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猛烈地呼嘯着穿越河谷,晨光從遠方的天際線中顯露出來,黎明就快到來了,巫師們的城堡中卻陷入了黑暗。隨着內庭地宮大殿的崩塌,所有的人都墜入了千年不化的地底冰晶之中,光明與寒冷的源泉再度泯滅。
當Alonso博士終於看到聖特雷莎已成廢墟的城門時,他的雙眼已經因爲疲倦和淚水而變得迷濛一片,四周殘破的一切和殺戮的景象讓他感到哀傷。
空氣中充滿了烈火燃燒後的焦焦枯氣味,整個城堡籠罩在一片悽慘的濃煙中。
戰後倖存的人們開始在殘骸中尋找親人,在Alonso博士的身後,幾個僕人擡着擔架從正門走出。他們小心地將伊薩放在柔軟的枕頭上,用柔軟的布蓋住她的身體;他們還牽着她的戰馬,黑色的烈馬在晨曦中顯得高大異常,鬃毛被風吹得左右飛舞。
金吉斯從廢墟底下一蹦而起,四肢柔韌地從這塊岩石彈向那塊岩石。有人喊起來,金吉斯聽清楚了,這是Alonso博士的聲音。在城堡內的道路上沒跑幾步,金吉斯就感覺到了異樣,焦灼的空氣告訴了它一切。沿着斷牆邊,金吉斯風馳電掣般地靠近擔架,然後用舌頭舔着擔架上的主人。它看到許多無主的戰馬在被燒燬的城桓中奔跑嘶鳴。騎士的屍體橫臥在城堡中的道路間,他們有些被燒死、有些被巨石砸死、有些則是被魔法師的手杖洞穿前胸。
城堡門口外面簇擁着許多馬和斜揹着火槍的人,有人撫摸着它的頭,它一下子閃避開了,它在想着它的主人,它從來不怕死,所以也就永遠不相信主人會死。
博士帶領着衆人。他們緩緩步行,儘量不讓顛簸的道路打攪擔架上的傷者,金吉斯跟在衆人的後面。伊薩被人們擡出了城堡,兩旁的人們見到後紛紛跪伏在地上;一行人穿越了焦黑的土地,繼續在碎石的馬道上前進。對博士來說,他們彷佛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在走路,這是在噩夢中一場永無止盡的跋涉,人們不停地走着,不知道將面對何種的結局。
他們走出了冰淩河谷中的黑暗,象是一羣送喪的隊伍,漸漸遠離的城堡在火光與濃煙的映襯下搖搖欲墜。他們無聲地穿越廣大的曠野,在Alonso博士的命令下,在河谷上的村莊外停了下來。
他們可以清楚的聽見風掠過枯枝哀傷地發出絲絲的聲音,除了清晨鳥兒們的喧鬧之外,一切都隱沒在寂靜中。然後,他們繼續走向村莊的入口,村民們驚訝地打量着他們。一行人轉向西,最後來到了村莊裡的一座門前。
Alonso博士不安地看着四周,晨曦的光芒很難穿透這村莊中的陰霾,彷佛整個村莊依舊被包圍在昨夜深沉的黑暗裡。在微弱的光線之中,他依稀能夠辨認出許多白色的牀塌,那上面躺着一具具雙手交疊的屍體。聖特雷莎的僕人們將伊薩放在屍體當中,低頭垂首在兩邊站好。然後,博士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我在這裡等待,”他說:“快去準備一輛輕便馬車,如果有冰塊就堆放在車裡,在上面鋪上幹沙。聽我的號令,不要多說,只管照做就是了!”
