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的副司令員同志。 ”看着求戰心切的奇斯佳科夫,我笑着回答說:“只要戰鬥一打響,沒準等不到第40集團軍進攻受挫,上級就會將我們投入戰鬥。”
我的這句話出口以後,奇斯佳科夫出人意料地沉默了。過了好一陣,他方纔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您剛剛不是說從南面進攻的話,大部隊無法展開,只能用添油戰術,將一個又一個的師輪番投入戰鬥嗎?”
“沒錯,我是這麼說過。”聽到奇斯佳科夫的這個問題後,我立即點頭表示認可。
“面對德軍堅固的防禦陣地,假如我們只以一個師去進攻的話,攻堅能力會不會太薄弱了?”奇斯佳科夫有些擔心地問道:“這樣一來,我們對基輔發起的進攻,就算傷亡慘重,也不見得能取得理想的戰果。”
搞清楚奇斯佳科夫擔心的原來是這件事,我的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放心吧,副司令員同志,就算我們集團軍投入戰鬥的話,也不會從南面發起進攻,這樣除了徒增傷亡外,對戰鬥的進程幫助不大。”
“那您說說,我們將從哪個方向發起進攻呢?”我的話引起了奇斯佳科夫極大的興趣,說着就要去掏隨身攜帶的圖囊。、
“等一等,副司令員同志,請等一下。”我看了一眼正在全神貫注開車的司機,心說雖然這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戰士,可這麼機密的事情,還是不能當着他隨便說,於是我有意岔開了話題:“就算我現在給您分析了形勢,待會兒回到指揮部後,還得再向別濟科夫參謀長分析一次。不過這樣,等我們回了司令部,再統一給你們講解吧。好嗎?”
奇斯佳科夫聽完這麼說,又看到我向司機投去的特別一瞥,立即放下了圖囊,心領神會地說:“好吧,司令員同志,那我們就等回到司令部再說。”
在路上顛簸了幾個小時以後,我們渡過了第聶伯河,回到了位於切爾卡瑟的指揮部。我們剛剛走進門,別濟科夫就迎了上來,笑着問道:“會議這麼快就開完了,不知道上級又給我們部署了什麼任務啊?”
“參謀長,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要發起對基輔的進攻了。今天的會議,就安排各集團軍的進攻順序。”奇斯佳科夫邊朝屋子中間的桌邊走去,邊對別濟科夫解釋道。看到對方一臉驚喜的表情,他停住腳步,冷冷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們集團軍不參與這次的進攻。”
“什麼,我們不參與進攻?”別濟科夫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顫,隨後望着我吃驚地問道:“司令員同志,這是爲什麼啊?爲什麼不讓我們參加進攻呢?”
“參謀長,您先坐下,我再慢慢地給您解釋。”我做了個請的手勢,低聲說道。
別濟科夫皺了皺眉,然後老老實實地在桌邊坐下,眼睛一直盯着我,等待我給他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把阿赫羅梅耶夫叫了過來,吩咐他說:“少校,從明天開始,第40集團軍的部隊將進入我們的防區,在卡尼伏西北方向進行集結。你給近衛第23軍的西瓦科夫軍長打個電話,讓他派人去做好協調工作。”
“是,我馬上就去辦。”阿赫羅梅耶夫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司令員同志,現在能告訴我,上級爲什麼不讓我們參加進攻的原因了嗎?”等阿赫羅梅耶夫一走,別濟科夫就急不可耐地問道:“我們最近打了不少的勝仗,這些上級應該都知道,可他們爲什麼不讓我們參戰,真是太奇怪了?”
“參謀長同志,沒啥可奇怪的。這麼大的進攻戰役,上級肯定有個統籌的安排,不能讓所有的部隊都去參與進攻,而不留下部隊進行防守呢。”爲了讓別濟科夫領會到上級的真實意圖,我將大致的情況對他講了一遍後,補充說:“請記住,假如我軍的進攻受挫,敵人在某一地區轉入了反攻,企圖衝向我們的後方,如果沒有堅守在我軍防線上的部隊擋住他們,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別濟科夫等我說完後,使勁地點着頭,但還是委屈萬分地說:“司令員同志,別的部隊都去參加進攻,可卻讓我們留在原來的防區進行防禦,這樣會對我們的軍心士氣帶來不好的負面影響。”
“參謀長,這個您不用擔心。”聽了別濟科夫的擔心以後,我只是淡淡一笑,然後眼睛望着一旁的基裡洛夫,信心十足地說:“這一點可以交給軍事委員同志負責,他在近期會親自下部隊,向指戰員們進行政治鼓動工作。我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避免出現軍心不穩的情況。”
“司令員同志,這裡沒有外人,您可以說說您的分析了吧。”等我的分析早等得不耐煩的奇斯佳科夫,等我一說完,就連聲催促道:“要知道這幾個小時,我把各種可能都想過了,也沒分析出在友軍進攻受挫前,會將我們的部隊投入哪個方向。”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整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副司令員同志,我想問問您,假如德軍被我們從基輔趕走,他們會退向什麼地方?”
