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必到的雷雨突然停止了,海濱的夏季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今天卻有些異樣。
里奧和Ann,還有馬修——這是一組奇怪而尷尬的組合。儘管里奧確信Ann已經不再愛他,但即使在瀕臨死亡的時候,Ann的影子也沒離開過他。愛情經常使頭腦變得愚蠢……里奧在車中胡思亂想着。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平時誰也不搭界的三個人,此時卻只能困在其中,仿若大海風暴襲捲下一葉小舟上的冒險者。
馬修變得越發的懊惱。起初,他認爲也許還不算太糟,爲暫時逃過警察的追捕,他聽從了Ann的安排,前景雖然難以預料,可總比被秘密警察悄無聲息地帶到羅馬接受指控要好。可眼下,看着變得越來越駭人的局勢,馬修甚至有些後悔了。以他這種顯赫的身份,本來是絕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的。
馬修是在一次爲兒童基金會舉辦的慈善舞會上和Ann相識的。
在市政廳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建議所有在**工作的女性參加這種慈善活動,並要穿夜禮服。Ann選擇了一件扎眼的柔灰色雪紡綢裙服,一雙灰色長統襪和灰色緞子鞋。她頸項上的唯一裝飾是一串配對兒的珍珠項鍊。她望着鏡子中的自己,凝視良久。她那雙綠色的眼睛透出一份天真,臉蛋有一抹無邪而脆弱的神情。鏡子在騙人,Ann琢磨着,我已不再是那一類女人。
舞會的當晚,豪華的大舞廳和小舞廳裡擁滿了身穿華麗禮服的賓客,制服筆挺的僕人不停地送上一杯杯的香檳酒。舞廳的四周擺着巨大的餐桌,上面擺滿艾奧尼克式的大淺底銀盤,裡面陳放着精美的珍饈佳餚。
“您的舞跳得絕妙極啦。”馬修顯出過分的熱情。
Ann嫣然一笑,他一定是個令人厭煩的富家子弟,可她對成功而有魅力的男子永遠無法拒絕,特別是對那些成熟的男人。
她開始就對馬修有所動心,即使她知道眼前的男人被認爲是姑娘們所追求的頭號目標。
Ann與馬修在跳舞。她的髮髻高高盤起,用一枚精緻的頭簪挽住,面孔秀氣而清純,馬修則看上去雍容華貴。
“我一個月至少參加三次這樣的舞會,”他的手臂圈緊她的腰際,談吐不俗,“事實上,我一直在關注本城的兒童福利和各類社會保障組織。”
要知道,對馬修這種社會名流來說,僅止慈善舞會的入場券就已經貴得令人咋舌,更不用說另外捐助的各種費用了。有錢人的一絲一點優秀品質都會被人們放大若干倍,並且認作成稀有動物,而發生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則會經常被視而不見。
他簡直令人着迷,Ann不禁對馬修產生了好感。她想:“不知跟他這樣的人——一個大戶子弟結交將會怎樣?”
“我希望咱們能成爲要好的朋友。”馬修的款款深情沒有哪個女人可以抵擋。
他永遠高不可攀,Ann不由自主地想,他是在天空飛的鳥,而我是魚。魚和飛鳥是永遠也結合不到一起的。而我卻在作白日夢,僅此一個晚上,我們日後永遠也不會再見面了。
Ann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悵。
就在這時,那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您太迷人了!哦,讓我心生愛慕……”
……
“嘟,嘟——颶風預警——颶風橙色預警信號:12小時內本市將繼續受強氣流影響,平均風力可達10級以上,或陣風11級以上,並可能持續——”
車內無線電臺的警報聲打斷了Ann回憶起的美妙時光,許多人從車窗內探出頭來:黃昏下的天空能見度變得非常好,遠處山樹皆能清晰可見。白色羽毛狀的高雲漸漸鋪滿海岸的粉紫色天際,日落時的耀眼光線刺透卷層雲,在西方地平線下發射出無數條放射狀紅藍相間的美麗光芒。
地平線彷彿燃燒起來,美到極致的天際下,各種機動車排列在通往港口大橋的公路上,形成一眼望不到頭的長列。兩邊是空曠的荒原、白色的沙地,一叢叢仙人掌花,紫豔豔的在暮色中怒放。
人們從自家的車裡鑽出身子眺望遠方,爲眼前妙曼奇幻的景象所震驚,大海的落日餘暉爲每個人鍍上了一層金色;在公路上,所有人的身影都被拉長,再拉長......
海邊的長浪亦漸大漸高,且撞擊海岸山崖發出陣陣吼聲,在美麗面紗底下卻藏着可怕的一面。
有經驗的人們臉上幾乎同時現出驚懼的神情,這種現象被稱爲反暮光!颶風最快在3小時後又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