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了計劃的細節以後,弗拉索夫將我們的計劃上報給了朱可夫。而朱可夫聽完後,一句話沒說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朱可夫的態度讓我心中無底,暗自揣測難道是因爲這個計劃太匪夷所思了,他覺得根本沒有絲毫的可行性,所以纔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朱可夫如此的舉動,也同樣大出弗拉索夫和林總的所料,兩人陰沉着臉一聲不吭,前者在不停地抽菸,而後者則俯身注視着桌面的地圖。而最尷尬的莫過於翻譯師哲,他筆直地站立在林總身後,一動都不敢動,在我望向他時,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就在大家情緒低落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來了,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朝鈴聲傳來的位置看去,正是剛纔給朱可夫打電話的那部。沒有人馬上去接,而是彼此對望了一眼,臉上都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看來事情有了轉機。
電話鈴聲又響了兩聲,弗拉索夫將軍一把抓起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您好!我是弗拉索夫!”
屋裡裡很安靜,我和林總他倆都能清晰地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說話的果然是朱可夫本人:“弗拉索夫同志嗎?你的計劃我向最高統帥本人報告過了,經過慎重考慮,斯大林同志已經同意讓你們實施這個計劃!”
“太好了,大將同志。謝謝您!”弗拉索夫聽說計劃被批准執行,興奮得兩眼發光,“我這就去向部隊佈置任務。”
“等一等,你別高興得太早,弗拉索夫同志。”朱可夫迎頭潑了他一盆冷水:“你想過沒有,從現在到大反攻,只剩下不到兩天的時間,敵人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上當嗎?就算他們要調集兵力回防蘇沃洛沃和博託沃,就一定會把駐紮在奇斯梅納地區的部隊調走嗎?”
朱可夫所問的兩個問題,正好是整個計劃中最大的破綻。假如不能解決的話,到時我們有可能忙活了半天,結果還是全部做了無用功,所以剛纔在完善計劃的細節時,我們就討論過了。弗拉索夫組織了一下詞語,然後謹慎地回答說:“剛纔我們也討論過這兩個問題。如何給在卡希諾的敵軍制造將受到我軍攻擊的假象,林副司令員的意見是,在適當的時間內,對該地區進行炮擊,並派部隊進行佯攻,把敵人的注意力徹底吸引過去。”
朱可夫用低沉的聲音問:“你們打算用什麼樣的兵力進行這次佯攻呢?”
“我們準備先用一個加農炮團對敵人的卡希諾地區進行炮擊,隨後派出兩個營的步兵營,在T-34坦克營的掩護下,對敵人的前沿進行試探性的進攻。”
“不行,不行!”朱可夫不假思索地就否定了弗拉索夫,“兵力太少火力太弱,這樣引不起敵人的注意,達不到欺騙敵人的效果。這樣吧,我給你再增派一個‘喀秋莎’火箭炮營,並派出空軍對卡希諾進行空襲。雖然說只是佯攻,但要擺出一副強攻的架勢。只有把在卡希諾地區的敵人打通了,他們纔會考慮從前沿抽調部隊回防。”
“大將同志,您提供的這些幫助真是太及時了,”弗拉索夫信心滿滿地說:“只有空軍和火箭炮團的支援,那麼我就一定能讓敵人相信我們將對他們的補給基地進行打擊,逼迫他們從其它地段抽調回來。至於說到敵人會從什麼地方調兵,根據我們的分析,敵人要想救援卡希諾的話,從奇斯梅納地區抽調部隊,是最快捷的。”
“既然是這樣,那你就去執行吧!祝你好運!”說完,朱可夫就掛斷了電話。
弗拉索夫放下電話,和林總簡單地交流了幾句,然後把司令部的幾個作戰參謀叫了進來,讓他們向下傳達各部隊的調動命令。
