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飛心裡想着,自己考慮白曲縣,那是因爲烏羅山有一半兒本就在白曲縣境內,現在聽到府衙要分一半兒利潤,莫小飛心裡罵了起來,盧仁義,你以爲你是誰呀,想吞一半兒,當心把肚子給撐破。
莫小飛來成州府前便已經想好,若是此番事情辦得不順利,決不妥協退讓,烏羅山可是關乎自己在大清國的第一桶金,也許還能影響到以後的發展。
莫小飛在房內一片寂靜之時,突然說道,“大人,還是照下官所講來分配利潤吧,府衙收取稅銀便成,若是大人執意要分五成的利,那請恕下官無理,這事情還得稟報巡撫衙門,讓巡撫大人替下官作主。”
顧風后背直髮冷,莫小飛在說什麼,他的膽量越來越大了,雖然不是盧仁義的人,但畢竟是在盧仁義手下當差,知縣把知府給得罪了,烏縣以後能有好果子吃嗎。
盧仁義對莫小飛的意見本就特別大,幾次三番下套都沒能成功,今日倒好,莫小飛狂妄的在自己面前叫囂着。
盧仁義豈容自己知府的威顏受損,拿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就濺在莫小飛的腳邊不遠處。
“放肆!”
盧仁義氣急敗壞的說道,“莫小飛!你別以爲有巡撫大人撐腰便可以爲所欲爲了!你若把巡撫大人請到烏縣去坐鎮,我便請總督大人前來!”
盧仁義本以爲莫小飛和左應權有什麼關係,後來一定命人暗中查探,也許是左應權察覺到了什麼,一次兩人見面時,左應權告訴盧仁義,對於莫小飛此人,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顧及什麼。
“知府大人請便。”
莫小飛攤開手來,一副隨你怎樣的神情,盧仁義的要求十分過份,莫小飛就算不做溫泉客棧,也不能讓盧仁義分到利益。
莫小飛甩着衣袖轉身離去。
顧風算是長見識了,莫小飛就不是一個正常人,以常人的禮儀和心智來判斷絕不會猜到莫小飛下一步會做什麼、會說什麼。
顧風還是挺佩服莫小飛的,試問自己,絕不敢有如此的言行。
一切以中庸爲道,顧風把握原則的能力很強,既然和莫小飛已經產生了這麼大的分歧,也沒有撕破臉來。
盧仁義冷冷看着莫小飛的離去,最後拍了拍顧風的肩膀,“顧大人,本府有意把烏羅山的歸屬權全部交給白曲縣,如果能成,府衙與白曲縣五五分賬。”
顧風一想,如此甚好呀,就算白曲縣請個商家參與進來,最後也是五三二來分賬,比莫小飛的提議實在好太多。
顧風說道,“多謝知府大人成全。”
盧仁義會意一笑,說道,“顧大人,莫小飛要找巡撫大人撐腰,你可得站在我這方,呵呵。”
盧仁義心裡暗道,莫小飛啊莫小飛,顧風同樣是汪連城的人,你說汪連城最後會幫誰呢。
盧仁義根本不擔心此事,就算汪連城選擇幫助莫小飛,自己同樣可以讓左應權出來主持公道。
莫小飛悠閒的走在成州府街頭,先買了些上等布料,然後挨家挨戶數着,“東葫蘆街85號、86號、87號,到了,就是這裡了。”
杜挽月給出的住處就是這裡,莫小飛走上前去,用力在門板上拍了拍。
“李大叔在家嗎?”
門板咯吱一聲打開了,是個可愛的小丫頭,兩個小馬尾左右搭肩,探出小小的腦袋,“你找我爹爹嗎?我不認識你呀?我爹說過,他不在家裡,陌生人不能放進來。”
莫小飛還沒講出什麼,對方已經把自己拒到千里之外。
莫小飛說道,“丫頭,你是李大叔的女兒吧,我是李大叔一個很好兄弟的家人,我不是壞人,我能進屋等等李大叔嗎,大哥哥可以給你買糖葫蘆吃哦。”
小丫頭的眼神警覺起來,說道,“我爹爹說,陌生人給自己買東西,一定不懷好意,一定是壞人!”
啪一聲,小丫頭把門板關上了。
莫小飛搖頭苦笑,這個世道,就連小孩子也變得這麼精明,不過也未免太武斷了些,自己可不是壞人。
莫小飛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便吃了閉門羹。
再敲門也沒用,莫小飛認爲,這丫頭一定是聽她爹爹講過“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的故事,莫小飛能做的,只有等待。
莫小飛想着,現在的情況明顯是隻有小丫頭一個人在家中,所以天黑之前爹孃肯定會回家。
反正莫小飛也沒別的地方可去,於是站在門外,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直到一名中年人赤着袖子走了過來。
“丫頭,開門,爹回來了。”
中年人的手臂露在外頭,莫小飛清晰看到一道道刀疤槍痕殘留在手臂上。
中年人打量着莫小飛,很快門開了,中年人右腳跨了進去。
莫小飛趕急說道,“敢問是李大叔嗎?”
