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的微光在山谷中彌散,霧氣漸漸消退,疾風絲絲作響地掠過耳邊。遙遠地方的城垛上,旗幟迎著東風飄揚。輕快的顛簸中,身體迅速向下在河谷中穿行。大河從西北方流來,閃動著亮光,轉向西南方而去,慢慢消失在地平線盡頭的海洋中。
伊薩被一隻有力的手挾在馬背上。
從飄起的斗篷之下往外看,她感覺好像依然身在這段急如星火、半飄半飛翔的夢境中。黑暗中的景物不停往後飛掠,天空中的日月星光彷彿也被拋離在身後,右邊是遮擋住天幕的巨大山脈陰影。她迷迷糊糊的試著想要弄明白現在身處於何時何地,但這種如夢似幻的感覺讓她完全無法判斷。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種高速下馬不停蹄地奔馳。隨即在曙光之中,她發現來到了一座霧皚籠罩的村落,山丘上還有許多空蕩蕩的房屋。
厚重的寒氣包圍着她,伊薩彷彿被浸泡在冰水裡,這讓她非常不安,依稀感覺到馬匹由馳騁轉爲輕快的奔跑。她完全清醒過來,一想起昨天夜晚恐怖的經歷,肌肉就不由自主地緊縮起來。
她轉動着身體換了個姿勢,開口問道:“我在哪裡……?”
“在冰淩河谷……,”一個女人威嚴的聲音回答道:“還在維哥附近。”
修女院和河谷內那個小村莊有一程快馬的距離,然而病毒跟得上跑得最快的馬蹄。第一個徵兆出現在三週前,一個年輕的農夫開始發熱,接着日漸消瘦,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他對食物越來越不感興趣,對鮮血的鐘愛卻日益深厚,兩天後就死了。
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人們猜測這邪惡的病毒來自在獵巫運動中死去的邪惡巫師。雖然修女院長沒空理會這些無稽之談,也知道按照那種推理,首先受到感染的應該是附近的村莊;並且不容否認的事實是,修女們確實感到疼痛和發熱。如果她們是攜帶者,那麼病毒會從地下逃逸出來,再度爆發。
在幾年前的一次瘟疫中,修女院失去了八位姐妹,尊敬的院長要考慮到的,是有職責保護她管轄的區域。
在瘟疫到來的最後一個星期,死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瘟疫將所有人的生命慢慢捲去,在修女院房間外面的走廊已經能聞到死亡的味道:裡面傳來陣陣惡臭,似乎修女們的身體已經開始腐爛。瘟疫象一座正在爆發的火山,人們從一開始就頑固地認爲沒有任何藥物能對它生效。
因爲天氣太熱,屍體必須儘快下葬。要不是那天早晨接到消息說,臨近的村莊爆發了一場暴民起義,修女院的大門也不會毫無原由地緊閉。
※ ※ ※
現在正是黎明,冰冷的寒意依舊步步進逼,灰色的迷霧包圍著衆人。伊薩渾身顫抖地躺在牀鋪上,但她依舊沒有露出任何膽怯的樣子。
這是一間草屋,許多高大的身影披著厚重斗篷站在外面,在他們身後的迷霧中矗立著一座損毀的石牆。它高聳在七月的晨霧裡。村莊坐落在懸崖的邊緣,並向外傾斜着。從房間裡望去,石牆就象雄鷹巢穴的一角。懸崖下面是深不可測的河谷。
那曾經是一排防禦用的城牆,它的險要位置展現出當年曾經的威嚴,來自將天主城堡的震壓讓它毀於一旦,使這個曾經威嚴聳立的標誌就象一個的傷殘但卻驕傲武士。
