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
前幾日天都是陰測測的,讓人不由擔心這一天會下雨,好在到了這一天,撥雲見日。
高恩侯府到皇宮的道路,七天前就封鎖了,沿路的街道打掃整潔,沿路的屋舍駐兵把守,閒雜人等一個都不能過這條道,原來居住在這條道上的人,也暫時別處安置。倒是皇太孫婚禮那一天,他們可以回來沿途觀禮。
太孫妃的儀仗在府中正堂擺着。一事不煩二主,太常寺卿賈大人做了迎親使節,因爲年過七十的賈大人是難得的全福之人,和髮妻指腹爲婚,成婚近六十載,五世同堂,兒孫濟濟。皇上看重他的福氣和才學,命他率了儀仗隊而來。
皇家的婚禮和一般人家不同,趙翊歆沒有騎着高頭大馬親自來,儀仗隊也不是以紅色爲主,直柄瑞草傘、方傘,雙龍扇、孔雀扇,白澤旗,金節,羽葆幢,以及龍纛、小龍旗、豹尾槍、弓矢、大刀、樂器、香爐、香盒、盥盤、盂等等,色彩斑駁厚重。
夏語澹身着大禮,二月二有太陽的天氣剛剛好,身上七八層衣服不冷不熱。
禮樂一輪之後,禮官高唱“升輿”。站立在石榴院外的夏家男女,紛紛跪地,送夏語澹出門。夏語澹從石榴院正屋一步一步,步行八十一步跨門。按照風俗,新娘子由哥哥揹着上花轎,可是到了皇太孫大婚儀這裡,太孫妃明明有三個親哥哥,卻生生把這條風俗去了,夏語澹扶着夏文衍的手,坐到彩輿裡。
觀禮的人羣在兩邊喝彩,整隻隊伍及沿路伺立者幾千人,在樂鼓聲中,熱熱鬧鬧的一路逶迤,到達宮門。
彩輿進宮門,過玉帶橋,停在慈慶宮門前。
慈慶宮門前,站滿了領宴的各級文武官員,慈慶宮門內,是各級的外命婦,再往裡,是宗室親貴。夏語澹深吸一口氣從彩輿走出,在這羣人的注目下,走到趙翊歆身邊。
夏語澹不用跪天地,不用跪父母,和趙翊歆並排而站,慈慶宮內外,所有站立的人全部跪拜。
皇太孫果然是一人之下,一人之外,所有人都跪呼千歲,上千人同時高呼,那聲音響徹空際,莊嚴肅穆。
然後男賓去文華殿,女賓去交泰殿,趙翊歆和夏語澹入婚房。龍鳳花燭,百子繡被,到處都寓意着婚姻的美滿。
趙翊歆和夏語澹穩穩坐在牀上,聽司儀唱一遍新婚的賀詞,敬上了一把喜秤。
蓋頭緩緩的,緩緩的勾起。
盛裝打扮的彼此見面,在火紅新房的映襯下,還是讓對反窒息。
同牢、合巹、結髮,三禮之後趙翊歆請去文華殿。夏語澹一時不想動彈,靜靜的坐在牀上,臉上洋溢着微笑,手不知覺的撫摸剛纔剪下一縷的髮髻,妥帖安然。
一路感受着歡呼和恭賀,夏語澹一直覺得飄乎乎的,飄得太高就沒有真實感,直到這一刻,夏語澹撫摸着斷髮的位置,安靜的坐在婚牀上,心才飄落在地上。
趙翊歆在酉時初刻回到新房,夏語澹已經梳洗好換了寢衣。
趙翊歆緩步向夏語澹走來,快捱到夏語澹身前,似是想起了什麼打住,又折了回去,再次回來快步衝到夏語澹面前,抱住她的腰就跌倒在鬆軟的被褥上,這個抱住的感覺和夢裡一樣,趙翊歆如實想,卻附耳在夏語澹笑道:“外面沒人了。”
趙翊歆剛纔是把新婚之夜,以後每一個夜晚,守候在房門外聽牆角,不是聽牆角,是記錄皇太孫宮闈起居並附有規勸之責的女御官打發走了。
“我也喜歡這樣,沒別人了。”夏語澹也環住趙翊歆的腰輕聲道。
夏語澹以爲只皇上有彤史官,原來皇太孫也有女御官,兩者叫法不同,其實是一個作用,夏語澹知道後窘了好一陣子了,她們會聽牀,每晚之後,還得和她們交代,皇太孫一夜幾次郎。
要多了還得被她們勸誡。婦德對女子要求的端莊,才牀上也不能丟,尤其是正妻。
好在制度立下了,它也可以成了擺設。
趙翊歆指撫着夏語澹散在牀上烏黑油亮的青絲,道:“累嗎?”
“不累。”夏語澹乾淨利落的回道。
以前總聽人說,新娘子一身的行頭有多重;新娘子爲了婚禮的儀容,一天滴米不沾有多餓;還有全套的禮儀,邁那隻腳,邁多少步都有講究,披着蓋頭卻要耳觀六路有多累。
其實這些小事,能順利出嫁,能嫁給皇太孫。這個事實讓夏語澹昨晚就亢奮得沒有睡着,現在渾身還有使不完的力氣,即使所有流程再走一遍也不累。
一生就這麼一次的婚禮,怎麼會想到累。
快一天一夜沒睡的夏語澹眼睛澄亮,在紅燭的照耀下,柔白如玉的肌膚是粉駝色的。
趙翊歆也不說話了,臉貼在夏語澹的臉上,漸漸往下貼在夏語澹的頸邊,入鼻的淡淡幽香,如蘭似麝。趙翊歆的手摸着夏語澹玲瓏的腰身向上,到達領釦……
話都沒說幾句就直奔主題?不過一切已經水到渠成了。
水到渠成,然後怎麼這麼快?
