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繼續講道:“在我們即將戰敗的帝國裡,**當局有成百成千的官員相信超自然的力量。特別是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因此需要有一些人去實踐匪夷所思的夢想,作爲驗證其他荒唐理論的根據。他們挑中了我。
哈勒上尉在與我談話的第二天就帶着他的小組成員前往了印度,但他所留下來的一切已經佔據了我的靈魂。又過了兩天,我接到一份批准書,上面命令我再準備建造死亡營,一大批不同種族的人將很快運輸到這裡。我知道,我一直在戰爭中死守的底線終於要崩潰了。”
克勞德神父停下來深深地喘了一口氣,然後回到現在。
“我來到那裡的第一天,就發現這是個與衆不同、充滿魔鬼氣息的地方。”神父顯得黯然神傷,“哈勒上尉帶來的兩個傘兵突擊隊把守着那裡,他們裝備着當時最先進的FG42自動步槍,從此,那片森林與外界的聯繫全部被切斷。我陷進了無底的深淵,總部不僅要我提供從傘兵中徵召的自願加入的年青人,更需要我這個‘在航空領域有天賦的人’爲這次的試驗做專業評估。”
起先,我開始在阿蘭奇空軍基地集中訓練傘兵,但拒絕從他們中抽調人員參加這一計劃,藉口是兵力不足。自從克里特島戰役以後,傘兵紛紛被編入步兵部隊或者守備部隊。憑着這些藉口,我讓一批又一批士兵逃避了充當納粹的殺人魔鬼。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但在冬季到來的時候,我已經無法再拖延這項計劃了。部隊中的應徵者非常踊躍,我對每一個入選的人都詳細編制了檔案,其中包括他們身體的各部位數據和家族血系年表。
死亡營隔離區建起了三十多間專門用做病理觀察的試驗室。那些從總部派來的博士很坦然地作各種殘酷的活人試驗,活像一羣白衣死神。舒曼博士用從動物身上提取的血清注入到猶太男女囚犯身上,然後進行觀察。讓人驚奇的是,在試驗區裡,人類所有的體力極限幾乎都被打破,在聽力、視力、觸覺敏感等方面更是讓人難以置信。但最終大多數受害者都死於喪失體力、虛脫和燒傷。假如被試驗者在試驗之後出現異常反應,則通過注射酚醛樹脂或用毒氣將他們殺死。只有極少數的被試驗者活了下來。
“從我進行的試驗情況看,如像目前這樣的進展,那麼,很快將沒有任何理由懷疑他們超凡的能力——這一時刻的到來不會很久了。我可以說,把一位擁有多種不同超常能力的士兵安排到適合他的位置上,再配上十名助手,在戰場上將所向無敵。”舒曼博士有一次對我說。
舒曼博士在這裡和專家們試驗出一種稱爲“舒曼方法”的極端方式,開始完成最終的試驗目標。試驗期間,舒曼博士寫信將此方法報告了希姆萊,希姆萊曾詢問:“用一百名真正的雅利安的優秀人種進行試驗,估計需要多長時間可以看到效果?”