望着那段已經飽經風霜的石牆,此時她又彷彿回到了從前——她幼年時的世界。記憶總是像暴風雨一樣衝擊着她的思想……腐爛的的臭氣、女巫,無望的叫喊和着河谷間的狂風,還有被遺忘在陌生世界的孩子們的抽泣。
冰淩河谷,她想起來了,感到肌肉也繃緊了。
伊薩當時整日被天主教徒帶來的恐怖所控制,唯一的念頭就是顫慄。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正是在這個介於城鎮和曠野之間的荒涼的、無人關注的河谷裡,她被拯救了。
當時她還是一個孩子,並沒有認識到這一點。
一天夜裡,火光映紅了天際。母親永久地躺下了。她被迅速地帶離了村莊,感到一種無法遏制的無助感升騰起來。當大地還在搖動時,她被人緊抱着,跌跌撞撞地進入了開闊地帶,隨後,她被送入了修女院院長的懷抱,又餓又累,恍如夢中。
十二年過去了,在修女院整整是這麼長時間。她終於發現她還是這麼惹眼。
我是一個女巫師,象我的母親一樣。
這是天賦的命運。
在夜色完全消退之前,伊薩隱約可以聽見一個女人正在和數名男子說話,當伊薩凝神傾聽的時候,這才發現他們在討論的話題和她有關。
“……也就是犬語者,”是個男人古怪的嗓音:“是……,是氏族預言中的那一位。”
隨後另一個人言辭肯定地回答道:“就是她,她是本族的人。”
“我願意替她擔保,”這是一個威嚴的女人的聲音:“她是個非常勇敢的人,象她母親一樣……我們都剛離開修女院,正準備將消息傳到河谷中去。如果不是因爲她昨天奮戰了整夜,並且受了傷,我會叫他起來的。”
須臾,房間裡涌進了數位修女裝扮的老人。她們慢慢地用銅盆中的冷水擦拭着她身上的血污。
當那些老修女看到她身體上的靈蛇印痕時,一個老人大叫了一聲。隨後她趕忙又低頭去看伊薩小臂傷口的時候,吃驚更甚。表面滲着鮮血的皮膚在擦拭過後變得完好如初:沒有傷口,不再流血或者流膿,根本就沒有流出任何東西。伊薩的傷痛沒有讓她的身體受到損害。這當然是個奇蹟。要不是這個小小的草屋裡面還充斥着血腥的氣味,她們會立即在那兒跪下去,讚歎上帝的偉大。
在冷水的刺激下,她終於恢復如初了。多數的修女已經離開,留在她旁邊的是一個從事護理工作的修女。她看到伊薩的臉發生了奇蹟般的變化:被痛苦扭曲的線條開始平復,皮膚變得異常光滑,甚至有點透明。
隨着一聲長長的呼嘯,草屋外的馬開始嘶鳴起來……
在一陣近乎催眠的作用下,伊薩挺直了胸膛,她又聽到了守護者的呼喚,告訴她將重新回到家鄉,在那裡,她將再次變得強大……
※ ※ ※
濃霧散盡,空氣變得清澈起來。
伊薩起身站在懸崖邊,她用雙手撫摸著石牆,那上面佈滿焦黑的痕跡。她所觸及的斷裂的牆體彷彿發出亡靈哀嚎的聲音。
“這是冰淩河谷的外牆,我們的氏族曾經艱辛地建造起這道城牆,它曾經淪落入天主教會之手。”女巫威嚴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伊薩迴轉身子,身後的村民中馬蹄響亮,十二騎快馬鬃尾飛騰,正準備上路。伊薩見馬背上竟全是身着黑袍的女子,外披的斗篷上都繡着本族的徽記。當先威嚴的女巫已有五六十歲年紀,其餘的都年紀較輕。
“我們一直期待你的歸來,”那名年長的女巫說:“我現在帶你入城!你必須立刻見到本族中的元老們。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接受下來!”
