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這人怎麼這麼無禮取鬧?”那個搖頭晃腦背誦衛蘭衣詩篇之人有點不悅,“這兩首詩乃上乘之作,用詞清麗,意境超然,怎麼就引的這位公子不滿了呢?”
衛燕橫掃了他一眼,“衛家那位小姐纔多大的年紀,這詩中始終蘊含着一種悲切,鬱郁不得志的壓抑,又豈是她那個年紀能體會到的。”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那人極力的爲衛蘭衣申辯,“都知道衛家有一個崇安縣主,飛揚跋扈,在外名聲極差,還十分的恬不知恥,倒追五皇子殿下,在家亦是欺壓家中妹妹,讓人惶惶不可終日,便是因爲有這樣的姐姐,衛家小姐才鬱鬱寡歡,唯有到了詩社之中才能一抒心底的煩悶之意,以詩達意,有何不妥?”
“她是這麼在外面說的嗎?”衛燕的眸光一凜,就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寒意。
看熱鬧驟然被點名的吃瓜羣衆衛箬衣表示膝蓋好痛!
怎麼走到哪裡都躺槍?
這怎麼又扯到她的頭上去了?
“大哥大哥!”衛箬衣趕緊攔住了看起來要動手打人的衛燕,這種粗活讓她來!
衛燕就是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弄得他本都不怎麼咳嗽了,現在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你這人真是好笑!”那人見衛燕目露兇光,亦是十分的生氣,“衛家小姐那般溫柔伶俐,才氣縱橫,又是那般的惹人憐惜,你還兇上我!”
“你還說?”衛箬衣一邊給被氣的劇烈咳嗽的大哥順氣,一邊回眸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滾!”
“怎麼說話呢!”那人氣道,“這詩社又不是你家開的!怎麼就叫我滾!”
“呵呵。”衛箬衣冷笑,“你知道我是何等身份?”
“你是誰?”那人上下的將衛箬衣打量了一下,見她除了樣貌豔麗之外,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她和那個咳嗽的男子都是穿着淺藍的衣衫,看起來倒是十分的叫人賞心悅目。
“我就是你嘴裡剛剛說的那位在家欺負妹妹,在外飛揚跋扈倒貼男人的崇安縣主!”衛箬衣冷笑道,“既然知道我的名聲如此之差,也該知道我做事全憑喜歡或者不喜歡,你若是在我面前再站上片刻,我保證會打的你連你娘都認不出來!還不趕緊滾!”
那人一愣,心驟然一提,崇安縣主是陛下親封的爵位,又是紫衣侯府的長女,他就是一介布衣,好不容易混入了詩社想攀個高枝,日後走仕途的時候能安順一點,哪裡知道今日會在詩社裡遇到傳聞之中燕京城裡最霸王的一個……
“你……你……你果然如傳聞一般。”那人臉色都有點發白,“有道是好男不和女鬥!”
“既然知道我身份,便該知道怎麼做了吧!”衛箬衣眯眼。
那人忙不迭的轉身要跑,卻被衛箬衣給叫住,“站住!”
“啊?”那人不明就裡,停住了腳步,不知道衛箬衣一會要讓他滾,一會又要讓他站住是何意。
“你的書都讀去了狗肚子裡面了?禮儀竟是全然不知嗎?”衛箬衣怒道。
那人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躬身行禮,“見過崇安縣主,小人告退!”
“滾!”衛箬衣這才一拂袖,那人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跑了開去。
之前的兩個人如今已經看傻了,不知道自己在詩社裡偶遇的漂亮姑娘便是名滿京城的崇安縣主……
這這這……
“見過縣主,小人們也告辭了。”那兩個人愣了一會,這回子才反應過來,忙一拱手,隨後飛一樣的快步離開。
衛燕的咳嗽好不容易纔停歇下來,白皙的面容上已經染上了一層淡紅,不知道是因爲咳嗽的緣故,還是因爲被衛蘭衣給氣的。
“綠蕊,去給大公子拿點水來。”衛箬衣對綠蕊說道。
“是。”綠蕊馬上快步離開,綠萼則遞上了帕子,衛箬衣拿着帕子替衛燕稍稍的按了按脣角,“大哥你剛剛不必那麼生氣的。我的名聲在外面本就不咋地,人家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唄。”
“倒不是旁人怎麼說!”衛燕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心底的憤怒,“而是自家人在外面也這般的損毀你的名譽。”