在冬季的清晨,數輛裝滿年青士兵的卡車穿越薄霧,開進了森林。我在當時撰寫的報告裡詳細記載了那天早晨的情景:林間的空地上士兵們列隊整齊,他們身穿藍灰色的傘兵制服,總共一百五十人。這些年輕人都是又英俊又健康的金髮青年,他們閃動着既興奮又激動的眼神。他們中還將有三分之一被淘汰,而被選中的人會被帶入試驗場,接受可怕的醫學改造。他們當中甚至還有十五名從柏林醫校剛剛畢業的年輕護士。
他們直到此時還不知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那個剛滿20歲的年輕女孩在下車時不小心踩上了泥水,她沮喪地站在那裡,他身旁的年輕士兵細心幫她擦乾淨,隨後她又變得興奮了起來。再接下來,他們都被帶到走廊上,那走廊通檢測室。在經過最後一輪篩選後,那些封鎖嚴密得象監獄一樣的試驗區,在今天要對他們注射血清。
那裡面配備了各種醫用器具,設有一間小放射室和幾間手術室,擺着各種解剖牀和其他儀器,儼然一個小型醫院。在注射室的旁邊是一間打通了牆壁的大廳,裡面有爲試驗對象擺放的幾張三層牀。
打開注射室的大門,軍士長把士兵們分配到4 間注射室,按照命令,年輕的士兵正在被一個個甄別分類。他們中的大部分會被送入那些設備完善的試驗室。這簡直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陷阱,他們將越陷越深,然而最後的結局將是什麼?半小時後,所有的男女都被已注射過血清,他們在層層的鐵網內靜靜地躺着,象死了一般。
在場的一名教授把耳朵貼在隔離鐵門上,然後滿意地說:“一切都像上級要求的那樣。”第二天結束任務後,我坐上返回空軍基地的汽車,我感到自己正在崩潰,甚至無法再用假面掩蓋真實的自我。
在車上,我回憶起所看到的一切,我覺得自己有義務對世界發出正義的警告。我開始悄悄地記筆記,一些重要的日期都被反覆地記錄下來,保留下這些精確的罪證,以此作爲乞求上帝寬恕的唯一方式。
※ ※ ※
里奧聽得目瞪口呆,“他們最終全部死掉了?”他問。
“你說的‘他們’是誰?”
“當然是那些年輕的士兵啦!”
爲了作答,克勞德神父挽起了袖子,露出前臂上的一小塊深褐色,四周微微發紅的傷痕。他把它用火光照着,讓整個胳膊暴露在外面,然後把它放在里奧面前:“他們並非僅僅死掉了......我期望着所遇到的只是一場可怕的夢魘,但這個疤痕卻說明了一切。”
在軍隊中有人暗暗地把那片森林稱作“死亡森林”,數星期後的傍晚,我和部下再次到達那裡時,感到氣氛緊張。我們直接穿過山地軍營走向森林。我們能夠聽見遠處一種奇怪的響聲,象打鼓一樣,沿着地平線傳來。我們愣了一會,因爲我們從未聽過這樣奇怪的聲音。
當我們到達隔離區時,那裡已佈滿陸軍的官兵,遠處似乎着了火。我從來沒有在這裡見過這麼多的陸軍。他們在一座封閉的鐵網前面排成幾行,一部分士兵已經用機槍對準了門口。不遠處的林間空地上停着一輛貨車,在我們望着那裡的時候,看護兵正開始把幾負擔架擡上車。
我們的到來讓在場的人大爲驚駭,距離我們最近擔任警戒的衛兵大叫一聲:“停下來!”一名陸軍少尉正在察看擔架的狀況,他倏地轉過了身子。等他看清我們這些不請自來的黨衛軍時,便飛快地跑下高坡,在離我相當近的地方停下來。
上尉慌忙得舉手敬禮:“國防軍裡戈斯少尉向您報到,請指示。”
我擡起頭瞪視着擔架上的人,他們離我只有5碼遠,所以我甚至看清了他們的臉。他們的生命象是一下子被燃燒盡了,臉色發灰,眼眶底下泛起黑斑。鼻側滿是皺紋。有些不幸的人還在擔架上翻來扭去,滿身都是鮮血,看護兵隨即用一個帶電的注射器把一種又紅又濃的、像果漿一樣的東西注入他們的身體。
等我看清那些人竟是德國陸軍的裝束,便轉過頭來對那個陸軍上尉叫道:“這裡出了什麼事?”
陸軍少尉用一種讓人詫異的聲調說:“他們是屬於我們山地營的士兵。”少尉轉過身子,指着森林深處,“我們從不與死亡營的人來往,但這裡在昨晚凌晨時發生了火災,”他說,“我們的士兵在進入後卻遭到了伏擊,還有人困在裡面。”
他說着竟站在那兒顫抖,我以爲他是在發怒,後來我看出他是恐懼,他害怕得要死:“被擡出的人全部神志不清,裡面已經停電,我們完全不瞭解內部的情況,只是出來的人反覆叨唸那裡有一些鬼魂,在地牢裡......”
德國陸軍不象我們,他們的裝備和訓練低於黨衛軍。這些消息隨即在我們這些被搞得一團糟的軍官中間傳開——這裡出了意外。
我越過少尉衝到看護兵面前,在隊伍跟前吼道:“任何人不也不準離開。”裡戈斯少尉快步繞到我邊大喝道:“這裡危險,長官!”