夏語澹陷在鬆軟的被褥裡,眯着眼都不敢看人。
趙翊歆一雙眼睛也是懵懂的,剛纔的他沉醉在暈眩的快感裡,然後他放鬆了緊張的心情準備好好感受,就沒了?
女人第一次會那樣,男人第一次也會手忙腳亂的,一激動就沒了。夏語澹本有七分羞澀,這會子也變成十分,捲住被子躲到了角落裡,背對着趙翊歆。
趙翊歆攤手攤腳的仰躺在被子上。他雖然理論很多,可是做起來,似漫步在雲端的陌生快樂,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奔上了極樂,那滋味……
急促的喘息還未平復,一呼一吸的喘息,在靜謐的婚牀上更加焦躁。趙翊歆籲出一口氣先放鬆了心情,然後像頭豹子一樣撲到夏語澹身下,把夏語澹從被窩裡巴拉出來……
帶着陽光和汗水的氣味充斥了感官,趙翊歆才狡猾和得意的笑了,就是相連的身體把夏語澹抱在懷裡,手覆在夏語澹迷離的眼睛上,放柔了聲音道:“睡吧。”
這一回夏語澹真的累了,使不完能再過一次流程的力氣都用光了,一閉眼已經沉沉睡去。
一覺睡醒,天還是黑色的,不知時辰。夏語澹在趙翊歆懷裡,要接着睡已經睡不着,微微一動趙翊歆就醒了。
“起吧,我們洗漱好天就亮了。”昨天就那麼睡了,對上夏語澹羞臊的臉,趙翊歆沒往夏語澹臉下看,掀被子跳下牀。
趙翊歆一點都沒有穿,夏語澹顧不得羞先坐在牀上,抓起一件上衣披在趙翊歆身上。
一個人睡覺變成了兩個人,總有各種不習慣,如夏語澹習慣穿了寢衣睡,趙翊歆喜歡裸睡。趙翊歆醒來就在牀上解手,有了女人好像解着彆扭。
夏語澹在牀上背轉過身去穿中衣,慌慌張張的邊穿邊道:“那個殿下你先等一等,我馬上穿衣服,那個……我馬上好。”
趙翊歆攏了攏散着的上衣笑道:“你一緊張就會不住的那個那個。”
“我哪有緊張!”夏語澹只顧張嘴反駁,衣帶也打錯了,認命的承認嘆息道:“好吧,我緊張。”
女書上,晨起妻子侍其丈夫,服侍丈夫穿衣穿鞋,端漱口水遞洗臉帕。夏語澹打算按女書上做了,不做這些夏語澹也不知道能爲趙翊歆做點什麼,趙翊歆卻不乖乖坐在牀上由着服侍,打算都打亂了。
不過依着計劃還是會緊張的,趙翊歆只披着上衣站着,兩隻袖子掛在胳膊上,一覽無餘。年輕的身體太過年輕,修長而微微消瘦,所以還沒有成熟男人練出來的健美肌肉,但是線條優美,勁韌的薄薄肌肉佈滿身體,在用力的時候會凸顯出來,比如昨天晚上的。
還有起了牀,醜媳婦必須見公婆。
不緊張嘛。
第一條,夏語澹還來不及表現,一羣宮女和內侍就魚貫而入。
宮女就算了,內侍不算女人吧。
從夏家到皇宮,有些事情需要妥協的,比如用內侍。
宮女小選出身,有的還出自大富之家,內侍就,基本都是窮得活不下去的人家挑上來的。
所以內侍不男不女,是卑微的存在,如一個物件,男人可以在他們面前如廁,女人可以在他們面前更衣。
這是夏語澹在婚前受到的教導,不止皇宮,各王府小半的侍從也是內侍。
夏語澹默唸入鄉隨俗,在一羣女人,不算女人的人面前,穿戴起來,而趙翊歆習慣了,毫無壓力。
因爲要先進奉先殿拜見趙家的列祖列宗,趙翊歆和夏語澹和的禮服以莊重的玄色爲主。
厚重的黑紅色大門由一輩子在奉先殿打掃的八個內侍開啓。
夏語澹莊嚴肅穆,和趙翊歆一起,先祭拜了□□追封的四代先祖,德祖玄皇帝,懿祖恆皇帝,熙祖裕皇帝,仁祖淳皇帝,之後纔是開國皇帝太|祖,第二任太宗,第三任仁宗,還有兩位,當今皇上的胞兄徽文太子,當今皇上的太子,去年年尾上加了溢號供入奉先殿的獻懷太子。
按說父仍在,子先去也是爲子女的不孝之行,皇上仍在,其子獻懷太子還不能在奉先殿供奉,得趙翊歆當皇帝的時候,才能爲父親爭取供奉奉先殿的榮耀。
趙翊歆對着獻懷太子的遺像,久久凝望。
作者有話要說:我和大家解釋一下,老家的交流會,除了不放鞭炮,就和過年一樣。
再趕上初二燒高粱酒。
做菜燒火,請客吃飯,聊天玩鬧。
這個燒高粱酒,燒了一天一夜。
但其實這些是表面的原因,因爲老家交流會,家裡釀酒,好多適齡的男男女女都回來的。
一年又一年,老媽爭取,讓我明年底嫁出去。其實我也想嫁出去。
可是男朋友都沒有怎麼嫁呀,所以……
哎……
我要在相親的路上不斷的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