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羅梅耶夫離開後,我繼續站在牆邊,目不轉睛地盯着牆上的地圖。腦裡在苦苦地思索着:斯大林格勒城裡已打成了一鍋粥,城北的馬馬耶夫崗卻是一片風平浪靜,這德國人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呢?
基裡洛夫畢竟不是軍事主官,軍事方面不是他的長處,所以他和我打了一個招呼後,就出去找奧貝斯坦,瞭解師裡的政治思想工作開展情況去了。
班臺萊耶夫走到我的身邊,沉默了片刻後忽然開口說道:“師長同志,我有個很大膽的猜測,敵人之所以在馬馬耶夫崗的防線保持守勢,會不會是因爲他們的兵力不足?”
我一下子被班臺萊耶夫問得張目結舌,不知怎麼回答纔好。因爲他的問題太出於我的意料了,我本來以爲敵人實在積蓄力量,是想趁我們不備之際,驟然發起進攻,一舉奪取我們所堅守的馬馬耶夫崗。現在聽班臺萊耶夫猜測說敵人不進攻,有可能是因爲兵力不足的緣故,假如他不是我的副手的話,沒準就因爲這個石破天驚的猜測,會捱上我一頓臭罵。
我本來想反問他:“你知不知道在我們的正面,有德軍的三個步兵師,而且其中的步兵第44師一部,此刻還佔領了馬馬耶夫崗左翼的107.5高地。”但想到班臺萊耶夫是有着二十幾年軍齡的指揮員,他的分析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因此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耐着性子向他虛心請教:“副師長同志,你說我師正面的敵人兵力不足。有什麼根據嗎?”
“根據,肯定是有的,師長同志。”班臺萊耶夫信心十足地回答我說:“那天晚上二團的部隊剛出擊,只是衝在最前面的尖刀連和敵人接上了火,只打了幾槍,原本氣勢洶洶向蘇維埃大街進攻的敵人,就縮回了107.5高地。一直到今天都沒有什麼動靜。還有四團正面的德軍前沿陣地,經過我這幾天仔細地觀察。發現除了日常的小巡邏隊以外,戰壕裡幾乎看不到任何人影。”
“副師長同志,您就是根據這個推測出來的嗎?”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裡也認爲他說這種可能也許是存在的。所以語氣也緩和了許多,“不過光推測可不行,我們要搞清四周德軍的準備分佈情況才行,這樣我們纔能有針對性地制定作戰計劃。”
我和班臺萊耶夫正說着話,阿赫羅梅耶夫來到了我們的面前,恭謹地報告說:“師長同志,晚上的偵察部隊我已經安排好了,等天一黑就出發。”
聽阿赫羅梅耶夫提到偵察部隊,我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參謀長同志。你派了幾支偵察小分隊,分別負責哪些方向啊?”
阿赫羅梅耶夫不知我爲什麼會這麼問,一頭霧水地回答我說:“我只派出了一支由五名指戰員組成的偵察小分隊。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去偵察德軍前沿陣地的兵力分別情況。”
“不夠,一支偵察分隊是遠遠不夠的。”我此刻無法判斷班臺萊耶夫做出的推測是否準確,所以只能把搞清楚敵情的希望,寄託在即將在天黑後派出的偵察小分隊上,“另外再加兩支小分隊,一支往西北方向搞清德軍第44師的防禦情況;一支乘坐小船順伏爾加河而下。繞到德軍第113師的後方去偵察。”
阿赫羅梅耶夫很瞭解我的性格,聽我下完命令後。他只是點點頭,簡短地回答說:“好的,師長同志,我這就去安排。”
班臺萊耶夫眼睛望着走到拉祖梅耶娃的身邊,通過報話機和外界進行聯繫的阿赫羅梅耶夫,有些擔憂地說道:“師長同志,一團被抽調走了以後,雖然我們還有三個團,但總兵力只有不到三千人。這點兵力,用於防守的話,也許夠了;如果要想對敵人採取什麼主動行動的話,兵力就嚴重不足了。”
我聽完副師長的話以後,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心說何止兵力不足,隨着伏爾加河上運輸越來越困難,現在連部隊的彈藥也變得緊張起來,以至於我們不得不向部隊下達命令,讓指戰員們在戰鬥中節約彈藥。
兵力不足,要想辦法補充。可是崔可夫如今的兵力也嚴重不足,否則他們也不會把我齊裝滿員的一團抽走。至於來自伏爾加河東岸的援兵,肯定是優先補充戰損嚴重的前沿部隊,肯定不會考慮我們。如今我們能補充兵員的唯一辦法,就是學着一團收攏那些被打散的散兵遊勇和沒來得及撤離的居民,並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們訓練成一支具有戰鬥力的部隊。
主意打定,正想和班臺萊耶夫商議時,阿赫羅梅耶夫從報話機邊上走了過來,向我報告完偵察部隊的事情後,又遞給了我一張電報。
我接過電報掃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獨立師轉第62集團軍司令部,來自莫斯科的馬努伊爾斯基同志,將在17日凌晨渡過伏爾加河,前往斯大林格勒城內視察,請做好相應的接待工作。斯大林格勒方面軍軍事委員會委員赫魯曉夫。”
馬努伊爾斯基,我把這個陌生的名字唸了一遍後,隨手把電報扔在了桌上,打算給班臺萊耶夫和阿赫羅梅耶夫兩人說說我補充兵員的計劃。沒想到班臺萊耶夫在聽到馬努伊爾斯基這個名字後,居然一個箭步衝到了桌邊,一把抓起了電報,快速地看了一遍,隨後吃驚地說:“天啊,馬努伊爾斯基同志明天就要到斯大林格勒城裡來,這可不行,師長同志,您應該馬上給方面軍司令部打電話,讓他們阻止馬努伊爾斯基到城裡來。”
看到班臺萊耶夫這種表情,我有些不悅地說:“副師長同志,這個馬努伊爾斯基同志到底是什麼人,值得您這麼緊張?”
