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衣這麼快就將她大哥的心氣給撫順了嗎?
不對不對,箬衣是要和自己的五哥住在一起的,可是現在箬衣的大哥是要給自己的五哥安排住所,所以現在是箬衣完敗。
蕭瑾不好說什麼,只能點了點頭,他也怕箬衣被家人責難,於是很爽快的跟在了衛燕的身後。
等他們兩個一前一後的出去了,福潤趕緊跑去扯衛箬衣的衣袖,“你沒鬥過你大哥?”她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
衛箬衣……看來福潤真的被她給帶壞了……她怎麼就不擔心自己與蕭瑾住在一起會壞了名節,反而擔心她鬥沒斗的過衛燕呢。
“不是,我大哥上了我的圈套了。”衛箬衣略有點小得意的對福潤說道。
“怎麼個意思?” 福潤一臉懵圈的問道。
“我要是直接和大哥說要將蕭瑾安排在我房間的隔壁,我大哥肯定會將蕭瑾給發配到十萬八千里外去。”衛箬衣直接朝福潤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乾脆說我要和蕭瑾住在一起,討價還價的結果便是他能住在我的隔壁了。目的達到,而不傷了我大哥的心,讓他覺得是他贏了。以後我說點什麼,他也答應的快點。”
說完衛箬衣就朝福潤一挑眉毛。
福潤……隔了半晌,她才佩服的朝衛箬衣豎起了大拇指,“真高明!”
“哪裡哪裡!”衛箬衣得瑟的說道,“不準告密啊!”她掐了一把福潤,警告道。
“不會不會!”福潤趕緊搖頭。
衛箬衣卻撇了一下嘴,難說!看大哥最近對福潤的態度,明顯是想要泡人家啊。偏生大哥是個君子,凡事都要事出有因,福潤又是個遲鈍的,壓根就感覺不到大哥對她百依百順的。唉,就連她在一邊看着都覺得大哥費勁!
只是費勁就費勁吧,那麼容易到手的,不知道珍惜。
“想不想我當你五嫂?”衛箬衣頓時沒臉沒皮的問道。
福潤連連點頭,眼巴巴的瞅着衛箬衣,“想!”
“以後你要在我大哥面前多說說我和你五哥的好話!聽到沒有。天天說!”衛箬衣說道。
“我說有什麼用?”福潤苦惱道,“你大哥又不聽我的。”
傻姑娘,誰說他不聽?只是你不知道罷了。衛箬衣腹誹。
“你說就是了。就當唸經了,念多了,我大哥自然會信。”衛箬衣也不戳破衛燕的心思,本來她還準備推大哥一把的,現在這種情況,還是讓大哥在一邊涼快着吧。
“也有點道理。”福潤想了想,“這叫潛移默化!行了,我知道了。”
衛箬衣心底笑的幾乎要打跌。
衛燕頂着一張黑臉將蕭瑾帶去了一個別致的小院子,“殿下的住所便在此了。”他推開了一個房間的房門,裡面佈置的很簡單。“新叫人佈置的,實在是倉促,以後慢慢替殿下添置物品。”
“已經很好了。”蕭瑾不敢得罪未來的大舅哥,只能抱拳說道。“多謝大哥。”
“別叫大哥,受不起。”衛燕直接說道,“以後這府裡的人會稱呼殿下爲五爺。殿下也與其他人一起稱呼在下爲衛大人吧。”
“是。”蕭瑾點了點頭。
“那就不打擾殿下。下官先行告退了。”衛燕再度拱手,他說完就看了一眼蕭瑾,覺得實在是有點不放心,“殿下,隔壁便是舍妹的房間,還請殿下恪守禮教。舍妹不懂事,不讀四書五經,不讀女戒,所以脾氣秉性都野了些。殿下飽讀詩書,相信不會做出什麼令人不齒之事。”
“自然。”蕭瑾忙又抱拳,目送着衛燕出了房門。
等衛燕走後,他才輕嘆了一聲。他現在這樣子,能做點什麼叫人不齒的事情?衛燕真是想多了!他連站着支撐自己的分量都困難,別說相對衛箬衣做點什麼了,就是她一個手指,都能將他給按趴下,難道衛大公子忘記了他家那位寶貝妹妹的天生神力了嗎?