中年人轉過頭來,“你是何人?”
莫小飛禮道,“李大叔,在下是杜大勇的女婿,莫小飛。”
中年人一驚,可能他從未料到杜大勇的家人會來找自己吧,左右看了看,“我便是李程,杜大勇是我好兄弟,莫賢侄,進來吧。”
莫小飛跟了進去,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小丫頭。
莫小飛逗了逗孩子,“小妹妹,哥哥給你買糖葫蘆吃,怎麼樣。”
一邊說着,莫小飛一邊打量着這房子,沒什麼陽光透進來,就算是白天也顯得很昏暗,擺放的桌椅和牀都很老舊,整個房間找不出一個可以發光的東西,整個是一戶窮人家。
小丫頭見爹爹領他進來,所以此時已經不再見外,活潑說道,“好啊,我要兩個。”
莫小飛掏出五兩碎銀子,遞給了小丫頭,“小妹妹拿好這些錢,哥哥對附近不熟,不知道哪裡可以買到好吃的糖葫蘆,你自己拿着銀子去買,怎麼樣。”
小丫頭已經接在了手裡,擡頭看向爹爹,“爹,我能拿嗎。”
李程嚴肅說道,“還給這位哥哥,爹爹給你講過,不許要別人的錢財,你想要什麼東西,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你爹孃會給你買的。”
莫小飛笑道,“李大叔,這算是我代表杜家送給你女兒的見面禮,如果不收下,莫不是嫌銀子太少,如果是這樣,我再加五兩銀子。”
李程見對方十分堅持,也不再相勸,摸了摸女兒的馬尾,“還不趕快謝謝哥哥,收好了,一邊兒玩兒去。”
“謝謝哥哥。”甜蜜一笑,小丫頭捧着銀子興高采烈的跑進了她的小屋裡。
“莫賢侄,請坐。”
李程親手把身邊一張很髒的椅子擦了又擦,然後請莫小飛坐下。
“五兩銀子,莫賢侄出手好寬氣,初次到李叔家中便這麼客氣,要是你再這般,李叔還敢到杜家坐坐嗎。”
莫小飛說道,“李叔與我岳父大人可以說是生死之交,銀子乃爲身外物,李叔不用和侄兒客氣,此次冒昧打擾,實在是我家夫人記掛李叔,於是侄兒從烏縣到成州城辦事兒,特意拜訪李叔來了。”
莫小飛把手裡的上等布料放在了桌上,“李叔,這些都是侄兒的一番心意,李叔一定收下,就算是李叔不用,嬸嬸和妹妹一定用得着。”
“好漂亮的花布,爹爹,娘可以給我做漂亮的衣服了,呵呵。”小屋內的丫頭探出頭來,看着桌上各色的布料,心喜起來。
“進去,大人談事兒,小孩子別插話。”
李程看向莫小飛,“賢侄啊,你這又是銀子又是布料的,李叔我慚愧啊,當年若是我多長個心眼兒,也許……,也許你岳父不一定會死,哎。”
嘆着氣,搖着頭,李程的眼神很迷惘,彷彿回到了過去。
莫小飛沒有打斷李程的回憶,良久方纔講道,“李叔,能講講我岳父是如何戰死的嗎,只聽挽月提過,從未見過,但在我看到,岳父大人一定是位頂天立地的漢子。”
李程點了點頭,“是啊,杜大勇確實是個漢子,憑一人之力直闖敵營,取下小戎國副將的首級,但朝廷腐敗、洛軍無能,無論勝負,大清國其實早就敗了,早就敗了……”
果然勇猛無比,看來杜大勇一定懂得一些功夫,莫小飛心裡有絲驕傲,也爲杜挽月感到驕傲。
莫小飛繼續問道,“我岳父如此厲害,在戰場上定是遇上了更強的對手吧,是吧李叔。”
李程苦笑起來,“哎,戰場上的對方並不可怕,畢竟兩軍交戰,生死各安天侄啊,但可怕的是自己人捅自己人一刀,讓人防不勝防啊。”
莫小飛聽出了一些端倪,立馬追問起來,“李叔,你是說,你是說我岳父是被自己人所害!”
李程看了看莫小飛,並未講明整件事情。
“賢侄,有些事情不是咱們這些普通人可以左右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就讓他塵封起來,有時候善意的忘記,也許是一種福氣。”
無奈和無助都寫在臉上,莫小飛怎能看不出李程講出這番話的痛心不已。
此事定有怨情和內情不假,莫小飛說道,“李叔,你講的沒錯,但有的時候,就算明知道真相是痛苦的,我們也想去拼命的尋找,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