說完,她側轉馬頭向谷中奔去,人們敬畏地紛紛退讓。
順着這道城牆至深谷中是蜿蜒曲折的馬道,延伸三十哩,通往冰淩河谷的谷底。這裡曾經是大河流域中最豐饒富庶的土地,巫師們在谷底建造了極端堅固的防禦工事。在那個區域,人們建造了雄偉的大門和吊橋。
伊薩被扶上了馬鞍,向谷底馳去。
策馬奔馳了一段時間之後,她漸漸感到寒冷加劇,似乎這深谷之中隱藏着某種奇寒無比的力量。她這才醒過來開始打量四周。右邊是挺拔而陡峭的崖壁;左邊則是斷崖,只留下中間的一條窄窄的馬道,下面的谷底依然深鎖在濃重的霧氣當中。
“前面就是聖特雷莎家族的城堡……”馬羣中的女巫奮力催動繮繩,超過了她直向前方奔去。
正象她所說的一樣,伊薩隱約看見了前方的一片開闊地,在深邃的霧氣當中,座落着固若金湯的城池,腳下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它的腳下。堅厚陡峭的山壁將它團團圍住;結實而古老的城牆,恍惚間會讓人以爲這是巨人們從山脈中開鑿出來的奇觀。
這裡的土地更是奇寒異常、芒草遍佈,許多細長的瀑布沿着山勢流下,匯入谷中。不過,卻再也見不到農人的房屋,村民們還是住在山谷的上端,他們雖然與山谷中的巫師相外融洽,但他們無法忍受谷中的奇寒。只有藍灰色眼眸的犬語氏族,聖特雷莎家族血統的子民才能在深谷的寒冷中安然無恙,並且法力得到迅猛的提升。
當伊薩被眼前的奇景驚呆時,正好看到城中沉重的吊橋緩緩放下。
當第一線陽光射透谷底時,山谷中萬丈的崖壁折射出金光,伊薩忍不住驚呼出聲。晨風中皓如白雪的家徽閃爍在城堡的大門上,清澈嘹亮的尖嘯聲打破了清晨谷中的靜寂。太陽突然一下子從頭頂的山崖間躍出,在曙光的照耀下,偉岸的城堡變成了燦爛的金色。
伊薩看到幾十頭渾身潔白的蘇俄獵狼傲立在遠處的城頭,它們已早於巫師們,在天色未明之前回到了城堡。現在,它們冷光四射的雙瞳正朝下方觀望。
跟在伊薩身邊的女巫們一聲呼嘯,進入了聖特雷莎城堡的大門。
聖特雷莎城堡完全出乎伊薩最初的預料,城中所有的牆壁都平滑如鏡,宛若冰雕雪塑一般。深入裡面的道路蜿蜒曲折如迷宮一般。每當這些道路經過垂直的正門時,它都會穿過拱形的隧道,隨後又下降了一層。
當伊薩跟隨着女巫們下降到第五層,在進入內庭的時候,除了領頭的年長女巫在前引路外,其餘的人都向後紛紛退去。
伊薩跟在巫師身後,越過高大的門柱,走進寒冷空曠的內庭,強烈的白光讓這裡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連身上的肌膚都被照得纖毫畢現。她更加爲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思議,在寬廣的大殿中,眼前一條極爲寬大的裂縫正好將整座城堡分成兩半,象是被一隻巨手將城堡從中劈開。當她來到裂縫邊沿,汩汩寒氣直浸骨髓,象波濤一般衝擊着她的身體,強烈的白光就來自那裡。
“這是冰淩河谷的奇觀,”年長的女巫悄聲向她解釋着,“在那下面是恆年不化的冰晶,我們的祖先發現它的寒氣可以加強我們的功力,隨後在它上面建造了堅固的城堡。但年輕體弱的巫師絕不允許進入這第五層內庭,裡面發出的寒氣會當場要了她們的命。”
來到近前時,只見裂縫間僅有一條鐵索橫跨兩邊峭壁,中間相距一丈有餘。伊薩俯下身子眺望,深不可測的裂縫下面白茫茫一片,交織着無數鋒利如同刀刃一般的巨大冰晶柱,隱約可見的大顆晶體閃爍着黯沉的光輝。她恍然大悟,原來遠在河谷外就感覺到的寒氣竟是發自這裡。
