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國十四省一京,從黃江之南的洛南省出發,到北方中部的浩京,馬不停蹄走陸路,需要半月時間,但沉着黃江之水走水路可以加快速度、縮短距離,到達浩京不過十日。
這艘大型的三桅帆船絕對是莫小飛見過的、乘坐過的最大船隻,幾根碩爲粗大的圓木呈梯形,上邊兒的大帆也是從左向右一張比一張大,氣勢蓬勃,船未開動,已現斬冰斷水之勢。
甲板從頭到尾約走八百步,因爲寬度也有近兩百步,配合着黃江緩流之水,所以整個甲板十分平穩。
往整艘大船船身看去,雖看不出有何科技含量,但也是豪華氣派,不過內部卻是極爲原始。
船要想划動,需要船內下倉的一百人同時划動固定在支點上的漿,順流巨風掃帆時,一百人方可休息。
黃江寬約百丈,莫小飛站在船頭乘風破浪,這艘官船顯然很霸道,一個時辰內已經把好些小船擠到一旁,若是風浪再大些,漁民們早已翻船墜水。
這簡直是在看一場速度與激情啊,官船霸氣外泄,本來星星點點好些小船隻在前或側,但官船若進了無人之地,像離箭一般直直行走,毫不顧及。
莫小飛糾心啊,很快附近的船隻數量越來越多,見汪連城和郭伯成走上了甲板之上,說道,“汪大人、郭大人,這裡顯然是個小港口,咱們的船是否該放慢些速度,若是碰撞上了,不太好吧。”
汪連城笑了笑,左右看了看,“這些都是老漁家了,如何不知道躲避官船,在黃江之上行駛的官船很多,他們要生存,躲避官船是他們必要的技能……”
汪連城告訴莫小飛,官船因爲要送情報、消息,傳遞各種官方的物品,所以官船的行駛速度很快,一般不停因爲小船在旁而減緩速度。
朝廷的事情重要,還是小民自己的事情重要,答案顯而易見。
莫小飛心裡譁然,怪不得在烏縣便是這樣,當官兒的完全不把普通人放在眼裡,原來整個大清國就有此歪風邪氣。
這是國情,再說了,莫小飛心裡就算有意見,也不敢當着汪連城的面兒講出來,對汪連城這樣城府極深之人,莫小飛可以說一點兒也不瞭解。
汪連城政治上謀求什麼,汪連城對待百姓是何態度,莫小飛淡笑以對,無奈搖頭,心中只道:青絲白髮,才道一生碌碌。
別人怎麼想他是管不了的,自己此生還是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吧,沒有人來解救黎民於水火,自己便爲此目標奮鬥終身吧。
連普通人之病患也想竭盡全力相治的莫小飛,如何能不對大清國活在黑暗中的民衆感同身受呢。
郭伯成明顯沒把莫小飛當外人,當着莫小飛講道,“大人,二皇子的事情……”
汪連城一個眼神過去,郭伯成立馬止住了,汪連城道,“一會兒回房再談此事。”
顯然不想讓自己聽到什麼,在這裡看着官船的霸道也只會傷神,莫小飛不想再待在甲板上,“汪大人,這裡風挺大的,我暫且回倉休息,您也注意身體,儘量別吹上大風。”
想聽下去,但汪連城有所避及,莫小飛也不會自討無趣。
向船倉走去,看着兩岸的巍巍高山,大聲念道,“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風向給力,到過津門港不過六日時間,此港是莫小飛一路見過的最大港灣,眼前的船泊沒有上千,也有八百,大小不一,紅坊花船、貨運木船、鐵甲軍船、漁家小船,形形**,各式各樣,莫小飛此時纔算見了大世面,烏縣那地方說是窮鄉僻壤都是擡舉了。
“哈哈,莫典史,沒到過津門府吧,這裡是整個大清國中除了浩京之外最爲繁華的地方,當然,說到港口,津門港乃大清國首屈一指的水上要塞,不過咱們可沒時間在此多做停留,從津門府一路北上,浩京已經不遠了。”
汪連城看出莫小飛的驚訝,顯然他沒到過這麼繁華的地方。
其實莫小飛見過的繁華汪連城哪裡可以想象到,莫小飛只是驚歎大清國裡貧富不一的巨大差距,心裡感嘆着烏縣的落後。
烏縣雖然極差,但莫小飛對那裡有着很深的感情,人不能忘本,在那裡重生,也要爲那裡做出貢獻,若自己真有飛黃騰達之日,定把烏縣建成大清國黃江以南最富裕之地。
沒有在此有所停留,就連心裡最想去的花船,莫小飛也只是回眸了幾眼,心裡想着,不知道那裡和撫心閣有何區別,是否姑娘會更勝一籌。
正欲上馬車,目光掠過一面告示牆上,上邊兒有兩副畫,左邊兒一副是一個嬰兒,右邊兒一副是嬰兒一隻腳的底板,上邊兒有七顆痣。
七顆痣的排列正是北斗七星,莫小飛並沒有什麼推測,這不是很明顯了嗎,自己的義子莫七星便是這畫上之人,難道是通緝犯?
