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菊鋪滿脂粉的臉頓時變得猙獰起來,眼神中透出一絲狠厲。
在李家屯,黃家一手遮天,她要什麼男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身爲一個外來戶,鄭家一沒靠山二沒財富,憑什麼拒絕?
“小哥哥,你得了便宜還裝傻,這天下哪有吃白食的道理?女人的貞潔比命還要重要,我雖然是個喪夫的寡婦,可也懂得廉恥二字。今個兒你必須給我個說法,不然的話,我黃家直接通報官府,告你污我清白!”
鄭直氣得說不出話來。
跟潑婦講道理,等於對牛彈琴,況且人家打得就是訛你的算盤,逃也逃不掉。
黃菊眼看他不再說話,於是得意地向黃姓族人說道:
“去找我爹和我弟弟來,就說我被鄭家大兒調戲了,這小子還不想負責。”
“好的,大姐!”
幾個黃姓人興沖沖地去叫人了。
黃菊安排好後,目光又重新回到鄭直身上。
她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高大的俊小夥子,立刻被他的身姿所吸引,不知想象了些什麼不堪的場面,竟嚥了一下口水,眉目中盪漾着騷媚。
“小哥哥,你怎麼不說話了?只要你答應對我負責,娶我過門,我一定...一定好好跟你過,給你生個大胖小子,不好麼?”
眼看黃菊湊了過來,惹起一陣浪風,鄭直本能地使了個身法,躲了過去。
對方沒站穩,忽地跌倒在地,啃了一嘴泥巴。
這個時候的黃家大小姐,一副精心打扮的妝容全被毀掉了,全身上下塗滿了泥巴,狼狽之極。
人羣中忽然發出一陣鬨笑,李家屯的百姓被黃家壓迫得太久,看到黃菊這個樣子實在忍不住了。
“該死的...臭小子,你別想從老孃手裡逃脫!”
黃菊惱羞成怒,忽然猛撲上來,抱住了鄭直的一條腿。
“草,你瘋了麼?”鄭直驚得目瞪口呆。
“我是瘋了又怎麼樣?在李家屯,還沒有我黃菊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一樣!”
女人瘋起來不要命,尤其是得了失心瘋的女人。
爲什麼我會攤上這種事情?
鄭直連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他拼命想辦法擺脫這個瘋女人的時候,一把長刀打着旋斜插在兩人中間。
寒冽的刀光晃得女人心膽一顫,鄭直趁機從她懷裡抽出大腿,鬆了口氣。
人羣聳動,紛紛向後看去。
一個體型瘦削,面帶輕佻的男人,笑嘻嘻地看着這邊。
鄭直心裡一喜,這個男人他認識,而且還挺熟!
“汪大哥!”
不僅他認出了汪金水,不少人也認出了那天大鬧集市,趕走黃家子弟的冷酷殺手。
旁觀者們紛紛識趣地解散,誰也不想得罪一個江湖高手,除非他嫌自己的命太長。
黃家子弟更是狼狽逃竄,甚至把黃菊丟下不管了。
“你們...你們都跑什麼?”
黃菊爬了起來,憤怒地叫喊道。
就在這時,汪金水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抽走刀後,貼在她的脖子上。
“臭娘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貨色,就敢硬逼我兄弟與你成親?”
“是...是他非禮我的,我一個女人,也要臉面不是?”黃菊顫道。
“臉面?”汪金水一怔,狂笑起來,“李家屯的男人都快被你睡遍了,你特麼的還有什麼臉面?要男人陪是吧?老子陪你,中不中?”
“...你...你不要太張狂了,我背後有人!”
“切,你不就靠着你爹是個里長麼?老子我見過的官多了,你爹算個屁!”
汪金水罵道,同時看向鄭直,眼裡透出些不可名狀的意味。
彷彿在說,兄弟啊,你找誰逍遙快活不行,非要找這種貨色?
鄭直心裡一憋,說道:
“汪大哥,你別聽她胡說,是她扯破了衣服訛詐我,非要我娶她,我要真有那心思,不早就答應黃大彪了麼?”
“嗯,有道理。怎麼想都是你這騷娘們在碰瓷!看我不把你...”
汪金水正要發狠打過去,只聽見又有人高叫一聲:
“住手!”
遠處有人騎馬而來,竟然是個身着官服的男子,從裝束上來看,是武官序列。
這男人年紀三十多歲,官氣十足,手中執一條馬鞭,腰間配有官刀,氣勢洶洶地朝他們奔來。
臨到跟前,這官服男子將馬勒住,拿馬鞭指向汪金水怒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殺人?”
黃菊先是一怔,認出來者是誰後,眼珠一轉,哭道:
“小舅爺,你來得正是時候,這人要殺我,那小子非禮我!”
“我去你奶奶的,你碰瓷還碰上癮了?”汪金水咬牙切齒。
官服男子高喝一聲:
“呔!見到本大人,還不放下兇器?你還要造反不成?!”
鄭直眉頭皺起,這人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得罪了他可了不得。
“汪大哥...”
“小老弟,別慌,哥也是有背景的人。”
汪金水眨了眨眼,而後把架在黃菊脖子上的刀收了起來。
恰在此時,黃家人也氣勢洶洶地趕來,人人手中拿着傢伙事,將鄭直兩人團團圍住。
村霸黃大彪是帶頭人,見到馬背上的官服男子,諂笑一拜:
“小舅爺,你可來了,上次怎麼也請不動您,我黃家可是吃了大虧啊!”
