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成了新司令部的搬遷之後,科涅夫召集兩個方面軍下屬的所有集團軍司令員、軍事委員、參謀長,到羅夫諾開會,部署即將開展的剿匪事宜。
會議開始後,首先是科涅夫講話,他和坐在下面的集團軍司令員打過招呼以後,就把發言權交給了參謀長索科洛夫斯基,由他來宣讀方面軍剛做出的剿匪決定。
索科洛夫斯基花了十分鐘,將我們制定的剿匪計劃向所有人讀了一遍,最後問道:“同志們,大家有什麼疑問嗎?”
他的話音剛落,一名將軍便站起了神,我立即認出他是第38集團軍的司令員莫斯卡連科,他一臉不高興地說道:“參謀長同志,在剛剛解放的地區,存在一些反蘇的游擊隊或者土匪,這是難免的。不過用大部隊去清剿土匪,是不是有點太大材小用了?要知道,我們的正規的野戰部隊,不是維護治安的警戒部隊,我們的任務是和德軍侵略軍進行頑強的戰鬥,而不是去對付那些不堪一擊的土匪。”
“沒錯,我認爲莫斯卡連科同志說得對。”他的話剛說完,坐在他旁邊的一名將軍便站了起來:“這些反蘇游擊隊的規模都不大,少的只有十幾人,多得也不過兩三百人。我們用幾萬甚至十幾萬的部隊,去對他們進行清剿,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附和莫斯卡連科的人,是第40集團軍司令員馬雷金少將,他是莫斯卡連科的繼任者,一向都是唯前者馬首是瞻。兩人闡明瞭自己的觀點以後,坐在下面的各集團軍首長也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聽到下面驟然響起的嗡嗡聲,面色鐵青地科涅夫猛地一拍桌子。等屋裡重歸寂靜以後,他站起身怒氣衝衝地說:“指揮員同志們,請注意,我們正在召開方面軍首長會議,不是在菜市場買菜,這麼鬧哄哄地成何體統?”
他說完這番話以後,將目光投向了還站在的莫斯卡連科和馬雷金,沉默片刻後,開口問道:“莫斯卡連科將軍,在這幾個月的戰鬥中,你們集團軍的傷亡情況如何?”
聽到科涅夫沒有責備對方,還問了一個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讓我不禁產生了一絲詫異,不過我旋即就明白科涅夫這麼問的緣故了,他是通過這麼一問,巧妙將各集團軍的兵員不足和新兵戰鬥素質不高的矛盾結合在了一起。
莫斯卡連科可能在提問時,就做好了捱罵的準備。沒想到科涅夫不光沒有罵他。還會關切地問他部隊的傷亡情況,他在遲疑了半天后方纔回答:“元帥同志,您應該看過我集團軍上報的傷亡數據。在這裡,我再向您彙報一次,各師在進攻戰役中,傷亡都超過了三分之一,個別團的傷亡人數甚至達到了半數。”
科涅夫等他說完後,不慌不忙地問:“莫斯卡連科同志,假如要再次發起進攻戰役的話,你們集團軍需要補充兵員嗎?”
“這還用說麼,元帥同志。”莫斯卡連科趕緊回答說:“大量的戰鬥減員,已經嚴重地影響到我部的戰鬥力,假如不給我們補充新的兵員,那麼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我部也許很難完成單獨方向的作戰任務。”
“莫斯卡連科同志,如今能給你們補充的兵員,就只有剛徵召入伍的新兵。”科涅夫表情平淡地問莫斯卡連科:“你打算如何在短時間內提高新兵的技戰術水平,使部隊重新恢復戰鬥力呢?”
針對科涅夫提出的問題,莫斯卡連科想了一陣回答說:“元帥同志,我們只能加強新兵的訓練強度,儘快地提高他們的技戰術水平。”
“好吧,將軍同志。”科涅夫語氣嚴厲地問:“從目前的情況看,你們訓練新兵的時間,只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你怎麼保證沒上過戰場的新兵,在聽到槍炮聲和親身感受炮彈落在身邊爆炸、看到疾馳的坦克朝自己衝來時,不會表現得驚慌失措,還能將他們所學的技戰術都施展出來嗎?”
