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暱崢頭點的和小雞琢米似的。
夏語澹都被傳染了跟着點了一下頭,道:“那我要先問問你,你有多少錢買壽禮?說個數來,我也能看着提建議。”
傅暱崢伸出胖胖的食指和中指。
“二兩?”
傅暱崢搖頭。
“二十兩?”
傅暱崢搖頭。
“不會是……”夏語澹也比出了食指和中指:“二錢銀子吧?”
傅暱崢看到夏語澹的手勢和自己是一樣的,盯着自己胖胖的手指看了看,一下子腦子混亂了,邊拽出掛在脖子上的荷包,邊不確定的問趙翊歆:“哥哥,我有多少銀子?”
趙翊歆扶額,五歲的小孩子就是這樣的。
拽得有點急了,傅暱崢的衣領皺在了一起,趙翊歆又蹲下幫他把他的大紅色魚形荷包拿出來,又給他理好衣領,拉好衣服,纔打開荷包,拿出裡面的一張銀票展在,指着中間大寫的佰字道:“佰,不是教過兩次了,你有二百兩銀子。左邊一個人,右邊一個百,念佰。”又比出食指和中指道:“你是二百兩銀子!”
“佰,佰,佰。”傅暱崢捏着銀票,看這趙翊歆的手指念。幾天前剛記過,被夏語澹手勢一比,又一時記不清了,認真重學一遍,記住了,銀票又小心的折起來放回荷包,貼身收起來。傅暱崢是太年幼,有點迷糊,但天生的沉穩性格,娘說這張紙一樣的銀票可以買東西,作爲給外婆的壽禮,他牢牢記着,銀票還不放心給奶媽收着,怕一張紙奶媽放不見了,要收在荷包裡自己掛着,瞎操心的命。
收好了銀票,傅暱崢才堅定的道:“我有二百兩銀子。”
淺碧在屏風後面拉夏語澹的衣服,低聲道:“姑娘,你不要和他們說話了。他們這樣的,一點規矩也不顧,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換了衣裳早點離開就別管了。若是被人知道他們和姑娘待過一個屋子,姑娘的清譽不好的。”
從他們換好的衣着和散發的氣質,知道規矩而不守,可以推斷他們出身不一般,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一個過多估計不會超過十三歲的男孩子帶着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孩兒,和他們說說話怎麼了,見面是朋友嗎。女孩子主動和男孩子說幾句話就沒有清譽了嗎?夏語澹纔不要用這種違揹人性的禮教來約束自己,轉頭小聲正經道:“我正在助人爲樂呢,而且我另有道理,你別管我心裡有數!”又轉回頭露出腦袋道:“二百兩?有這麼多銀子呀,我二十兩銀子,也沒有攢上去過。”
能按重量進行交易的金銀首飾,器物不算,在夏家,夏語澹攢過幾吊錢和一些銀角子。一吊錢等於一兩銀子,就七八兩吧。到了喬家,虞氏是滿手撒錢,送到夏語澹這兒的,都變成了各種好東西,可以直接交易的金銀銅錢,夏語澹不能也不敢拿,邊攢錢邊用錢,積蓄也就十五六兩。
大家哥兒姐兒,有家裡的規矩,有上面層層長輩拿着家族產業,由公中指派着,吃穿用度皆有定規,靈活使用的錢是不多的,不然,二姑娘的奶媽怎麼不拿現銀,拿了她的金鳳當賭資,便是有錢的,衆星拱月的寶哥哥也說了:雖然有錢,也不有我使。
眼前這位,連二錢銀子和二百兩銀子都傻傻分不清的小孩兒,家裡人就把二百兩銀子給他使了,要麼,就是他家的家教有別於一般的豪門大族之家;要麼,就是他在家族的地位特別,有別於像寶哥哥那樣,全憑了長輩們的寵愛,自己毫無身份和建樹,同時喪失了決定的權利。
不能小覷了年紀,靖平侯不是十三歲就當侯爺了,掉下來的身份和建樹。二百兩銀子,不得不讓夏語澹高看他們幾分,但面上依然從容坦然道:“我看你們的衣着雖然普通,但舉手投足間的大家風範是藏不住的,又隨身拿着二百兩的銀子,一定生養在大富大貴之家了。我現在也養在富貴之家,也知道一些富貴之家的道理。我想着,你的外婆,都有你這麼可愛的孫子了,在家一定是老封君,老祖宗的地位,不缺孝子賢孫圍繞着。你的拳拳孝心,不管你送什麼東西,老太太都會高興的。”
傅暱崢心裡□□的,嘴上卻道:“我以前和爹孃住的時候,和外婆離得遠,外婆記着我,給我送了很多東西,有吃的,有玩的,吃的很好吃的,玩的很好玩的,我都很喜歡的。那……那我現在來看外婆的,我也要給外婆買,外婆喜歡的東西。”
好懂事,好暖心呀!傅暱崢急切的表孝心,表得話都來不及說的樣子,看得夏語澹心都化了,笑道:“那我是想,你們家是定不缺貴重的金銀玉器,書畫古玩之物,而且,二百兩銀子,要買這些,買得上檔次,銀子還是不夠的。不如買些用得上,最好能天天用到的常用之物,這樣,老太太每次用着東西的時候,就想到,這是的壽禮,是孫子的孝心。”
“恩,恩。”傅暱崢同意的已經想到了,外婆一手拿着他送的東西,一手抱着他,親着他,高興的叫着‘嶸嶸’的樣子。然後桃花開的時候,說給娘聽,娘也抱着他,親着他,誇他懂事,會花錢,辦得漂亮!