聽到我的這個問題,奇斯佳科夫將頭湊近了地圖,在看了片刻後,用手一指,很自信地說道:“那還用說嘛,肯定是退往西面的日托米爾,這可是一個大城市。”
“您說得很對,一旦德國人被我們從基輔攆出來,他們的部隊肯定會順着公路退往日托米爾,畢竟兩個地方只相距一百多公里。”我在附和了奇斯佳科夫的意見後,又用手在地圖上拍了拍,繼續說道,“如果您再仔細看看地圖的話,就可以發現在日托米爾的西面,有個叫舍佩托夫卡的地方。”
“沒錯,我知道這個地方,在戰爭爆發的初期,這裡是我軍主要的倉庫所在地。”奇斯佳科夫不清楚我爲什麼會突然提到舍佩托夫卡,但還是如實地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內容:“那裡所存儲的物資,足夠滿足西南方面軍幾十萬部隊的需求。可惜由於敵人推進速度太快,倉庫裡的絕大多數物資來不及轉移,最後都落入了德軍的手裡。”
見奇斯佳科夫對基輔附近的烏克蘭城市都比較瞭解,我也就沒再多解釋,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分析:“我認爲在進攻基輔的戰鬥打響以後,方面軍的部隊很難在短時間內,突破德軍構築的防禦工事。在這種情況下,上級就有可能命令我們從德軍的側翼出擊,去切斷日托米爾到基輔的公路和鐵路。只要我們控制了這條交通線,就等於切斷了德軍的運輸大動脈,這麼一來,基輔所需要的武器彈藥和物資運不進去,而在戰鬥中出現的傷員,也無法撤到後方去。這種情況只要維持一週左右,基輔德軍就會出現軍心動搖的情況,友軍就有可能突破那些堅固的防禦陣地。”
我說完這番分析後,扭頭朝奇斯佳科夫望去。卻見他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雙眼盯着面前的地圖發呆,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麼。
“副司令員同志,副司令員同志。”我連着叫了幾聲,將奇斯佳科夫從沉思中喚醒。
“呵呵,對不起,司令員同志,我正在考慮您所分析的情況,結果一時走神。”奇斯佳科夫笑呵呵地對我說:“您請繼續說吧。”
我點了點頭,指着地圖接着分析說:“我估計當戰役打響以後,莫斯卡連科將軍的第40集團軍,將在歐布科希夫和白採爾科維兩個地區,和德軍進行反覆的拉鋸戰。我們要完成切斷基輔和日托米爾之間的聯繫,突擊部隊就必須要繞過這兩個城市,首先向西去奪取白採爾科維附近的小城市斯科夫亞,並將這裡作爲一個補給點,然後在向北突擊,去佔領北面的科羅斯特維夫,利用這裡森林、沼澤衆多的有利地形,切斷日托米爾和基輔之間的聯繫。”
“日托米爾,日托米爾。”一直在旁聽的基裡洛夫將這個地名重複兩遍之後,就閉上嘴一言不發了。
基裡洛夫莫名其妙地說這麼一句,不禁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望着他友好地問道:“軍事委員同志,您怎麼對日托米爾這個城市這麼感興趣啊,難道您以前去過嗎?”
基裡洛夫點了點頭,肯定地說:“我曾經在日托米爾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市領導,一直到40年才調到莫斯科工作的。對了,我調走的時候,時任第九機械化軍軍長的羅科索夫斯基同志,被調任日托米爾的衛戍司令。”
“可惜羅科索夫斯基將軍的中央方面軍,這次沒有擔任解放基輔的任務。”別濟科夫聽完基裡洛夫所說的話以後,有點惋惜地說道:“否則由他親自指揮部隊收復日托米爾,一定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奇斯佳科夫接口說道:“雖然羅科索夫斯基將軍的部隊這次不能參與解放基輔的戰鬥,但他們將進入白俄羅斯,消滅盤踞在那裡的法西斯匪徒。”
“自打庫爾斯克會戰結束後,我軍已從原來的戰略防守轉變爲戰略進攻。”我也饒有興趣地說道:“如今戰場的主動權掌握在我們的手裡,在什麼地方進攻,用什麼樣的兵力進攻,都由我們說了算。”
別濟科夫等我說完後,有些謹慎地說:“司令員同志,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問吧,參謀長同志。”我不以爲然地說:“既然您是我的參謀長,想到什麼問題就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答案的,我就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們的部隊從南面發起進攻,真的不會成功嗎?”雖然我剛剛一再說過從南面的進攻,不會取得什麼效果,但別濟科夫還是不甘心的問道:“要知道在我們的南面,有強大的草原方面軍和西南方面軍,還不能打破德軍的防禦嗎?”
“如果要不惜一切代價對敵人的防禦陣地發起進攻的話,我們肯定能突破敵人的防禦工事。”對於別濟科夫的疑惑,我肯定地回答說:“但是我們同時也將付出慘重的代價。沒準等部隊衝進基輔的時候,很多部隊的建制將不復存在。”
“既然是這樣的,那麼爲什麼上級還把這次的主攻方向,選擇在了基輔的南面呢?”別濟科夫不解地問:“難道真的準備採用人海戰術,來突破德軍的堅固防禦嗎?”
由於從南面進攻,是斯大林的意圖,就算朱可夫也不能違背。有介於此,所以我剛剛在介紹情況時,對這事沒有細說只是一帶而過。此刻聽到別濟科夫不依不饒地問起這個問題,不禁讓我猶豫起來,不說實話吧,就不能讓別濟科夫心裡感到踏實;說實話吧,又有詆譭最高統帥的嫌疑。
不過我在反覆思量一陣後,還是硬着頭皮對別濟科夫說:“進攻方向的選擇,是最高統帥部的決議,任何人無權修改。”我把最高統帥部這個機關拋出來,是因爲裡面有包括斯大林、朱可夫在內的七個人,這樣就不會授人以柄了。
果然,當聽到我這麼說以後,別濟科夫失望地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如果統帥部能根據戰場的實際情況,來調整一下戰略部署,那麼就可以減少不少的傷亡。”
這時,阿赫羅梅耶夫忽然大聲地喊我:“司令員同志,您的電話!”
“誰打來的?”我以爲是哪個師長打來的,便隨口問道。
“是草原方面軍的科涅夫司令員,”阿赫羅梅耶夫恭恭敬敬地報告說:“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