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家都已經就位,但還有很多人在交頭接耳嘀嘀咕咕地講個不停。一名坐在朱可夫身後不遠的將軍站了起來,大聲地宣佈:“指揮員同志們,請安靜!軍事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我聽見旁邊有人在低聲地問:“說話的這人是誰啊?”
“你連他都不認識啊?這是方面軍參謀長索科洛夫斯基將軍。”
看到會場上沒有人再說話,索科洛夫斯基將軍繼續說:“各位指揮員同志們,今天召集大家來開會,是爲了部署西方面軍在莫斯科城下對德軍的反攻戰役。”看到有人掏出本子攤在桌子上準備記錄,他馬上擡高了聲音說道:“不準記錄。”在他的喝止下,那幾名指揮員立即將本子重新收了起來。
索科洛夫斯基看了看沒有人再打算記錄,便用平靜而清晰的語調說:“現在請我們西方面軍司令員朱可夫大將講話。”
朱可夫上前兩步,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分開撐在桌子上,緩慢地環顧到會的人,隨即面帶微笑地高聲說:“指揮員同志們,你們好!今天召集大家來,是爲了部署我們即將在莫斯科城下展開的反攻戰役”
他的話音剛落,全場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大家在忍受了幾個月的屈辱退卻後,終於看到了洗刷恥辱的希望,這種激動的情緒頓時便通過熱烈的掌聲表達了出來。
等到掌聲停止後,他才繼續說:“衆所周知,由於殘酷的戰鬥,我們的部隊減員很大,不光普通的指戰員傷亡比例高,就連集團軍司令員也因種種原因在頻繁更換,爲了方便大家在新戰役裡的協同作戰,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各集團軍的司令員。”先指着我最熟悉的羅科索夫斯基,向大家介紹說:“第16集團軍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中將。”
“第5集團軍司令員戈沃羅夫中將,他是著名的炮兵司令員。”
“第20集團軍司令員弗拉索夫中將。”
每個被叫到名字的司令員都站起身來,向大家點頭致敬。
介紹完這兩名司令員,朱可夫又補充說:“目前第16集團軍作爲方面軍的防禦主力,承受的壓力很大,他們的防線如同一根西線似的,隨時有崩斷的危險。所以方面軍將在16集團軍的右翼部署加強了兵力的第20集團軍;左翼的第30集團軍戰鬥力稍弱一些,因此我們將把剛得到的第1突擊集團軍放在兩個集團軍的結合部。”
“第30集團軍司令員……”聽到這個番號時,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說這支部隊的戰鬥力真是太差了,在戰場上居然一觸即潰,如果上次不是第16集團軍的部隊及時增援,防線就被德軍突破了,他們的司令員也強不到哪裡去。沒想到等這個集團軍的司令員站起來時,我不禁大吃了一驚,新任的司令員居然是列柳申卡將軍。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朱可夫介紹完各集團軍司令員後,已經走到地圖前,手指着地圖向大家講解着:“……目前在這遼闊的戰線上,德國人的突擊集團過於分散,和他們兩翼的鐵臂揮舞過長,造成他們在莫斯科的會戰進程中,把兵力鋪開的面過大的局面。這樣一來,他們在莫斯科接近地的決戰中,就喪失了主要的突破力量。敵人的補給交通線有一千多公里長,而且還在不斷地遭受着游擊隊的打擊。希特勒軍隊的巨大損失,和蘇軍的猛烈抵抗,都大大地削弱了德軍部隊的戰鬥力和繼續突破的力量,”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輕輕咳嗽了一聲,才繼續說道:“當然蘇聯部隊也遭到了巨大損失。但他們不斷得到來自祖國的援助,保持住了自己的戰鬥力。”
他說完,走到桌前,將座椅拉了出來,一屁股坐了下去。再度環顧四周後,才接着說:“西方面軍指揮部準備利用在莫斯科城下所形成,對我們有利的這一態勢,和德國人目前的處境,我們決定於1941年12月6日轉入全面的進攻。”
話音剛落,所有參加會議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終於盼到了大反攻的日子啦,於是雷鳴般的掌聲再度響起。
“反攻的任務是粉碎德軍的突擊集團,把他們從莫斯科附近趕出去。”說到這裡,朱可夫忍不住又站了起來,揹着手看着在場的人問道:“我們該如何進攻呢?將軍同志們!”見大家雖然躍躍欲試,卻暫時還沒有誰站起來說話,朱可夫又語氣嚴厲地提醒了一句:“請注意,雖然已經補充給了我們三個集團軍,但西方面軍和敵人在數量的對比上,並沒有佔任何優勢。坦克和原有情況一樣,技術裝備的優勢依然在敵人一邊,這種狀況是我們在莫斯科城下進行反攻的主要特點。現在聽聽你們的意見。”說完,他又重新坐了下去。
我記得當年在電影裡,看到首先響應朱可夫的是列柳申卡,於是把注意力投向了他。只見他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手扶着桌沿猛地站了起來,眼睛看着朱可夫,禮貌地問道:“可以發言嗎?”
