走且日不飽餐。”
“而這監獄的牢犯,便是嚴陵。雖然
他與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是他卻視我爲他的兒子,對我照顧一直是無微不至。我們沒有錢,一路乞討,最後跟着一羣偷渡者來到了泰國。生活在社會中的最底層,我天天都能看到各種罪惡——偷東西,搶劫,打人甚至虐殺。當時我不到十歲,每天都在目睹這些換着花樣進行的罪惡,在繁榮的外表下,是多麼骯髒的東西。我身邊的人每時每刻都在言傳身教,笑着告訴一些技巧——比如撬鎖,比如從自助機免費拿飲料,比如如何化妝成乞丐賺取同情心。”
“爲了生活,嚴陵就開始幫人家去賣嗎啡這樣的阿劑系列精製品,雖然辛苦,但是至少能得一點的錢去生活。那時候生活過得很是拮据,爲了多賺錢,也爲了讓我能夠存活下去,嚴陵就教我如何識別阿劑系列精製品,區分裡面的品種,辨別裡面的純度。由於辨識不準,從小就老捱打,嚴陵十分的嚴厲,強制我分清楚,懂得怎麼交易。但是到了晚上,嚴陵總是會心疼的在我傷口上擦上藥物。”
“但生活總會有走黴運的時候,由於缺錢,被債主還有一些打泰拳的打手毆打,我們兩人一路逃到了頂層六樓。債主就說只要從六樓跳下去,如果不死,那債務就一筆勾銷。在這樣的脅迫下,嚴陵抱着我從六樓跳去去,跌在還幾層的屋檐,嚴陵自己背部先着地——確切來說是摔在垃圾堆上,所幸大難不死。”
“後來嚴陵慢慢得到了當時毒王坤沙乾兒子的賞識,做了那人的助理。只可惜緬甸軍方早就一窩端掉了坤沙集團,那個乾兒子隨後也一起被槍斃。嚴陵就是這樣撿個便宜,以重建坤沙集團的名義,當上了毒王。”
“身在其位自然是要謀其政,即使不爲其他人考慮,也要爲底下要幹活的土兵要口飯吃。所以面對市場的巨大需求,也只能進行下去。我到了大陸這邊後,要負責的就是監督,至少不能出亂子。”
江西穆娓娓道來所有的曲折,他很少像現在這樣能夠將自己的故事全部說出來。當說完之後,他淡淡的說了一聲抱歉,“讓你聽了這麼多無用的事情。”
谷陽關摸了摸鼻子,說道:“你很坦白。那你說說你是怎麼監督的。”
江西穆沉沉的說道:“由於我做爲警察,很清楚行動任務是什麼,所以我都會提前讓他們撤離。”
“就只有這樣嗎?”谷陽關沉沉的問道:“據我們瞭解,在行動當中還是會有一些收穫的。如果提前撤離,那應該是什麼都不會得到吧。”
“那就不是我的人了。那便是東哥的人。”江西穆說道:“我承認,我沒有故弄玄虛。”
“那你又該怎麼證明你沒有說謊。”谷陽關緊緊的皺着眉頭說道。
江西穆眼眸微微一轉,“那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你這個職位的人能左右的。”
谷陽關重重的拍打着桌面:“你說什麼!”原本對他的印象就一般,現在就是直接
降到負分。
“把你們黃局長叫過來吧。我有話只能跟他說。”
“你!”谷陽關憤怒的說道:“你不要太過於放肆了。你把你的罪都認清楚之後,後面就會提起訴訟,由法院判處你的罪行。”
江西穆聳聳肩膀,“那這段時間還很久遠。我就提一點我的訴求——放心,不會很爲難你們。”
江西穆原本在講述自己的故事時候,卸下他冷冰冰的表情後,就變得幾分滄桑,讓人想不到這麼小的歲數就能遇到這麼多的變故。但他轉變非常快,突然就厚顏無恥的要求見黃局長。
谷陽關出到審訊室,與隊長曾今朝是大吐口水:“一個賣毒的人就這麼囂張,還要見黃局長。他還真當自己是多麼牛逼的一個人物!”
曾今朝卻拿起電話,與黃局長說了幾句。掛斷電話後,他說道:“十分鐘後,黃局長就會來了。”
“隊長,爲什麼你到現在還相信這個騙子?”谷陽關很是不理解。
曾今朝也說不上是爲了什麼,心中有着種種的矛盾。明明之前就已經告誡過自己,江西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內奸外加騙子,但是真正見到他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的心軟了一下。
在這麼多次的大案件當中,江西穆總是能率先解開,並且化解危機。這樣的智慧還有勇氣,可是誰能有的。即使這樣的人真成了敵對的人,但也不妨礙發自肺腑的佩服。
黃局長來到審訊室,“這種案子也要我親自來麼?”話語當中帶着一絲責怪。但是他又說道:“不過,既然這個混蛋小子要見我,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讓谷陽關摸不着頭腦。
黃局長推開了門進到審訊室內,“你提議要見我,說說吧。要跟我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江西穆坐直了身子,“在我說重要事情之前,我就想了解個事情。武裝部的部長蘇武慢特意倡導要摧毀毒王的輪船吧?”
黃局長肥大的身子稍稍往後靠了靠,“怎麼總感覺我成了犯人,由你來審問我。”
“角色交換而已。”江西穆說道。
黃局長想了想,點點頭,“是的,確實是蘇部長極力倡導要這麼做,並且說了許多的理由,什麼報到省裡面時間太長,什麼海域是我們的主導權。”
江西穆手指在大腿上輕輕的敲動着:“原來如此。那他這段時間有沒有出去——比如旅行?”
黃局長也沒有進行保留,說道:“是呀,你怎麼知道。他這個月都在東南亞一帶公休。然後在7月29日纔回來,然後就緊急參加會議。”
江西穆冷冷一笑:“那好吧,我的問題結束。那我就要提起一個訴訟,這個蘇部長一直在扮演毒王的角色,導演一出自己殺自己的戲碼。”
黃局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詫異的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