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軍也會來偷襲
克羅希科夫看到我們平安回到了陣地,顯得格外開心。特別是他看到參加夜襲的人員一個不少地都回來了,更是興奮地馬上給師部打電話,報告今晚夜襲的戰果。
我讓戰士們解散後,回到了掩蔽所。看見我掀開布簾子進屋,克羅希科夫用手捂住話筒說了句:“中校同志,師長要和您講話。”說完便把話筒遞了過來。
我接過話筒,語氣平靜地說:“您好,將軍同志。”
“奧夏寧娜同志,你好。剛纔聽一級指導員同志說,你親自帶小分隊去偷襲德軍的營地了,戰果怎麼樣啊?”
“德軍如今還在自相殘殺,所以我們的戰果暫時還無法統計。不過經過我們這麼一折騰,估計天明後敵人的進攻會推遲或者取消。”
“夜襲小分隊的傷亡情況怎麼樣啊?”
“沒有傷亡。”我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在腦海裡重新組織了一下詞彙,然後才接着說:“如果您能給我補充三百人的話,我有信心抓到同等數量的俘虜交給你。”
“唉!”我聽見潘菲洛夫嘆了一口氣,心裡明白他也是有心無力,就算他把自己手下的那些參謀軍官全派到前線來當戰士使用,還是無法改變兵力嚴重不足的現狀。
和潘菲洛夫的通話結束後,克羅希科夫問我:“中校同志,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
“沒啥打算,”我坐到了我的行軍牀上,開始脫罩在外面的僞裝服,“現在最重要的是睡覺,其它的事情等天亮了以後再說。”說着我便拉上牀邊的布簾。
德軍營地裡的槍炮聲足足響了大半宿,然後才逐漸地平息了下來。
一切就如同我估計的那樣,都已經快中午了,正面的德軍還沒有對我們的陣地發起新的進攻。趁此空閒機會,克羅希科夫把三個連長都叫到了掩蔽所裡開會。
本來開會的氣氛挺融洽的,說起打退德軍的進攻,守住了陣地;夜襲的小分隊雖然沒有打死多少敵人,卻成功地讓敵人自相殘殺起來,達到了打亂了敵人的戰鬥部署。說起這種開心的事情,大家都格外地興奮。
輪到克羅希科夫發言的時候,他咳嗽了一聲,說:“中校同志,我對您有點意見,能說出來嗎?”
“說吧。”我的心情極佳,所以答應得非常爽快。
“雖然說昨晚的夜襲,取得了很大的戰果,但是我覺得如果我們是全線出擊的話,就算不能把敵人全部消滅,也可以把他們從我們陣地前趕得遠遠的。”
“啊?!”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禁愣住了,心說,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情況,不足兩百人的部隊,守陣地都比較勉強,更不用說進攻了。
看着我沒有反駁他,他又接着說:“還有,偷襲這種戰術,是游擊隊用的戰術。我們是正規軍,應該堂堂正正和敵人面對面地打陣地戰。……”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昨晚我們全線出擊,那樣的話,偷襲有可能就變成了強攻。在兵力和武器裝備都不佔優的情況下,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取得勝利嗎?如果進攻受挫,而德軍又趁機反撲的話,你覺得我們的殘兵敗將能守住陣地嗎?”
“中校同志,您這是失敗主義論調。”對於我的一連串反問,克羅希科夫有點接受不了,他反駁我說:“我們紅軍是戰無不勝地,只要還有一個人活着,敵人就別想前進一步。”
“戰無不勝!”聽到這個詞,我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被合圍的維亞吉馬地區的西方面軍和預備隊方面軍,被俘人數達到了六十多萬,我真不知道戰無不勝的結論是怎樣得出來的。
看見我沒有說話,他又繼續說:“還有,在昨天白天的戰鬥中,您居然命令戰士們只打德軍的步兵,而聽任坦克突破了我們的防線。要知道,您這樣做是在冒險,如果不是戰士們表現英勇,及時消滅這幾輛突破防線的坦克,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夠了。”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一字一句地說:“我是營的最高指揮員,軍事方面由我說了算。如果丟了陣地,一切的責任由我來負。”
“丟了陣地,集團軍的側翼就全部暴露給了敵人,如果部隊被合圍,這樣的責任,您能負得起嗎?”
看到我們倆爭執得面紅耳赤,旁邊的幾個連長都是欲言又止,想勸又不敢勸。最後外面突然傳來了炮彈落地爆炸的聲音,中斷了我們的爭吵。
“敵人開始進攻了!”旁邊一個連長提醒說。
“你們都回到各自的部隊裡去,準備戰鬥。”我竭力用平穩的語氣對三位連長下命令。
“是。”他們站起來整齊地答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了掩蔽部。
我這個時候纔回過神來,開會時說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和克羅希科夫吵起來啊?不過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首先要考慮的時如何把德軍先打退。於是我提着□□也衝出了掩蔽部,跑進了戰壕。
德軍的這次進攻,還是以坦克爲前導,步兵緊隨。不過經過晚上那麼一番折騰,德軍能投入的步兵並不多,我數了一下,還沒超過一百人。
德軍的坦克在離我們陣地前五十多米遠的地方停下,然後一字排開衝着我們的陣地開炮,掩護着步兵向我們發起衝鋒。
離我不到二十米遠的那挺重機槍怒吼起來,頃刻間便打倒了衝在最前面的幾個德國鬼子。不到一分鐘,這個機槍陣地就被德軍的坦克炮直接命中,正副機槍手倒在血泊之中,重機槍也被炸成了碎片。
一名戰士在我的身邊架好了長長的反坦克槍,剛開了一槍,然後便把槍一扔,雙手抱住了頭部。我看見他手把棉帽一掀開,鮮血便從頭部噴涌而出。他用無助的眼神最後看了我一眼,然後仰面倒在了戰壕裡。
也許現在見過了太多太多的死亡,我對這些已經有些麻木了,看到這名戰士犧牲在我面前,我的情緒也沒有太大的波動。我非常冷靜地朝着衝過來的步兵打光了彈夾裡的子彈,把□□往脖子上一掛,然後衝過去抓起反坦克槍,重新架好,朝着一輛坦克扣下了扳機。我清晰地聽到了穿甲彈打進炮塔的聲音,不過那輛坦克好像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還在繼續若無其事地向我們陣地開炮。
我把反坦克槍一扔,彎着腰一路小跑地進了掩蔽部。抓起桌上的電話,要通了炮兵連,我便衝着裡面大喊:“岡察津,目標德軍的坦克,急促射擊。”
停在陣地前一字排開的坦克,可比移動時好打多了,簡直就是射擊的好靶子。炮兵連的九門高射炮一開火,幾乎是彈不虛發,炮彈大多準確地擊中了坦克。德軍在接連損失了七八輛坦克以後,便開始退卻了。
德軍的進攻雖然被打退了,可我們同樣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在剛纔的戰鬥中,又有四十多名戰士犧牲或者負傷,陣地上的人數銳減到了一百五十人。
德軍的進攻被打退後,直到天黑,也沒有再發起第二次進攻。
原以爲今夜會在平靜中度過,哪知道到半夜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激烈的槍炮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拉開布簾,問睡在外面的克羅希科夫:“一級指導員同志,出了什麼事情,哪裡在交火?”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搖了搖手柄,衝着裡面問:“外面的槍炮聲是怎麼回事?”
放下電話後,他神情嚴肅地對我說:“哨兵報告說,是我們右翼的陣地遭到了敵人的偷襲,正在交火中。”
我不禁暗自感嘆對面的德軍指揮官真不簡單,這麼快就學會了夜襲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