看到朱可夫點點頭,於是列柳申卡直起身體,看了看在場的指揮員,然後說道:“爲了抵消德軍對我們在技術裝備上的優勢,我建議在夜間發起進攻!考慮到我們的步兵在白天抗擊德軍坦克的進攻,對我們很不利。敵人的坦克會輕易地把我們的步兵打垮,但在黑夜裡,敵人就難以判明情況。重要的是德軍將喪失在坦克和空軍方面的優勢,他們無法參加戰鬥,我們的步兵以突然襲擊的方式靠近敵人,迫使他們打近戰,用機槍、步槍、手榴彈、衝鋒槍,甚至進行白刃戰。一句話,黑夜是勇敢和智慧的同盟者。”列柳申卡滔滔不絕地發表着自己的看法,同時配上了各種相對應的肢體語言,將大家的情緒也調動了起來。他的話剛說話,陸續也有幾名將軍附和他的觀點,並進行了一些補充。
正當列柳申卡洋洋得意地準備坐下時,一直在聆聽他說話的朱可夫突然問了句:“列柳申卡將軍,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你如何在夜間不熟悉的地區怎樣掌握方向?”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列柳申卡,想聽聽他是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只見他呵呵一笑,低頭問坐在旁邊的弗拉索夫:“將軍同志,請問您有打火機沒有?”
“有的,”弗拉索夫說着掏出打火機,雖然不明白列柳申卡要這東西做什麼,還是毫不猶豫地遞給了他。
列柳申卡接過他的打火機,又從自己的褲兜裡掏出自己的打火機,一手一個同時打着,向大家示範着說:“在每個進攻營的後方,我們燃起兩堆篝火來,篝火必須在行動方向的基準線上,相互間的距離爲一公里。如果指揮員轉身看見兩個火光在一條線上,說明行動方向是對的;假如他發現篝火是分開的,說明行動方向偏了。”說完熄滅了打火機,並還給了弗拉索夫。
朱可夫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用低沉的聲音說:“這麼說,好吧!很好,我同意。”扭頭對旁邊的參謀長索科洛夫斯基說:“參謀長同志,你把這個記下來,並向參加進攻的部隊指揮員們傳達。”
正在這時,原本禁閉的房門被推開了,卡梅拉將軍手裡握着一卷捲成一圈的狹狹的電報紙,徑直朝朱可夫走了過去。走到了朱可夫身邊,他彎下身子,湊近朱可夫的耳邊低聲地說道:“朱可夫同志,接到了急電,敵人剛突破了方面軍防線的中央地段。”
朱可夫一把抓過電報紙,掃了幾眼,然後站起來向大家宣佈說:“敵人突然在我們防線的中央地段,在第5和第33集團軍接合部突破了我軍防線,並沿公路向庫賓卡推進。各集團軍司令員馬上都返回部隊,立即消滅他們,”說到這裡,他把手中的電報紙揉成一團,往桌上一扔,斬釘截鐵地說:“這是他們最後的一次突擊。將軍同志們,我們全面反攻的日子仍然不變,即12月6日。”
會議結束,大家紛紛站起來往外走,羅科索夫斯基停在位置上沒動,等我經過他身邊時,突然說了句:“麗達,你馬上跟我回集團軍去。太陽山城的位置非常重要,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要守住。”
我瞥了一眼仍舊站在桌子前的朱可夫,見他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羅科索夫斯基的意見,便馬上回答道:“是!司令員同志,我馬上和您一起回集團軍。請您放心,只要太陽山城裡還有一個近衛第八師的戰士在,城市就絕對不會讓敵人奪過去。”
我跟在羅科索夫斯基的後面往外走,剛走沒兩步,朱可夫就在後面叫住了我,他思索了一下說:“麗達,我知道近衛第八師的減員和嚴重,要想憑藉現有的兵力守住城市很困難。這樣吧,我讓索科洛夫斯基同志從預備隊裡抽調2個步兵營、一個炮兵團馬上補充給你。”說到這裡,他把臉一沉,嚴肅地說:“只有守住了太陽山城,才能確保我們反攻克林部隊的側翼安全。你明白嗎?”
“明白,大將同志。”我挺直身體,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個軍禮,然後問道:“我可以離開了嗎?”
“去吧!”朱可夫上去拍拍我的肩膀,關切地說:“在戰場上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是!”我答應一聲,轉身出門追趕羅科索夫斯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