“是誰在說馬努伊爾斯基同志啊?”我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了基裡洛夫的聲音。看到他的出現,班臺萊耶夫連忙捏着電報紙朝他走了過去,在遞給他的時候,還神情緊張地說道:“政委同志,您快看看這份剛收到的電報吧。”
基裡洛夫快速地看完了電報後,也大驚小怪地說道:“天啊,我沒有看錯吧,真的是馬努伊爾斯基要來了!”我剛想問問這個馬努伊爾斯基是誰,怎麼他們聽到他的名字就如此失態,基裡洛夫已經搶先問班臺萊耶夫:“副師長同志,這份電報收到多久了?”
阿赫羅梅耶夫在一旁回答說:“報告政委同志,是兩分鐘前剛剛收到的。”
基裡洛夫似乎急暈頭了,連我都沒顧得和我說一句,就直接衝着阿赫羅梅耶夫發號施令:“參謀長同志,請您立即以獨立師的名義,給方面軍司令部發電,告訴軍事委員赫魯曉夫同志,就說馬努伊爾斯基是party的著名人物,我們不能讓他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在敵人猛烈的炮擊和轟炸中,他有可能在渡伏爾加河時犧牲。就算活着,我們也不能讓他到部隊去。”
看到阿赫羅梅耶夫答應一聲,就要去拉祖梅耶娃那裡發報,我連忙擡手攔住了他,奇怪地問了一句:“參謀長同志,請等一下。”隨即我把目光轉向了基裡洛夫和班臺萊耶夫,急匆匆地問道:“政委、副師長,你們誰能告訴我,這位馬努伊爾斯基同志到底是何方神聖,值得你們如此大驚小怪。他的身份再重要,難道還能重得過方面軍司令員嗎?既然葉廖緬科將軍都能到城裡來,那麼他爲什麼又不能到城裡來呢?”
我的話一出頭,基裡洛夫和班臺萊耶夫臉上的表情立即就變了,兩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似乎在看一個來自外星的怪物似的。過了許久,基裡洛夫才試探地問道:“奧夏寧娜同志,難道您不知道馬努伊爾斯基是誰嗎?”
聽到基裡洛夫的這個問題,我心說我從來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我怎麼知道他是誰啊。於是聳了聳肩膀搖搖頭回答說:“是的,政委同志,我不認識這位來自莫斯科的馬努伊爾斯基同志,你們知道他的身份,他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嗎?”
基裡洛夫聽完我的回答後,擡手狠狠拍了自己額頭一巴掌,自言自語地說:“我的老天爺啊,真沒想到居然還有人不知道馬努伊爾斯基同志是誰。”
而站在我身邊的阿赫羅梅耶夫則一臉苦澀地向我解釋:“師長同志,馬努伊爾斯基是我party駐共產國際的執委會代表,也是重要的領導人。”
阿赫羅梅耶夫的解釋讓我羞得滿臉通紅,虧我都來到這個時空一年多了,居然連這麼重要的領導人都不知道。想到這裡,我連忙衝阿赫羅梅耶夫揚揚手,吩咐他:“既然是這樣,參謀長同志,你就別耽誤了,立即把給方面軍司令部的電報發出去。”
等阿赫羅梅耶夫離開後,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我連忙對基裡洛夫和班臺萊耶夫說道:“政委、副師長同志,請到這裡來,我們來研究一下如何補充部隊兵員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