“五爺。”還沒等他的氣息吐完,衛庚就再度進來,一抱拳。
蕭瑾……思緒瞬間被打斷,衛庚這臭小子,差點嚇的他將一口氣給吐劈叉了。
“何事。”蕭瑾清咳了一下,隨後問道。
“我們小衛爺問問五爺可有什麼需要。”衛庚問道。“還有五爺的藥方子在何處,今日起我們兄弟也負責照顧五爺的生活起居了。衛辛正在給五爺準備熱水,請五爺沐浴更衣。”
“哦。藥方在這裡。”蕭瑾點了點頭,他從懷裡將藥方取出交給了衛庚。“如何使用,上面都寫明白了。”
“是。”衛庚接了過去,仔細的看了看,然後小心的收了起來,“屬下明白了。”
等衛庚走後不久,衛辛就帶着兩個粗使的小廝進來,扛來了一大桶熱水。
“我自己來就好了。”蕭瑾見衛辛不出去,只能無奈的說道。
“是。”衛辛也不堅持,而是馬上帶着人退下。
這次等人都走光了,蕭瑾這才真的又長舒了一口氣。
他看了看周圍,桌子上放着一盞碧紗燈,光線朦朧,將屋子裡面的一切都映的十分的柔和。
牀上的被褥都是新的,即便他看得不是太清楚,也能問道一股清新舒適的味道。
他緩步走到浴桶邊,就連浴桶都是嶄新的。他將手指探入水中,水還有點微微的發燙,去是叫人感覺到舒適無比。
現在冰河縣的夜晚已經很涼了,所以這種水溫是最適宜不過的了。
將柺杖靠在一邊,蕭瑾緩緩的褪去了自己的衣衫,將自己浸泡入熱水之中,仰頭靠在了木桶的邊緣,再度低嘆了一聲。
這裡對於他來說是十分的陌生的,這房間裡還帶着一點點的生冷的氣息,他並不習慣這裡,但是隻要一想到隔壁便是衛箬衣的房間,他的心也就好象瞬間安定了下來。
從京城到定州,再輾轉來到這裡,簡直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他受傷很嚴重,現在表皮上的傷痕都已經癒合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關節在冷水裡泡的時間太長,都有點不太好。
不像以前了,以前他仗着自己武功高,便是在冬季都不覺得怎麼冷。可是現在,只是在夏末的夜晚,他已經感覺到外面的冷意襲人。
這樣的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全然康復。
還有他的眼睛……蕭瑾掬了點熱水灑在自己的眼皮上,感受着水的溫度。他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是不是會失明。
他其實是有點怕的,只是他習慣憋在心底不說出來罷了。
不過今日箬衣給了他很大的信心,去驅散了他心底彌散的那一絲恐懼之意。
以後他便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五爺,您換洗的衣服。我們大人的身量五爺差不多,就請五爺先將就着用着我們大人的衣服。等明日店鋪開門,再替五爺買全新的。”衛庚在外說道。
“恩。放進來吧。放好你就出去。”蕭瑾背對着門,將身子朝水裡沉了沉。
門吱呀一聲打開,有人走了進來,將衣服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隨後就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你怎麼不出去?”蕭瑾微微的蹙了蹙眉頭,他只聽到兩次門聲,卻沒聽到出門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來不悅的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就呆住了。
站在他身後的哪裡是衛辛,而是衛箬衣!
她已經換過了一身衣服,雖然依然是男子的裝束,但是長髮已經放下,寬袍大袖之間,一種混淆了性別的美感油然而生。
她的墨發沿着她的身軀蜿蜒而下,如同山中走出的精靈一樣。
“箬……衣!”蕭瑾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的臉色驟然的發紅,將身子朝水裡再度縮了縮。他現在可是什麼都沒穿……進來的人不應該是衛辛嗎?