夏語澹循循誘出道理,道:“所以,我建議,你買幾塊,上好的料子吧。可以買衣料子,做好了,老太太穿在身上,奉人就誇:這是我孫子選的衣料,穿我身上多合適。也可以買被面兒,裝上被芯,天天晚上蓋着睡覺,想着:哦,我孫子買的被面兒,蓋着都比別的被子暖和。二百兩銀子,這這些是足夠的,可以買好幾身衣裳,好幾牀被面兒了,老太太換着用,常用你買的衣裳和被子。這樣的壽禮對實在,把一衆貴重之物都比過去了。”
傅暱又把頭點得和小雞琢你似的,拉着趙翊歆的衣袖道:“哥哥,我們快去買料子。”
夏語澹終於可以打廣告了,道:“我再建議得具體一點,這家店出去,向右轉,走到盡頭向左轉,在第一個岔口向左轉,一直走一直走,就有一家綢緞鋪子,叫錦繡坊的。這個錦繡坊的總店在江東的和慶府,在當地是第一的綢緞莊。店裡銷售的綢緞,都是他們家坊裡織,染,繡,出來的。從收購蠶繭子開始,一道道製作工序,都是他們坊裡層層分下去,製作出來的。他們坊裡還從小栽培了上千名繡娘,店裡所出的繡品,每一針都是技藝精湛的繡娘刺的,每一件都是珍品。不像有些綢緞鋪子,只管買,不管做,向別的綢緞莊拿貨開家鋪子而已。自產自銷的綢緞鋪子,質量頂頂好,價格也實惠。江東的和慶府,純正江南產的絲綢,蘇繡的風格,你們可以參考一下。”
夏語澹從始至終只露出她的腦袋,趙翊歆直盯着夏語澹的臉,玩味道:“我怎麼聽着,你像是在,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我保證,絕對不是我種的瓜!”夏語澹正義凜凜的舉出一隻手,給即將說出口的話,換了一個詞,道:“我小時候就住在和慶府,他們家生意做得怎麼樣,在和慶府有口皆碑。當然,我也不瞞你,我和他們家,當家的孩子,是姐妹兒,小時候一起玩的,就差沒拜把子了,我只是出於友誼給他們家的鋪子做一次推薦。他們家是三年前才擠入京城開鋪子,現在,在京城裡是沒什麼名氣,但是,認真做生意的人家,早晚能闖出名堂來的。貨比三家,二百兩銀子不是小數,你先給他們家一個機會,再去別的鋪子看看,貨比三家。我現在是‘舉賢不避親’,用事實說話,你可以多比較一下,他們家的東西,質量配不配的上他們定的價格,配不配得上,你們的身份。”
溫神念和溫持念,就這樣換了性別。不過,在夏語澹心裡,好朋友是不分性別的,也就沒有了性別。
趙翊歆沒有說話,也沒有神態上的認可。自然的把換下來的衣裳和包袱,一樣樣的塞到了傅暱崢躲過的花瓶裡,真的像他說的,來過很多次一樣,只是,既然是老顧客了,爲什麼要爬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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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翊歆藏好了東西,兩手口口的來牽傅暱崢的手,走到另一具樓梯邊,那具樓梯通往屋後。傅暱崢的身高,長的那兩隻小短腿,是上樓容易,下樓難的年紀,被趙翊歆抱着,輕腳輕腳的,下樓了。
夏語澹還在後面提醒道:“錦繡坊,別記錯了。”
傅暱崢趴在趙翊歆肩上,笑得,花兒都沒他好看,向夏語澹揮揮手。
夏語澹也衝他揮揮手,等了一會兒,等他們下樓了,才轉出屏風,通過幾個窗口追看他們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們走了哪個門,幾個窗口也沒有再看到他們的身影,奇怪他們是從哪裡出去的,倒是看見了,原來橫在榆樹和斗拱之間的竹竿不見了。
從他們出現起,夏語澹就一直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趙翊歆沒有收過竹竿,是誰收的呢?
夏語澹雙手撐在窗櫞上算計,二百兩全用在錦繡坊,扣除銀子,溫家能賺多少銀子呢?三十五兩,起碼的吧。
真是對得起溫神念,溫持念兩位姐妹了。
馬上,夏語澹就會知道,溫家賺的,不止三十五兩銀子。
寶玉都分不清銀子
四周歲半的小孩兒,是分不清楚銀子的哦?
好好!
溫神念,溫持念,夏語澹給你們拉來的生意,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