伊薩的黑色亞麻罩衫上佈滿了吸血鬼留下的齒痕,在胸骨下方几英寸的地方,四周都是血。一道貫通的傷口穿過她的腹部,雖然沒有波及心臟,但博士清楚,延緩的死亡對她來說只是時間的問題。
劇痛覆蓋了伊薩的整個身體,但她還是忍住巨痛擡起了一隻手:
“再會了……,Alonso先生!”她斷斷續續地說道:“我的血液已經被玷污,我要和祖先重聚了。我將得到安息,因爲我沒有絲毫的羞愧。我阻止了邪惡的騎士,屠死了巨鷲,黑暗的早晨終究會離去,還會有燦爛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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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Alonso博士的馬車抵達距離冰淩河谷十多英里外的聖伊爾教堂時,他的助手桑帝亞哥——那名高大英俊的青年,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現在,伊薩的身體被放在教堂聖壇前的停靈臺上,她的四周立着十二支火把,站着十二名聖徒。白色的帷幔從屋頂上垂下,一塊巨大的金色布幔蓋到她的胸前,黑色的殘劍放在她身邊,護衛靈犬金吉斯在她腳前嗚咽。火把的光芒照在她的金髮上,如同溫暖的陽光灑在泉水中一樣。
所有的血污都被輕輕拭去,她的皮膚重又變得潔白而透明,臉孔有如女神一般的祥和氣質沉浸在面頰上。她微微擡起雙眼,似乎只是從安眠的睡夢中醒來。
“……我幹願冒那些危險,”她講道:“現在,我躺在這裡,血液中存留下吸血鬼的劇毒。博士……在我失去理智,變成它們之前讓我安息;不管未來如何演變,我的血脈都將從此斷絕,聖特雷莎家族也將從此終結,最後我們將被全部滅絕。”
“不,你錯了!”Alonso博士握緊了她的手,盡力地安慰她,但他自己也是滿臉淚痕:“你確實感染了可怕的病毒,但你不受病毒侵擾,你是亞特蘭蒂斯人的後代,你的血液中帶有特例的天然抗體,只有你的血纔是治療瘟疫的最好良方。”
“在氏族的預言中,您將拯救世人……”伊薩氣息微弱,但人們發現她的皮膚越來越透明,下面似乎涌動着光茫。
“是的,我找到了!救世的良方就在你的體內,”Alonso博士激動地說着:“我將把你安葬在一個密封的鉛棺中,你的血液會被保存下來……將來有一天瘟疫還會重新降臨,在未來的世界中與你還將與敵人繼續戰鬥。”
“我很榮幸地接受,”伊薩將雙手放在身前,聖徒們對她施以上帝的祝福。“犬語家族的血脈將戰無不勝!”
“永別了!”博士說:“聖特雷莎家族的女兒,永別了!你在人世的時間很短,我將代替你完成心願。去吧,和神在一起。永別了!”
“博士,我不會說永別的,”伊薩突然間,她又恢復了原先的精神,她直起身,直視對方的雙眼。“我把這當作是又一次的命令,博士,”她說:“因爲我真的很希望繼續活在世間,除非去做一次偉大的犧牲,否則我絕不願意放棄生命。只要我還活着,我就將面對敵人,如果他們再次殺進了城堡,我還要好好的揮舞一下這柄劍……”
等一切都結束時,人們又回到了教堂。至於伊薩,他們將她安葬在教堂地下室深深的墓穴裡,在上那面並沒有留下墓碑,只在墓穴前方的石壁上鐫刻了一句話:
玄冰之谷的芒草,化作犬語者的血肉;風中奔跑的白影,繼續伴隨着伊莎貝爾。
伊薩的墓穴被厚重的花崗岩所覆蓋,她將在此長眠。
接下來的日子很瘋狂。在博士和聖徒們忙着掩埋伊薩的時候,整個城市已經面臨着被毀滅的結局。ENIGMA瘟疫把人們的皮膚變得閃閃發亮,頭髮卻掉光,看起來更像鬼魂而不是患者。
翌日夜裡,Alonso博士再次啓程,趕往城鎮中心的聖靈醫院。天已經很晚了,天空星辰密佈。但不知道從哪裡來了陣響雷,閃電將天空撕出一個巨大的裂口。博士依然穿着那件黑色的修士服,依然以那種堅定的步伐走向黑暗。
