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置完任務,我在心裡暗說:反正在我能力範圍內,能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做了,至於這個高地能堅守多久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閒着無事,揹着那支撿來的步槍到處瞎轉悠。
戰壕裡,戰士們正在加固工事,看到我走過去,連忙停下手中的工作,向我立正敬禮。
山坡下,阿赫羅梅耶夫中尉,正在指揮着部下,將陣亡戰士的遺體逐一擡到路邊,又讓維托爾加諾夫大尉的坦克客串推土機,將燒燬的那些馬車從路上推走,給後繼部隊把道路騰出來。
看着那些正在陸續通過的部隊,沒有爭先恐後,沒有擁擠堵塞,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我不禁暗暗點頭,覺得這個阿赫羅梅耶夫真是個人才,如果不在戰鬥中犧牲的話,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警衛班長格拉西緬科中士在叫我,扭頭一看,他正帶着幾名戴大檐帽的指揮員往我這裡走。雖然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但我還是主動迎了上去。
我很快看請跟在中士後面那邊年紀有點大的指揮員,是名上校,其餘的也是校級軍官,連忙快跑兩步,來到他們的面前,立正後擡手敬禮,並報告說:“您好,上校同志!第1127團營長奧夏寧娜少校向您報告,聽候您的命令。”
上校向我還禮後,笑着說:“你好,奧夏寧娜少校。我是步兵第58旅旅長日曹利夫上校。”接着向我伸出手,說,“我曾經在很多場合聽到過你的名字,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見到你。”
我聽到他這麼說,感到有些意外,於是一邊和他握手一邊好奇地問:“上校同志,您聽說過我?這不太可能吧,要知道我到沃爾霍夫方面軍也只有短短的三個月時間。”
日曹利夫上校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微笑着說:“奧夏寧娜少校,我和第54集團軍司令員費久寧斯基、第52集團軍司令員雅科夫列夫是老戰友,同時朱可夫大將還是我的老上級,在和我的通話中,他們不止一次地提到了你,都對你讚許有加,所以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沒等我說話,他又接着說:“奧夏寧娜,你在這裡幹什麼啊?”
我指着山坡上下正在忙碌的戰士,苦笑着回答說:“山坡上正在加固工事,山坡下正在指揮集團軍的部隊通過這條狹窄的走廊。而我,正在查看這些工作的進展情況。”
日曹利夫舉起望遠鏡四處望了一會兒,然後朝有德軍部隊佈防的區域一指,皺着眉頭說道:“奧夏寧娜少校,爲什麼那裡會有德軍的陣地呢?要知道他們的陣地離我們這麼近,一旦發起攻擊的話,很有可能將我們身後這條狹窄的走廊切斷,那樣的話,集團軍的後續部隊又會陷入重圍之中。”
我苦笑着說:“上校同志,我和您的看法一樣。還特意向上級提醒過這個問題,結果被無視了。目前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能指揮的部隊部署在這裡,儘可能長時間地堅守住高地,以確保更多的指揮員能突出重圍。”
聽我這麼說,日曹利夫頓時火冒三丈,怒氣衝衝地問:“是誰?你的上級指揮員是誰?要知道,他們的這種行爲是犯罪,是置我們集團軍十幾萬指戰員的性命於不顧。你說說,你的上級指揮員是誰?我要到梅列茨科夫大將那裡去控訴他。”
我低聲地說道:“我是歸第327師的安丘費耶夫上校指揮,但是不讓更多部隊留下來防守高地的,是集團軍司令部的普里瓦洛夫將軍。”
“普里瓦洛夫?!”聽到這個名字,日曹利夫的怒氣稍稍減弱了一些,不管這麼說,別人的軍銜比他高,他說話不能不有所顧忌。他揹着手在我的面前來回走了幾趟,停了下來,說道:“普里瓦洛夫將軍曾經和我一起工作過,不可否認,他是一名勇敢的軍人。但他也有很多的缺點,最主要的缺點是戰爭觀念有些陳舊,戰局混沌和不利時常常優柔寡斷。”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低着頭皺着眉似乎在思考什麼。
良久,他才擡起頭來,看着我問:“少校同志,請你認真地回答我。假如我給你補充兵力,並提供炮火掩護的話,你能拿下那邊的德軍陣地嗎?”