伊薩料想來到內庭的人,自然不是等閒之輩。何況這裡已經是城堡內的禁區,只有功力極高的巫師才能進入,踏索而過,本來也並非難事,只是如此兇險的地勢,僅以一條鐵索相連,着實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伊薩小心地穿越過裂縫上面的鐵索,看到那個女巫停了下來,一扇似水晶雕琢的巨門橫亙在眼前。
“這座城堡一部分出於天賜,一部分是我族的鬼斧神工。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受到外敵侵擾了,是地底的寒冰岩晶保護了我們。”年長女巫跟着解釋道:“但氏族的人口至少比全盛時期減少了一半,不過在十年前的爭鬥中,我們保護了很多異族的巫師,他們現在充作我們的僕人……”
“爲什麼帶我來這裡?”伊薩打斷了對方的話語,她有些茫然,但她話音未落,前方的巨門在似乎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豁然開啓。那名女巫不再說話,只是站立在門邊,作了個手勢讓伊薩獨自進入。
伊薩看見門後的大廳中沒有任何裝飾,一片潔白。不過,在大廳的兩側卻成行排列着造形偉岸的人物雕像。在前方目光所極的盡頭,在許多石階之上站立着七名身裹白袍的老者,她們的手中拿着尖端帶有銀色球體的魔杖。在走近時,伊薩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們透露著傲氣的臉孔和白如象牙的肌膚。
“城市將會毀於一旦,”最前方的老人開口了,聲音出乎意料的慈祥:“伊莎貝爾,你將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雖然這有些讓人擔憂,但這也不會比我們所曾經歷的得黑暗更加徹底……”
伊薩站在石階之下,擡頭看着身側的雕像,隨口問道:“那是祖先的形象嗎?您和她們很象。”面前的老者似乎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聖特雷莎家族是偉大的,它是一個古代的社團,我們的祖先捍衛教堂,對抗所有基督的敵人。但是……那種關係並不完全完美。”
伊薩感到奇怪,“可我們遭受到了天主教殘酷的迫害!”
另一名銀髮老者忽然發出一聲長嘯,以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的敏捷奔向伊薩,再轉身時,手中的魔杖已指向她的喉嚨。他低聲咆哮着:“我們家族的人是應該驕傲的,在天主聖徒當中,有哪個傳教士及得上聖特雷莎的犬語者?”
伊薩剛欲開口,那個慈祥的聲音對她又繼續說道:“他說得沒錯,我們與天主教徒同出一轍,家族中的人都曾經是耶酥的信徒,真正的敵人是吸血鬼,犬語氏族正是爲了對抗它們而存在的。伊莎貝爾,放下你的仇恨。在危機到來的時候,寬恕那些冒犯你的人。”
正當此時,大廳中傳來呼嘯聲,白影一閃,隨後如同疾風一般向他們奔來。它步幅舒展,驅動着強大的身軀,整個動作看起來平滑而優美。清澈、強壯的嚎叫聲沿著大廳的牆壁迴盪;當它快速奔跑時,白色的皮毛在光線下閃耀着,蓬鬆的飾毛隨風飛舞。
不過,元老們似乎沒有注意到,直到那白色的身影馳到進前的時候,爲首的慈祥老者才突然站起來,大聲呼喊道:“金吉斯……”
在他們面前的,就是從上古時代家族中流傳至今的靈物——蘇俄獵狼,在那個時代每個犬語者,都將會註定擁有一頭護衛靈犬。他們把它視作自己第二個靈魂,由古老的讀心術控制。
金吉斯是伊薩的守護者。
靈犬一看見伊薩向它走近,立刻將它修長的腦袋貼近她。
“金吉斯!”伊薩驚喜地說:“我還記得它……”