莫斯卡連科沉思了許久,最後搖了搖頭,沮喪地說道:“元帥同志,您說得對,新兵在訓練場上練得再好,沒有上過戰場的話,就根本無法形成戰鬥力。”他此刻終於意識到自己提出了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將自己陷入瞭如此尷尬的境地。
“請坐吧,莫斯卡連科同志。對了,還有你,馬雷金將軍,也請坐下。”不過好在科涅夫大人有大量,見莫斯卡連科都主動承認了錯誤,也就沒有深究。在招呼兩人坐下後,接着說:“我們把新兵和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老兵進行婚變,去剿滅那些戰鬥力不強的土匪,就是爲了讓我們的新兵聽聽槍炮聲、見見血,讓他們儘快地成長起來,並在短時間內形成戰鬥力。你們明白了嗎?”
在座的指揮員聽完科涅夫的解釋以後,立即整齊地回答道:“明白了!”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科涅夫一揮手,繼續說道:“接下來就讓參謀長向大家宣佈各集團軍負責的區域,以及在近期將補給的兵員數量。”
索科洛夫斯基拿出我們早就擬定好的方案,照本宣科地讀着各集團軍所負責的剿匪區域,以及能獲得補給的兵員數量。在念完全部的內容以後,索科洛夫斯基彎下腰禮貌地問科涅夫:“元帥同志,您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科涅夫搖了搖頭,隨後站起來說:“同志們,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大家可以回自己的部隊去做準備了。”
等來開會的指揮員都離開後,科涅夫扭頭望着我說:“麗達,我想和你談談。”
坐在旁邊的索科洛夫斯基和克賴紐科夫兩人聽科涅夫這麼說,便立即收拾好自己面前的東西,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我望着面帶笑容的科涅夫,有些緊張地問:“元帥同志,不知道您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你從白俄羅斯過來的時候,帶了一名少校通行吧?”科涅夫問道。
“是的,元帥同志。”如果科涅夫不說,我差不多都忘記布科夫的存在了,既然此時科涅夫問起,我連忙回答說:“由於從白俄羅斯過來的路上不安全,所以我帶了一個警衛連通行,帶隊的是警衛團副團長布科夫少校。”
“我前兩天和這位少校談過,知道他參加過很多重要的戰役,還立下過不少的戰功。”接觸過布科夫的科涅夫用遺憾的語氣對我說:“這麼優秀的指揮員,你將他放在司令部裡,不覺得有點太浪費了嗎?”
“元帥同志,”我對科涅夫所說的話,是非常認同的,我剛認識布科夫的時候,他就在指揮一個殲擊營,雖說是民兵,但也能看出他有一定的指揮能力。但幾年過去了,他還是一名小小的少校,職務也只是沒有什麼實權的警衛團副團長,特別是這次他護送我到了烏克蘭以後,就基本屬於被冷藏的狀態。此刻聽到科涅夫的提醒,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我考慮不周,如果您不提醒我的話,我差點都把他忘記了。”
“你打算怎麼安排啊?”科涅夫問道。
“對布科夫少校怎麼安排?”科涅夫的這個問題,真的讓我有點頭疼,方面軍司令部的保衛處,如今根本沒有適合布科夫的職務,因此他一直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如今保衛處沒有適合他的職務,如果實在不行,我打算讓他到部隊裡去擔任副團長或者營長。元帥同志,您看這樣行嗎?”
“我看不合適。”對於我的這個提議,科涅夫幾乎不假思索地予以了否定。看到我一臉失望的表情,他自顧自地說道:“你也說了,他一直在你的司令部裡擔任警衛團副團長,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參加戰鬥了,貿然將他放到下面的部隊去擔任指揮員職務,有點過於突兀了。我覺得應該先讓他磨練一下,再放進部隊。”
我聽科涅夫這麼說,心裡立即明白他可能早想好了該如何安排布科夫,因此我謙虛地問:“元帥同志,不知道您打算如何使用他?”