“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衛箬衣笑道,“她能蹦達到哪裡去?隨她去吧。搬弄點小是非,成不了大氣候。”
衛燕看向了衛箬衣,見她眼眉含笑,竟是真的一點惱意都沒有,不由長嘆了一聲,“我倒是不如你豁達了。只是你這般不是助長了她那樣的氣焰?女孩子在外面名譽有損,說到底,害的還是你自己,你將來不要嫁人了嗎?”忽然之間衛燕的心底蘊起了一絲的愁緒,他如今和妹妹相處下來,覺得妹妹才應該是品行與相貌都拔尖好的姑娘,可是外人對衛箬衣一直誤會重重,將來她若是出嫁,夫家被她的名聲所惑,不識她的真心,豈不是白白的耽誤了箬衣了。
“誰說我要助長她的氣焰了?”衛箬衣鼓起了腮幫子,“她敬我一尺,我敬她一丈!她如不弄點小動作就算了,非要背後這樣胡說八道,我也不會輕饒了她。不過這種事情不必現在就找她討要什麼說法,我的名聲不好如今在外面已經是根深蒂固了,如果我現在敲鑼打鼓的去將衛蘭衣揪出來,豈不是做實了我跋扈之名,更讓她顯得楚楚可憐了?這種鍋我纔不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帳我一筆筆的記着呢。”衛箬衣笑道,“大哥不用擔心,你妹妹我,其實也不是什麼好鳥,壞起來的時候手也挺黑的。”
衛燕忍不住嘴角微微的上翹了一下,“你這丫頭,說話總是三句話就開始不正經,姑娘家,不要將那些市井粗話掛在嘴邊去說。成了什麼樣子了。”
什麼鳥不鳥的……這話就連衛燕都說不出口,衛箬衣卻說的順嘴的不行……衛燕想到這裡,白皙如玉的面容上又染了一點點的緋紅,端是瑰麗無邊。
“啊呀,大哥,我忽然發現我中午飯白吃了!”衛箬衣看着大哥的面容,十分誇張的說道。
“什麼?”衛燕不明就裡,稍稍的蹙眉。
“我大哥長的這麼帥氣好看,我便是看看大哥都能看飽了。”衛箬衣嬉皮笑臉的說道,“有句話不是叫做秀色可餐嗎?你看我是不是浪費糧食了?”
衛箬衣這一番話說完,蒙在衛燕心頭的最後一絲陰霾也蕩然無存,他不可自遏的噗哧一下,徹底的笑了出來,“你這死丫頭!連你大哥都調戲!我看你日後是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纔好!”衛箬衣挽住了衛燕的手臂,“我就在家裡賴着,有祖母疼着我,父親寵着我,還有大哥陪着我,我怕個蛋啊!哦,不對,大哥也不可能一直都只陪我一個的,大哥將來會娶妻生子,那就是大哥大嫂和我未來的小侄子陪着我,這日子豈不是過的很美嗎?”
衛燕的笑容稍稍的一滯,眸光也略暗了幾分,不過他還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擡手點了點衛箬衣的額頭,“好,你若不想嫁,衛家就養你一輩子,反正又不是養不起。”
“對對對!”衛箬衣忙不迭的點頭,“那大哥可要努力!我可就指望着你和父親了!”
衛燕輕哼了一聲,眼底的笑意卻是更濃了。
衛箬衣見衛燕現在已經毫無芥蒂了,心底這纔算是長舒了一口氣,大哥的身體纔剛剛好轉,不能被這些亂七八糟的屁事給再氣壞了。
“對了,剛剛我說不滿,並不是因爲那些詩,而是因爲不滿衛蘭衣。”衛燕收斂的笑容,正色對衛箬衣說道,“哪些詩根本就不是衛蘭衣所作,而是出自我的雪景八首之中的兩首。乃是我前年所作。皆因那時候身體不好,鬱郁不得歡,所以那八首寫雪景的詩,字裡行間都透着一股子悲切哀沉之氣。卻不想衛蘭衣不知道怎麼看了去,拿來這裡變成了她的作品,這也就罷了,她卻還要自編一段話來編排你,這是我不能忍的。”
“所以大哥生氣並不是因爲自己的詩篇被衛蘭衣所盜用,而是因爲衛蘭衣在外面說了我的壞話是不是?”衛箬衣心底感動。
其實剛剛衛燕質問那人這詩裡面透着一股子哀意,衛蘭衣是寫不出這種意境的時候,衛箬衣就已經隱約猜到了這些詩是大哥的。
她和大哥都選擇沒有當場說破,不過就是爲了維護衛家的顏面而已。
難怪昨天衛蘭衣緊張的不得了,原來真的在這裡藏了貓膩。
好在她現在來看了看,不然還真的被那個衛蘭衣給矇在鼓裡了。
說什麼才女,真是搞笑了!如果說將大哥的詩篇拿來當成自己的,便能博得一個才女之名,那她不是更方便?大哥應該會心甘情願的幫她寫詩吧……
“衛蘭衣抄了大哥的詩,大哥準備怎麼辦?”衛箬衣托腮坐在衛燕的身側問道。
“和蕭世子說明白。”衛燕目光沉靜,“去除衛蘭衣詩社會員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