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周徵便趕到翡翠居候着,恭敬地站在程墨房門口,看門口的空地漸漸亮起來,太陽升起來,陽光透進來。直到日上三竿,黑子纔出來吩咐夥計送早飯進去,看樣子程墨洗漱畢,要用膳了。
周徵朝黑子笑,友好地打招呼。
黑子朝他點點頭,進去了,並沒有爲他通報。
過了小半個時辰,程墨吃完早飯,喝了茶,想起什麼,漫不經心道:“周州牧呢?不是說要一塊兒去遊玩麼?”
黑子道:“周州牧已經來了。”
門外,把兩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周徵淚奔,他就這麼沒存在感嗎?
“哦,來了?請他進來吧。”
隨後,周徵被請進去。
程墨站在窗邊,遠眺揚州城,似乎並不知道他進來了。他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上前幾步,走到程墨身後約三步處,道:“王爺,您看,東邊是士紳的住所,園林鱗次櫛比,西邊是民居……”
他一一介紹,倒沒有說謊。翡翠居位於東城中心地帶,原本是一個布商的府邸,沈三送妹給周徵爲妾之後,強行用不足三成的價錢買下這座府邸,布商懾於周徵的勢力,敢怒不敢言,一氣之下,乾脆搬到城外。
沈三推掉布商的前後院,保留花園,建了這座三層樓高的翡翠居。樓高三層,全是木質結構,是揚州城最高的建築。
站在翡翠居三樓,極目遠眺,揚州城盡收眼底。
程墨從東城望到西城,道:“不知東城這鱗次櫛比之府邸,都住些什麼人?”
周徵坦然道:“大多是商賈。”
最好的地段,都被鹽商佔了,或低價強買,或叫些地痦無賴天天去鬧事,鬧得人家不得安生,只好賤買,搬離此處。
程墨的目光停在西城,那裡大多是民居,一座接一座,周進應該住在那裡。
周徵見程墨不再說話,心裡一陣不安,他自認爲揚州的無冕之王,可在程墨這位真正的王面前,卻常有惴惴不安之感。身居高位,到底不是一般人可比。
程墨看了半天,道:“周大人,我們走吧?”
周徵正想着自己跟程墨的差距,一聽這話,有些茫然道:“去哪裡?”
“你不是說要陪本王遊玩嗎?這就走吧。”
“是是是,下官該死,下官昨晚氣家奴不爭氣,敗壞下官的名聲,一晚睡不着,這才神思恍惚,還請王爺怪罪。”
程墨邊往外走,邊道:“哦?可別氣壞身子。”
“那惡奴,下官本想打殺了事,只是他家中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幼兒,下官到底不忍心,只好打他三十棍,打得他筋斷骨折。他以後定然不敢了,下官以後定然好生管教家奴,還請王爺勿怪。”
他竟爲惡奴求情。程墨氣笑了,道:“本王只是路過此地,隨意遊玩幾天,怎會跟一個奴才置氣?”
“是是是。下官嘴笨,不會說話,王爺別往心裡去。”周徵趕緊道。
周徵行的是察舉一途,先觀察,後薦舉,由地方層層舉薦到京城,霍光親自見他,交談過,見他確實有才學,才委以重任。武帝設十三郡,揚州是其中一郡,州牧食俸二千石,位僅次於九卿,這樣重要的地位,豈止是一個嘴笨之人可以勝任的?
程墨道:“周大人,今天我們去哪裡遊玩?”
竟不接他自謙的話,周徵心裡又泛起不安感,道:“揚州還是有幾處景點的,這第一要去之地嘛,就是西子湖了。”
“西湖?”程墨意外,難道西湖這個時代就存在了?
“也有人這麼叫,王爺對揚州的景色還真瞭解。”所以說,你真是來遊玩的嗎?
這邊兩人上馬赴西湖,另一邊,阿飛帶兩個同伴,再次去周進居住的小院,向鄰居打聽他的去處。
小院對面的男子姓陳,族中排行十二,人稱陳十二,警惕地看着阿飛三人,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打聽周御史?”
院裡,婆娘緊張極了,衝出來一把拉起他就走,阿飛還沒反應過來,院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阿飛拍了半天門,陳十二的婆娘堅決不讓丈夫開門。阿飛想向別人打聽,可鄰居們見他們一口外地口音,都警惕地看着他們,竟沒一人敢說出真相。
西子湖畔,程墨站在湖邊的泥土地裡,看着眼前這個跟現代有很大不同的名景勝地,有些時間錯亂之感。這時的西湖沒有蘇緹、白堤,面積也遠比現代小得多,湖邊幾株柳樹隨風搖曳。
一艘船停在湖邊,周徵恭敬請程墨上船。
船很寬敞,船中一個我見猶憐的少婦娉娉婷婷向程墨行禮,口稱:“王爺。”
船中矮几上,早就備好幾樣菜餚,一壺酒,少婦舉筷夾菜,送到程墨脣邊,嬌聲道:“這是揚州特有的物產,王爺賞賞。”
此女眉目如畫,聲如黃鸝,近身時,香氣撲鼻。
周徵在旁邊陪笑道:“這是下官的小妾,名叫露兒。露兒久聞王爺大名,對王爺仰望已久,今日得以服侍王爺,實是露兒的福氣。”
妾是物件,可以買賣,也可以贈送。周徵這是要把露兒送給程墨了。
這露兒便是沈氏了。昨晚周徵想用美人計,可半夜三更的,一時之間上哪找一個絕色美人?回府後,他照舊去沈氏房裡,一番纏綿之後,便跟沈氏說起要送她去服侍程墨的話。
北安王少年得志,又貴爲王爺,兼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稱,是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沈氏一聽,心中竅喜,馬上答應。周徵趁機提出要沈氏在程墨跟前爲他美言,沈氏連忙保證,若得自薦枕蓆於北安王,定然爲他牽線搭橋,讓北安王成爲他的後援。
清早,周徵去翡翠居接程墨,沈氏便細心打扮了,上車到西子湖畔,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船。
一見程墨,她芳心暗許,如此才情的男子,既落入她的手中,她怎能錯過?定然要讓他帶自己上京城,從此攀上枝頭,成爲貴婦。
沈氏使出平時諂媚周徵的手段,露出最美的容顏,把菜遞到程墨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