金吉斯昂昂首,眼中帶有堅毅和驍勇的神色,不時地往左右兩邊掃視着,前腳刨着地面,但它還是讓伊薩溫柔地撫摸它結實的背部。
“是它在昨天夜裡感受到了你的召喚,現在它看起來正在養精蓄銳等待戰鬥,”爲首的元老繼續說:“真是一頭強壯高貴的獵犬!在你很小的時候曾經整天在它身邊。對它來說,沒有任何巫師能配得上它,它不願被馴養,如果它願意作你的朋友,那你就可以日夜護衛你;如果它不願意,天下間沒有任何鞭子可以馴服它。而你作它的主人正合適,伊莎貝爾!耐心點,戰爭就快到來了。”
金吉斯昂首長鳴,然後將身體緊靠在伊薩身畔。
“戰爭?”伊薩不解地問道。
“這正是我們要你到來的目的,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們會需要所有勇敢的人。你必須前往維哥,從西北方向傳來的消息,那裡是善良人們最後的堡壘。在瘟疫襲來之時,如果在維哥城蔓延,人們會落入吸血鬼的魔掌。你要去保護一位善良的傳教士,因爲他正在使用催眠術尋找治療的方法,只有他纔有拯救世人的良方。”
在伊薩凝神的時候,元老們又迅速怫然離去,飄起的長袍在白光映照下似一隻只巨大的蝙蝠。
在黃昏之前,伊薩回到了冰淩河谷上面的村莊。她辨別了一下方向,然後拉起繮繩,縱馬朝西北方向奔去。維哥城就在前面五十哩的地方,於是當黑暗慢慢籠罩住那座城市的時候,馬兒跑得更快了。
金吉斯奔在前面,依舊頭也不回,自信地往目標跑去。
※ ※ ※
Alonso博士在涉及其記述瘟疫的目的時寫到:
“在這些日子裡,發生了一場幾乎使人類全被滅絕的瘟疫。一些大膽的人可能從上天降下的種種懲罰中解釋其原因,象那些精於解釋災禍的人提出的許多理論一樣。
人們完全不能以語言來表達或用頭腦去想象對這次災難的任何解釋,除非只有把它說成是上帝的懲罰。因爲,它不只是降臨到世界的某個地方,也不只是降臨到某些人的頭上,而且不論一年中的任何季節都可能發生。
在上述這些情況下,人們可能找尋到發生瘟疫的具體原因,但是,它流傳到世界各處,摧殘折磨着男女老幼所有人的生命,儘管其爆發的慘烈程度在各地不同。人們由於生活在不同地方,平常遵循各自不同的法律,或者天生喜好不同,舉止行爲目的不一,等等,以至人和人之間存在很大區別,然而,在這場瘟疫面前,所有的區別都消失了。
它在夏季襲擊一些人,在冬季又會襲擊另一些人,在一年的其他季節還會襲擊其他人。現在就讓每位讀者,既包括詭辯家也包括天文學家,就這次災難作出各自的判斷,而我要談到的是這個疾病起源的地方和它摧毀人類的情景”。
“這看起來更象是狂犬病毒,”克勞德神父點了點頭,“麻煩的是,自傳染開始的時候,你不知道自己已經得了。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裡來的。過去只有體弱的人才得這種病,它被視爲魔鬼的疾患;但現在那些青壯年男子也開始變得瘋狂了,人們說上帝在考驗他們的耐心,好比……聖經中那個散佈瘟疫的人叫什麼名字來着……”
“約伯。”丹尼爾說。
“約伯,對,是這個。不過我敢打賭,約伯可沒得過像西班牙人這樣的病:具有攻擊性,對大蒜極度敏感。據以前的說法,只要他對鏡中的自己不產生恐懼就不認爲被感染了狂犬病毒。狼和蝙蝠也能感染狂犬病毒,也許這就是人們爲什麼容易由它們聯想到吸血鬼傳說的原因。”
“等等……神父!”丹尼爾性急地插嘴道:“我們倒底要從這本筆記中得到什麼?線索!……線索!爲什麼人們都在爭奪這本筆記,這其中的原因我們還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