我看了看遠處的德軍陣地,使勁地點點頭,誠懇地說:“上校同志,假如您能給我補充三百人的話,我完全有可能把敵人的陣地攻下來。”
“我給你一個團。”日曹利夫異常豪爽地說道,接着轉身吩咐身後的一名中校:“切列姆諾夫中校,你團裡還有多少人?”
那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校馬上上前一步,響亮地回答說:“報告旅長同志,第174團目前還有一千五百人,全團齊裝滿員,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日曹利夫滿意地點點頭,對我說:“奧夏寧娜少校,這個團我就交給你了。”接着又對切列姆諾夫中校說:“中校同志,從現在起,你就歸奧夏寧娜少校指揮。她說怎麼打,你就怎麼聽,要不折不扣地執行她的命令。聽明白了嗎?”
“是!”中校答應一聲後,來到了我的面前,擡手向我敬禮,說:“奧夏寧娜少校,步兵第58旅174團團長切列姆諾夫中校向您報告,聽候您的命令。”
對於日曹利夫上校的信任,我感動得熱淚盈眶,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連聲地說着謝謝。
上校鬆開我的手,說:“奧夏寧娜同志,時間緊迫,你就趕緊下達命令吧。”
我答應一聲,蹲了下來,用戰壕裡挖出來的泥土,簡單地堆砌了一個戰場沙盤,然後找了根炸斷的樹枝,指點着向他們講解我的戰鬥部署。
我點着那個高高的土堆,說:“這是我們目前所在的山坡,待會兒旅直屬炮兵營就部署在這裡。”我擡手看了看手錶,是傍晚六點二十分,便接着說:“六點五十開始,炮兵開始對德軍的陣地進行炮擊。十分鐘炮擊結束後,我們的坦克出擊,步兵緊隨其後。”
日曹利夫聽完我的介紹,點點頭說:“就按你說的辦。”說完伸了個懶腰,“部隊儘快部署到位,準備隨時投入戰鬥。我今天走了一天,累了,先找個地方去休息一會兒。”
“等等,上校同志。”我看他要走,連忙叫住了他,又補充說:“我還沒有說完呢。”見他停住了腳步,我繼續往下說,不過這次是在叮囑切列姆諾夫中校:“中校同志,步兵進攻時,進攻隊形一定要保持鬆散,確保前後排的戰士重疊的概率不高。……”
“可是,少校同志。”切列姆諾夫聽我這麼說,不等我說完,就打斷我的話,提出了疑問:“如果隊形鬆散的話,在進攻時,就無法保證密集的火力輸出。”
我擺擺手,把剛纔想說的話接着說完:“中校同志,您有所不知,假如真正採用那種傳統意義的密集隊形,衝擊的效果往往很糟糕。過於密集的隊形,將造成我軍後面人員的武器無法使用,而大大地提高對方的武器命中率,徒然增加我軍不必要的傷亡。”
“奧夏寧娜少校說得對,切列姆諾夫中校,你就按照她的部署執行就是了。”見到日曹利夫立場堅定地支持了我的說法,切列姆諾夫只好無奈地答應一聲,轉身去部署兵力去了。
日曹利夫又衝着一名少校說道:“阿瓦科夫少校,你也別閒着,去把你的炮兵營調過來,準備待會兒好好地教訓德國人一頓。”那名少校答應一聲,也轉身離開了。日曹利夫又再度伸了個懶腰,還誇張地打了哈欠。見狀,我馬上吩咐格拉西緬科中士:“中士,上校累了,你這就帶他到指揮所裡去休息吧。”
格拉西緬科答應一聲,然後向日曹利夫做了個手勢,恭恭敬敬地說:“上校同志,請跟我來,我帶您到指揮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