“我們不是馬上要開展剿匪行動了嗎?”科涅夫提醒我說:“你可以讓布科夫帶着一支由你的警衛連和新兵組成的部隊,去參加剿匪行動。只要他表現突出,我除了可以晉升他的軍銜,同時還能直接任命他擔任團長職務。”
“謝謝您,元帥同志。”聽完科涅夫的考慮後,我連忙站起身,主動向他伸出手,同時感激地說:“我代表布科夫少校感謝您!”
科涅夫和我握了一下手,便鬆開了,然後隨和地對我說:“麗達,反正現在暫時沒有什麼事情,你就去找布科夫少校談談,順便給他佈置剿匪的任務。”
我再次向科涅夫道謝後,離開了會議室,在地下室的軍官宿舍裡,找到了正在睡大覺的布科夫。我推了推正在睡覺的布科夫,感覺他的眼睛馬上就要睜開時,便用調侃的語氣說道:“喂,少校同志,這才幾點鐘,你就開始睡大覺了,也不怕天黑以後睡不着。”
布科夫睜開眼睛,看到站在牀前的人是我,立即從牀上蹦了下來,光着腳站在地上,擡手向我敬禮,有些驚詫地說:“司令員同志,您怎麼來了?”
我走到桌邊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望着他說道:“我好像有一個多月沒看到你了,所以今天特意來看看你。”
聽我這麼說,布科夫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的表情。我從他的反應,便知道這段時間對他的投閒置散,把他憋屈壞了。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讓他率領部隊去剿匪,肯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我用手朝旁邊空着的一把椅子指了指,態度和藹地問道:“少校同志,最近好嗎?”
“不好。”他甕聲甕氣地向我訴苦說:“司令員同志,原來在近衛第六集團軍的時候,還經常能撈到仗打,如今在這裡,我們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整天無所事事。弟兄們都說,要是在這樣,我們就該忘記怎麼打仗了。”
等他發過了牢騷,我笑着問道:“少校,我今天到這裡來找你,就是準備給你們部署戰鬥任務的。”
“要打仗了?!”他聽到我這麼說,頓時眼前一亮,不過片刻之後,他的眼神又重新暗淡下去,有氣無力地說:“目前部隊已經轉入了防禦,短期內肯定沒有什麼仗可以打。”
見他如此沮喪,我連忙安慰他說:“少校,雖然我們在短期內,不會和德軍在進行大規模的戰鬥,但仗還有的打。”
“司令員同志,”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好奇地問道:“您是不是打算派我率領警衛連深入敵後,去執行特殊任務啊?”沒等我說話,他便站起來拍着胸脯保證說,“放心吧,我們一定把德國人的後方攪得天翻地覆。”
“少校,我要給你們分配作戰任務,但不是和德國人較量。”說到這裡,我站起身望着他,嘴裡吐出了一個單詞:“剿匪!”
“剿匪?”布科夫被我的話徹底搞糊塗了,一臉懵逼地反問道:“到什麼地方剿匪?”
由於剿匪的事情,到目前爲止,還僅限於高級指揮員知曉,像布科夫這樣級別的指揮員是無從得知的。於是我便將我們制定的剿匪計劃,簡單地向他解釋了一通,最後說道:“少校,我給你五百新兵,組成一個加強營,由你擔任營長。警衛連除留下一個排由你親自指揮外,剩下的部隊都和新兵進行混編,原來的戰士當班長,班長當排長,排長當連長,採用以打代練的方式,迅速地提高新兵的戰鬥力。”
“爲什麼要給我留下一個警衛排直接指揮呢?”對於我的安排,布科夫只有一點不明白,“把他們也和新兵混編不行嗎?”
“如果將警衛連全部和新兵混編,部隊的戰鬥力就會被稀疏。”爲了防止布科夫不遵守我的命令,我特意向他講明瞭厲害關係:“假如留下一個戰鬥力強的警衛排,在戰鬥中遇到難打的敵人時,就可以由他們來扭轉局面,明白嗎?”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布科夫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他接着問道:“我們該在什麼地方接受這批新兵呢?”
“你們明早出發,到羅夫諾西南方向的舍佩托夫卡去接收新兵。那裡有數量繁多的軍用倉庫,你們所需要的武器和軍服,都能在那裡得到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