郭伯成就在一邊兒,順着莫小飛的目光看去,說道,“莫典史,看什麼呢,快上車吧。哦,你在看這畫呀,上邊兒不是寫着嗎,二皇子正禮樂,前皇后之子,前皇后打入冷宮之後禮樂便失去了蹤影,眼下大清國正通緝着呢。”
“正”字乃滿人皇氏一族黃旗的姓,而“副”字開頭的名字則爲滿人副旗之姓。
不過一般情況滿人此姓氏不加在名字之前,所以二皇子簡稱禮樂,有開心快樂之意,而大清國現任帝王尚德,全名應爲正尚德。
和莫小飛所猜測的無異,莫七星果然被通緝了,但爲何要通緝二皇子呢?怎麼說他也是皇帝的兒子呀,虎毒還不食子呢。
莫小飛知道郭伯成這人還算仁厚,趁着汪連城還在後邊兒的馬車旁整理着東西,問道,“郭大人,爲何會這樣,我很是費解啊,莫非皇上要向自己的兒子下手。”
郭伯成說話聲音明顯放低,“皇后被陛下打入冷宮,不過二皇子卻下落不明,據我所知,皇上是想緝拿二皇子後,一同將其打入冷宮,下手肯定不會,否則皇后此時已經死了。”
瞧着莫小飛一副好學欲問的樣子,郭伯成繼續道,“別多問了,總之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兒,上車吧。”
莫小飛又多看了一眼,踏上馬車,與郭伯成相坐在裡。
皇帝陛下就是有錢,一旦有線索,找到二皇子後便可獲得十萬兩黃金,這可是一百萬兩白銀啊,人爲財死,莫七星千萬別被人找到。
又一想,不對呀,嚴剛作爲快刀堂的人,同樣也在找二皇子,是快刀堂想得到這十萬兩黃金,還是有別的陰謀,莫小飛想不明白了。
郭伯成見莫小飛皺眉思索,上車後一語不發,問道,“怎麼了莫典史,莫非你有線索!二皇子應該是在洛南省,難不成你見過!”
莫小飛看向郭伯成,心裡飛速的想着一個問題,郭伯成怎麼會知道莫七星在洛南省?如果連郭伯成都能知道,皇帝怎麼可能把通緝令發到津門府來?
津門府和洛南省也相隔太遠了些吧。
皇帝不知道的郭伯成居然知道,莫七星正是在洛南省的烏縣,看來郭伯成和汪連城確實不簡單,這兩人在船上便整天嘀嘀咕咕的,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皇帝?快刀堂?汪連城?
莫小飛真有些迷糊了,到底是誰在找莫七星啊,快刀堂和汪連城是爲了賞賜才苦苦尋覓的嗎,還是有別的陰謀……
無論出於什麼目的,莫七星落於別人的手裡莫小飛肯定不放心,這麼小一個孩子,只怪身不逢地,出自帝王之家,腦瓜子還未開竅懂事兒,便被捲入權力和陰謀的漩渦中。
莫小飛面若自如,道,“沒,我要是有消息,剛纔一定高興得跳起來,十萬兩黃金啊,夠我吃幾輩子了,我是在想,此去浩京若我不能爲汪大人的朋友治好腿傷,汪大人還會不會關照於我。”
這個問題本也是莫小飛所擔心的,沒有先進的醫療設備,他確實沒有十足的把握,藉此問題也解除了郭伯成對他剛纔神色的懷疑。
郭伯成笑了起來,“原來你在擔憂此事啊,盡力就成,汪大人會看在眼裡的,全心爲他辦差,他絕不會虧待於你,儘管放心好了。”
浩京是大清國的國都,津門街面的繁華莫小飛只是看了冰山一角,本準備在浩京裡好好欣賞一番,感受這個國度最純粹的文化和文明,結果卻始料不及。
舟車勞頓,莫小飛本以爲進了眼前豪壯之門以後,會找個上好客棧休息一宿,豈知等來的確是一張黑布。
城門上方氣勢濤濤的浩京二字漸漸消失在眼前,莫小飛除了一片黑暗,什麼也感受不到。
郭伯成說道,“莫典史,暫且委屈你了,對方的身份你不宜知曉,還望諒解。”
莫小飛能說什麼呢,難不成說自己遊歷大清大好河山的行程被糟蹋了。
莫小飛強忍心裡的不滿,道,“沒事兒,有什麼可委屈的,對方身份如此特殊,我能理解。”
“對了,一會兒要進那戶人家的家中,怕眼前的黑布掉落,還得頭部再套上一層黑布,莫典史還得再理解理解。”郭伯成說道。
莫小飛心裡已經罵了出來,媽的,一層又一層的,不是讓自己去假扮殺手,讓自己當什麼替罪羔羊吧,進去不會亂箭穿心而死吧!
莫小飛已經騎虎難下了,硬着頭皮道,“我……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