這次他決定一個人去維哥城,儘管危險,但那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他要在那裡記錄完他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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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lonso博士塵封已久的筆記中真實地記錄了那場災難,筆記裡這樣描述了當時的情景:
這場瘟疫非常準確地挑選出一些最邪惡的傢伙來胡作非爲。由於瘟疫的原故,城市間開始有了空前違法亂紀的情況。……富有的人決定迅速地花費掉他們的金錢,以追求快樂,因爲金錢和生命都同樣是暫時的,……對神的畏懼和人爲的法律都沒有拘束的力量了。至於神祗,他們認爲敬神和不敬神是一樣的,因爲他們看見好人和壞人毫無區別地一樣死亡。
至於違犯人爲的法律,沒有一個人預料他能夠活到受到審判和處罰的時候;反而每個人都感覺得,對於他已經下了更爲沉重的判決,正懸在他的頭上,他想在這個判決執行之前,得到一些人生的樂趣,這是很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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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早上五點的時候,克勞德神父放下筆記本,在沙發邊上的搖椅裡靠了好一陣,抽着菸斗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丹尼爾舉起茶杯,發現放在餐桌上的那壺茶已經被喝光了,屋子裡變得很安靜,只有身前的壁爐還在“噼噼啪啪”地燃燒。
當看到筆記中所描述的維哥城中的頹景時,房間裡的三個人馬上意識到,筆記中的描述與發生在現實中的場景如出一轍。
“大規模的瘟疫往往產生深刻的社會影響和可怕的後果;有時,最離奇的謎題有着最平凡的謎底。這是真實事件還是憑空捏造?……”神父若有所思,似乎依然停留在那段可怕的故事裡。
丹尼爾卻沉浸在興奮之中:“Alonso博士找到了完全破解ENIGMA病毒的方法,他相信在伊莎貝爾的體內保存有完好的天然抗體。他本打算從伊莎貝爾——這位來自修女院中的20歲女性——的身體上採集血液樣本。但以當時的情況,Alonso博士已經無力再做出繼續深入的研究;隨着伊莎貝爾的去世,博士的努力也將終結,她最終被安葬在了一個密封的鉛棺中。”
“不論怎樣,在十八世紀有不少藉助酒精、蜂蜜、沙礫、鹽和許多比如像海鳥糞混合物保存屍體的辦法。找到密封的鉛棺,也就找到了破解病毒的方法。這本筆記實際就是找到伊莎貝爾的鑰匙。”丹尼爾補充道。
里奧說:“那麼,他留下了什麼線索嗎?”
“地圖!”這就是這麼多人想要得到這本筆記的原因。尋找鉛棺的關鍵線索就在這本筆記裡。”丹尼爾注意到筆記中一組由線條與符號組成的圖形。這真怪,他思忖着,這可能是什麼呢?
“什麼地圖?”
丹尼爾越說越快。“鉛棺埋藏的秘密地點。Alonso博士需要保護伊莎貝爾的屍體歷經歲月不受侵害,於是就將她埋藏在教堂的地下。雖然我們知道有這麼個秘密的地方,但是今天再也沒法找出它在哪兒;原先的城市已經不存在了,建築也毀於戰火,鉛棺藏身之處的外貌已經大大改變。博士在當時一定想也到了這一點,他一定用一種保密的做法標示出了鉛棺的位置,但同時也給我們帶來了尋找上的難題。”
“神的旨意(God wills it)……”里奧念出了那些圖形上面的一行字,它們正標註在一個奇異的三角圖形上。
“你確定沒有看錯嗎?”神父突然插口道:“聖殿騎士團的口號就是‘神的旨意’,戰場上他們就是喊着這個口號衝鋒陷陣……”
丹尼爾覺得全身的肌肉都緊縮了一下,最後一絲疑慮一掃而光。現在,他覺得今天晚上看到這本筆記時所產生的喜悅、發現目標的快感,以及實實在在的激動都交織在一起了。
他重新又仔細地觀看着那些奇怪的符號,渾身都激動起來了,吐了一口氣,“我找出了那線索,那是一座山峰,神父……經過漫長歲月,那座象徵着聖殿騎士精神的山峰還存在——Alonso博士竟把伊莎貝爾埋藏在敵人的山腳下,而那裡也正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