他話音未落,在跟我一道來的黨衛軍官的命令下,士兵們開始謹慎地向密麻的鐵網走去。在幾十名黨衛軍士兵進入森林深處的時候。先頭的士兵猛地停了腳步,數聲吼叫制住了我們。
當我聽到吼叫聲時,身前的士兵遮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分開人羣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前面的士兵尖聲叫了起來,軍隊有些混亂,緊接着槍也響了,裡戈斯少尉正走到我跟前,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臂,把我拖了個轉。在軍隊裡今天這樣的情境我還從未見過,少尉搖晃着腦袋,抻出手槍,對着我的身後狠狠給了一槍。我回過頭,封閉的鐵網已經撕開了一個口子,數只飢餓的阿爾薩斯狗從森林裡跑了出來,正對着士兵進行撕咬。裡戈斯少尉的槍正打在一頭瘋狂撲向我的獵狗頭上,他緊張地跌跌蹌蹌倒退了幾步。那隻狗的頭爆開,一小股血從嘴裡流出來。
少尉隨即向森林裡走去。
※ ※ ※
電光火石之間,所有的一切發生得都很突然。
天色暗了下來,衆人穿過層層的鐵網,死亡營的隔離區裡陰沉沉的。在離我們5碼遠的地方,就躺着3具金髮男人的屍體,沒有一具屍體的年齡超過26歲,他們半裸而瘦削的屍體就像垃圾一樣隨便拋在那裡。
裡戈斯少尉在我身後悄悄說:“是死亡營的囚犯,我們不用擔心。”但我認出,那些屍體正是幾個星期前應徵來這裡的年輕士兵,只是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緊隨其後的士兵們把地面上見到的屍體擡上擔架,我命令他們把擔架放在森林外的空地上。我看見一個幾乎**的年輕士兵還在地上掙扎,他已經瞎了,從他的雙目中流出細細的血流,淌過臉頰,他已經陷於半精神錯亂的狀態。
幾十名黨衛軍士兵聚集在試驗室門外,鋼製的大門緊閉,一陣陣敲鼓一樣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沒有時間再拖延,我必須儘快搞清這裡的情況。裡戈斯少尉調來了工兵準備炸開大門,一點小小的技術故障拖延了時間,我掏出懷錶:20分鐘,30分鐘,整整40分鐘過去了,我感到毛骨悚然。
收屍隊的人奉命趕到,大門已經被炸開,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我帶領一個小隊走進死亡營的隔離試驗室,血水齊腳踝深,大約五十具屍體躺在地上。被殘害者都是千里挑一體魄健壯的青年,但卻鬼氣森森,即使死後的臥姿也詭異難辨。他們雪白的肌體殘痕累累,象是某種燒灼的痕跡,甚至有些部位的皮肉也被割下。
夜色籠罩,士兵們打開強光手電四處搜尋,幾乎所有人都死了,那些醫學家、人類學教授、病毒學者......他們死時的樣子更爲可怖。
我們尋着聲音慢慢往前走,在另一個暗黑的手術室裡,士兵們終於發現了幾個站立着的倖存者。他們鬼魅般的頭壓得很低,象是在努力地吸氣,絲毫沒有察覺,或者不如說,他們根本沒在意我們。
我看着裡戈斯少尉從搶套裡掏出手槍,正在仔細地戒備。有人打開了手電,那些人象是被電擊了一下,停止了動作,慢慢地擡起頭來。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的臉部肌肉已經完全痿縮,變得異常猙獰可怖,並且正在迅速地向我們逼來。裡戈斯少尉對着他們開了一輪。槍聲一響,一切動作都停止了。
子彈穿喉而過,噴出了血霧。
中彈者搖晃着仰倒在地,他手中的什麼東西飛了出來落在我的身前。我低頭看着腳下,那個東西淌着血,竟是半塊撕碎的肝臟。
旋即裡戈斯少尉也被撲倒,要命的窒息讓這名勇敢的少尉感到絕望。衆人忙着營救他的時候,我們的身後一陣慌亂,一些士兵擁擠了起來:我們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