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剛停穩,拉米斯就拉開車門跳了下去,朝指揮部直奔而去。
我看着拉米斯這個性急的樣子,不禁覺得暗暗好笑,扭頭對開車的格里薩說了句:“我在這裡下車,你去找個地方把車停好。”
“那這車不還給近衛第七師了?”格里薩沒有聽出我的話中有話,還在傻傻地問。
我用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你知道我爲啥要拒絕格里亞茲諾夫上校給我們派司機嗎?”
他疑惑地看着我,皺眉想了一會兒,然後猛地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如果他們給我們派了司機的話,這車就會由他們的司機開回去。而我們自己開回來的話,就可以不用再給他們送回去了。”
我學着列維亞金的樣子,在他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你這個笨蛋,現在纔想明白。還不趕快找個地方把車停好,記得要換車窗玻璃哦。”說完,推開車門跳了出去。
“明白了,師長同志。”格里薩答應一聲,一踩油門車就向前衝了出去。
我向師指揮部走去,一名哨兵突然從樹後冒了出來,將我細一端詳,立即興奮地喊道:“您是師長同志?”
“是的,我是近衛第八師的師長奧夏寧娜,你的頂頭上司。”回到了自己的地盤,我感覺心情特別愉快,所以不由自主地和哨兵開起了玩笑。
哨兵向前一步,向我立正敬禮,報告說:“報告師長同志,戰士熱利亞正在站崗,負責保衛師指揮部的安全,請您指示!”
“繼續執勤!”我還禮後繼續朝師指揮部走去。
離指揮部還有十幾米的地方,我看見政委葉戈羅夫從掩蔽部裡走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列維亞金將軍和剛纔去報信的拉米斯。見到他們出門來迎接我,我連忙加快腳步迎了上前。
我們在相距兩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我顧不得身份的尊卑,先立正向政委敬禮。雖然鼻子一陣陣發酸,我還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政委同志,您好!我回來了。”
政委也顧不得還禮,上來一把就把我緊緊摟住,用手輕輕地拍着我的後背,哽咽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在你失蹤的這幾個小時裡,可把我們擔心壞了。前兩天我們已經失去了一位敬愛的師長,我可不想那麼快又失去一位。”
政委剛鬆開我,列維亞金將軍又上前摟住了我,用的力氣之大,除了讓我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還隱約地覺得肩膀上的傷口又迸裂開了。在這個時候,我有些痛恨老毛子的這些禮節,他們見面時擁抱就好比我們握手一樣普通,而且用得力氣越大,越表示親熱。
好不容易回到了指揮部裡,我一在桌邊坐下,顧不得寒暄,便開門見山地問列維亞金:“將軍同志,1077團從城裡撤了多少人出來?”
列維亞金高興地告訴我說,至少有一千五百人跟着他從城裡撤了出來。
我聽了這話,心裡感到很難過,我記得我昨天到城裡時,列維亞金告訴我,說他的團裡還有將近三千人,而如今卻只撤出來一半的人。我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這麼說,在昨天的戰鬥中,我們有同樣數量的戰士犧牲了。”
“是這樣,”列維亞金也沒有迴避問題,老老實實地承認了這個現實,“但我們在城裡又堅持了一天,並消滅了大量的敵人,拖住了他們向莫斯科前進的腳步。”
聽着外面隱約傳來的槍炮聲,我咕嚕了一句:“可是這樣的代價太大了!”
“這就是戰爭,”政委接話說:“爲了保衛我們的國家,我們偉大的首都,再大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另外兩個團的情況怎麼樣了?”我接着往下問。
“情況還不錯,1075團正在森林裡休整。1073團在城外構築了新的防線後,已多次擊退了德軍的進攻。”介紹情況的是列維亞金,他雖然只幫我代理了幾個小時的師長,但是對師裡的情況瞭如指掌。
我的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來,城裡的防務已經被近衛第七師接管,我師目前面對的壓力大大減輕,而德軍經過連番的進攻,從軍官到士兵已經非常疲勞,假如我能率領休整過的1075團對德軍發動一次進攻,不知道會取得什麼樣的戰果。
可我很快就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要知道在沒有航空兵和炮兵的火力掩護下,就憑這幾千人貿貿然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德軍發動進攻,就算初期能取得一定的戰果,但很快就會陷入德軍的合圍之中,說不定還會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政委拿起來聽了一下,然後把話筒遞給了我,小聲地說:“是集團軍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將軍的電話。”
我拿起話筒,忐忑不安地說:“您好,司令員同志!我是奧夏寧娜。”心裡一陣陣地打鼓,不知道司令員這個時候打電話找我,會有什麼事情。要知道我昨晚丟下部隊徑直突圍,要不是列維亞金的運氣好,得到近衛第七師的幫助,沒準他們已經全軍覆沒了。我不清楚司令員是否知道了我丟下部隊逃命的事,而專門打電話來興師問罪。
“麗達,”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很平穩,貌似沒有半點秋後算賬的味道,“很高興你能活着回到你自己的指揮部。傷勢怎麼樣了?”
我苦笑了一下,說:“還是老樣子,傷口遲遲沒有癒合,左手始終不能自由活動。”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纔有聲音傳過來:“我請示過了朱可夫同志,他準備讓你先回城裡去養傷,等傷勢痊癒後再會近衛第八師。你有什麼意見嗎?”
“我服從上級的安排。”雖然他在徵求我的意見,但我心裡很明白,估計這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了,我同意與否都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但不如表現得服從一點,還能給上級留下個好印象。
“那好吧!”羅科索夫斯基也沒有和我客套,繼續問道:“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你覺得應該把師的指揮權交給誰啊?”
聽了他這話,我心裡平衡了許多,原來不是將我免職,而是真的讓我去療傷。我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說:“我覺得列維亞金將軍適合這個位置。”
“那就這麼決定了。你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出發回莫斯科,路上注意安全。祝你好運!”說完,沒等我表態,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擱下電話,政委關切地問:“司令員怎麼說?”
“讓我明天回莫斯科去治療傷勢。”說完這話,我把臉轉向了列維亞金,神情肅穆地說:“列維亞金將軍,在我離開的這段期間,師裡的指揮權就移交給您,希望您不會讓我失望。”
列維亞金猛地站起身,衝我行了個軍禮,大聲地表態說:“師長同志,請您放心!只要近衛第八師還有一個人在,就絕對不會讓哪怕一個德軍從我們的防線上大搖大擺地通過。”
看到他的這個態度,我滿意地點點頭,重新坐了下來,招呼他也坐下後,開始和他閒聊起來:“將軍同志,能對我說說昨晚城內的戰鬥情況嗎?雖然白天格里薩說了一次,但是說得不是很詳細,我想聽您再講一次。”
“沒問題,只要您有興趣,我就說給您聽。”列維亞金異常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