“你……你怎麼來了?”他問了一句自己都覺得很蠢的問題,這浴桶就這麼大,他已經沒地方可躲了。
“我來幫你擦背。”衛箬衣一本正經的看着縮在浴桶裡面的蕭瑾。
他即便已經變得十分的消瘦,可是畢竟身量在這邊擺着,縮在浴桶裡顯得有點可憐兮兮的。
“不用的。”蕭瑾臉更紅了,“我……我很快的,你出去等我片刻就是了。”
“你要麼有本事將我扔出去,要麼就有本事將自己扔出去。反正我是不會出去的。”衛箬衣走到蕭瑾的身側,蹲了下去,平視着他的眼睛,“阿瑾,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你不是在看着嗎?”蕭瑾被她看得臉皮子一陣陣的熱,甚至有點害羞的樣子顯露出來。他不得不低下頭,想要避開她的目光。
“全身我都要看。”衛箬衣說道。
蕭瑾……
這姑娘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愣是不知道自己該接什麼纔好。明明他平日裡懟人的時候也是十分的才思敏捷的。現在面對衛箬衣了,腦子裡面一團漿糊了。
他那一身的傷痕,有什麼好看的?
蕭瑾下意識的又想再朝水裡縮,可是地方就這麼大,他能躲去哪裡啊。
“你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我都要看看。”衛箬衣擡手撫上了他的臉頰,隨後托住了他的下頜,讓他不得不再擡頭看向自己。她的目光輕盈如同水波微漾,帶着一絲淡淡的心痛,望向了他的眼眸深處,讓蕭瑾有一種自己要被她看穿了的錯覺。
“其實也沒什麼……”蕭瑾有點發慌,他的心底激盪起了無數甜蜜的水花,又夾雜着一點點微微的苦,還有一點淡淡的酸。
脣被她親親的用脣碰了一下,柔的好像他一觸就會碎開一樣,蕭瑾的眼眶不知不覺的就在這溫柔的碰觸之中紅了起來。
“真的沒什麼。”他解釋道。
“你說的不算。我說了纔算。”衛箬衣柔聲說道。
“哪裡有你那麼霸道的?”蕭瑾略有點抱怨。
“我就是這麼霸道!”衛箬衣說道,聲音雖然柔和,但是語調之中卻是帶着不容蕭瑾質疑的堅決。“讓我看看你可好?”
其實依照衛箬衣的力氣完全可以直接將他拎起來,但是她沒有這麼做,蕭瑾知道她是因爲尊重自己,所以纔不強迫自己。
只是他還有點猶豫,即便早就認定了這個姑娘,也願意將自己交付給她,但是這種情況下,他的身體滿是傷痕,他不想被箬衣看到……
“可以嗎?”衛箬衣見他神色猶豫,眼眉之間帶着幾分不確定,再度問道“我會很擔心,你忍心讓我因爲擔心的睡不着覺,吃不下飯嗎?你就讓我看看吧。我看到你的傷,心底有數了,便也不會太擔心了。你這樣我真的會胡思亂想的。”
即便知道她是在胡扯,蕭瑾還是心底微微的一動。
他自是不忍心。
罷了罷了!橫豎他也答應和她成親了,早晚都是她的,看就看了。
蕭瑾一咬脣,心一橫,“那你可不要害怕。”他身上的傷口多的叫他自己都有點嫌棄。
“不會害怕。”衛箬衣點了點頭。
得到了蕭瑾的同意,她才扶着蕭瑾從浴桶裡緩緩的站了起來。
水花朝四周分開,有些還漾出了水桶之外,稍稍的打溼了衛箬衣的衣襬。衛箬衣渾然不覺,目光緊緊的落在了蕭瑾的臉上。
蕭瑾的目光有點閃躲,手也有點無處可放。
他知道自己現在很難看。
若是以前,他自是毫無顧忌。
可是現在……
他索性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她的手撫摸上了他的肩膀,他的身子不由微微的一顫,他想朝後躲開,卻感覺到她的身體朝他貼了過來。
猛然睜開自己的眼睛,蕭瑾想要推開她,“我身上是溼的,莫要將你也沾溼了。”他說的有點混亂。
倉皇之中,他對上了衛箬衣的雙眸,那眸光之中的柔意讓他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箬衣……”千言萬語都梗在喉嚨,化成了她的名字被他緩緩的吐出,原本按在她手臂上的手是想推開她的,現在無論如何也推不開了。
她那麼好,他怎麼忍心推開她。
她想看就看吧,橫豎他已經是她的了。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皮膚緩緩的移動,輕輕的碰觸到了他左肩的傷口上,傷口已經凝結,形成了一個圓形的疤痕,疤痕是很新的,新生出來的肉與旁邊的肉顏色不一樣。
“當時很疼對不對?”衛箬衣心痛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