那黃菊也趕緊湊上來,哭道:
“您可要爲黃家做主啊...大姐我被人非禮了,就是那個姓鄭的小子!”
被稱作“小舅爺”的這位,一定就是當初那個黃大彪口中的“九品知事”了。
九品官位雖小,但也是個吃官糧的主,普通老百姓絕對惹不起,尤其是在天高皇帝遠的寧豐縣,只要是個芝麻大的小官,就有決定人生死的“特權”。
九品知事瞟了一眼黃菊,臉上現出一絲不快,不過馬上隱去了。
“本官身爲朝廷命官,自當秉公論斷,絕不徇私枉法!鄭公子,跟我走一趟吧?”
鄭直一聽這話,頓時生出悶氣。
憑你一句話,我就要被拿走?黃家跟你沾親帶故,你能秉公執法?
連狗都能看出來你們是一夥的,真不要臉...
“長官,你好大的官威啊...說我兄弟調戲那個潑婦,你們有何證據沒有?無憑無據,這人你是拿不走的。”
汪金水撥弄着刀尖,露出狠笑。
“黃菊就是人證,鄭公子有調戲良家婦女的嫌疑,被本官撞到了,自然有權帶走他!”九品知事絲毫不懼。
“良家婦女?就她?”汪金水嗤笑道,“這種女人就怕沒有男人伺候,你該問問她的上一任丈夫是怎麼被活活折磨死的?”
此話一出,九品知事的臉上立刻掛不住了,目光開始飄忽不定。
“汪大哥,你對這女人很瞭解?”鄭直悄聲問道。
“做我們這一行的,每到一個地方,少不了打探些市井俗事。黃菊的死鬼丈夫,傳聞是死在自家牀頭上的,過度勞累而死,你慢慢品...” www.тt kǎn.C〇
汪金水的話讓鄭直渾身汗毛豎起。
這如同虎狼一般的女人,可真就招惹不得!
“長官,像這樣一個女人,我兄弟躲還來及,怎麼會吃她的豆腐?你去問問街裡鄉親們,有幾個男人敢碰她?”
汪金水淡定得很。
而黃菊不淡定了。
“小舅爺,我黃菊一個弱女子,在李家屯一向是老實本分,怎麼讓他說得如此不堪?還請小舅爺爲我做主啊!”
“我大姐什麼樣的人,小舅爺您難道還不清楚麼?他們兩個,一個是衣冠禽獸,一個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鬼,小舅爺一定不要放過他們!”
黃大彪惡毒地盯着鄭直和汪金水,他那隻殘缺的耳朵尤爲扎眼。
九品知事攥緊了馬鞭,冷然喝道:
“立刻帶他走!”
話音剛落,一羣惡徒蜂擁而上,準備綁了鄭直再說。
黃菊現出勝利的表情,混着泥漿的臉上得意洋洋。背靠小舅爺這位官爺,她才能在李家屯肆無忌憚,橫行無阻!
鄭直和汪金水幾乎同時拔刀,惡徒們立刻畏懼得不敢近身。
“長官,我勸你還是不要興師動衆得好,你看看這是什麼?”
汪金水從懷中掏出一枚木牌,順手拋了出去。
那木牌不偏不倚地落到九品知事的跟前,他本能地接住了牌子。
定睛一瞧,這牌子上刻着個大大的“燕”字,邊沿有龍紋纏繞,在牌子下沿,刻着四枚鑲金的爪印,背面有汪金水的名字。
“四…四個金爪?難道是四爪金鱗衛?”
九品知事現出極度震驚的神色,雙手捧着牌子不停顫抖,額頭嚇出豆大的汗珠。
他滾下馬,用袖子稍稍擦拭了一下汗水,竟然弓着身子,疾走到汪金水面前,而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彎下腰來。
恭恭敬敬地遞上木牌後,他用顫音道:
“汪大人...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人見諒...”
汪金水接過牌子收了,笑道:
“該怎麼做,你都清楚了?”
“下官清楚了...”
“那就好,我們兩個可以走了麼?”
“當然可以,大人想走便走,下官不敢阻攔。”
九品知事前一刻還耀武揚威,不可一世,此時卻慫得像條狗。
汪金水轉而對鄭直說:
“兄弟,你去我那歇一歇,喝上幾杯吧?”
“啊?好、好...”鄭直也驚訝得很。
他只猜出汪金水的身份很不一般,卻沒想到人家還是個有官位的人。
在這世道,官大一級壓死人。
九品知事剛纔險些丟了烏紗帽,後怕不已。
“小舅爺,你...你怎麼放他們走了?”黃菊卻是不依不饒。
“對啊小舅爺,你拜他做什麼?一個江湖中人罷了,你還怕他?”
“都給我閉嘴!”九品知事氣急敗壞,“你們兩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敢在大人面前叫囂?快給我滾回去!”
黃家姐弟兩人頓時心頭一驚,即便他們再遲鈍,豈能聽不出這話中的意思?
那姓汪的,官比小舅子做的大,絕對不好惹!
黃大彪快要嚇尿了,趕緊拉着大姐退了下去,開玩笑呢,得罪了朝廷大員,那絕對是找死!
九品知事目送汪大人和鄭公子離去後,才重重地舒了口氣。
他納悶道:
“燕王府的金鱗衛怎麼會在此出現?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