趁他們忙碌的時候,我給近衛第八師打了個電話,瞭解一下我離開後的情況。接電話的是政委葉戈羅夫,他告訴我說今天風平浪靜,敵人既沒有對太陽山城的防禦陣地進行炮擊,也沒有發起地面進攻。而羅科索夫斯基將軍已將他的司令部搬到了城外,同時還得到了來自於方面軍司令部補充的一個步兵團、一個獨立騎兵團、一個加農炮兵團和一個反坦克團,目前他正在集結部隊準備對利亞洛沃發起反攻。
中午過後,向伊萬諾夫斯科耶的集結行動開始了,因爲天空上有我們自己的飛機擔任掩護,牢牢地掌握住了制空權,所以我們才能從容不迫地在大白天調動部隊,而不用擔心會遭到德軍空軍的襲擊。
到下午三點半,在伊萬諾夫斯科耶地區集結了三個步兵師、兩個坦克旅、四個加農炮團、一個火箭炮團、一個騎兵師以及反坦克炮團等等。只要德軍的偵察兵不是瞎子,就鐵定能發現這樣聲勢浩大的大兵團集結。
四點整,按照計劃,一個加農炮團先向德軍的陣地開火,接着朱可夫配備給我集團軍的火箭炮團,也對敵人的陣地進行了兩次齊射,將敵人的陣地炸成了一片火海。炮火準備結束後,騎兵師的一個團在兩個坦克營的掩護下,對敵人的陣地進行了一次試探性地進攻,居然一舉突破了德軍的第一道防線。
原本我們只是打算進行佯攻的,沒想到德軍這麼不經打,居然就被我們的騎兵輕易擊退了。由於敵人的防線是由一條戰壕和大量的散兵坑組成,不利於防守,再加上我們並不是真的打算去進攻敵人的補給基地,所以在用炮火大量地消耗了敵軍後,弗拉索夫命令部隊及時地撤了回來。
半夜時,白天調上去的部隊,除了火箭炮團外,其餘的都悄悄開往了奇斯梅納地區。
白天,我集團軍新到的預備隊則再次大搖大擺地向伊萬諾夫斯科耶地區前進。
但一個上午過去了,根據空軍的偵察得知,卡希諾地區的德軍一點動靜也沒有,從其它方向也沒有得到德軍部隊後撤的情報。在焦急的等待中,我甚至產生了讓弗拉索夫和林總把卡希諾這裡由佯攻改成主攻的念頭,要知道明天凌晨就要進行全面的大反攻了,而很多集團軍因爲敵人的進攻而被迫後退,目前還沒有進入進攻的出發點。
到了下午三點過,情況突然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被派到第354步兵師的一名作戰參謀,陪着一名衣衫襤褸的少校來到了指揮部。
少校走進後,擡手向我們報告說:“指揮員同志們,你們好,我是騎兵第17師團長列烏托夫少校,剛從敵人的後方衝出來。”
“第17騎兵師?蓋杜科夫上校的部隊?”我馬上想起這支部隊是隸屬於第16集團軍的,在克林保衛戰後就失去了消息,我一直以爲他們全軍覆沒了呢,沒想到現在冒出個團長來。“你們的團長在哪裡?”
列烏托夫少校搖搖頭說:“克林失守後,部隊也被打散了,我帶領團裡殘餘的騎兵突出了重圍,因爲找不到部隊,所以一直在敵人佔領的區域內活動。”
弗拉索夫招呼他坐下,關切地問:“目前部隊還剩下多少人?”
“報告將軍同志,”列烏托夫雖然不知道他面前的弗拉索夫是集團軍司令員,但還是站起來恭敬地回答說:“全團目前還剩下七百人,全部是有豐富戰鬥經驗的戰士。”
林總聽完翻譯,好奇地問:“少校同志,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少校聽不懂林總說的中文,只是盯着面前的這位來自中國的將軍發呆,不知該如何應答,師哲連忙把林總剛纔的話用俄語重複了一遍。少校這纔回答說:“昨天我們的偵察兵回來報告說,在卡希諾這個方向有激烈的戰鬥發生,所以我們一大早就朝這個方向趕了過來。在半路上和一支德軍部隊遭遇了,經過戰鬥,我們全殲了敵人。從俘虜的口中,我們得知在沃洛科拉姆斯克駐紮有我們的部隊,便趕了過來。”
聽說在路上發生過戰鬥,所以我忍不住問:“少校同志,對我們說說你們今天經歷的戰鬥吧,是什麼樣的敵人?”
少校看了看我,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估計是因爲第一次看到一名女將軍的緣故吧,他說:“我們在轉移的過程中,在博託沃附近的森林裡休息。有偵察兵報告說附近的公路上,發現了一支規模較大的德軍運輸部隊。當時我就命令全體戰士上馬,隱蔽在距離公路一公里外的森林裡。要知道,這個距離正好是戰馬發揮最大沖擊力的距離。當公路上的德軍大搖大擺地開來時,隨着衝鋒號的響起,全團向敵人發起了攻擊。隨着響亮的馬蹄聲和吶喊聲,騎兵戰士像旋風般卷向了公路。面對兵力和氣勢上佔優勢的我軍的突襲,剛纔還在悠哉悠哉行軍的德軍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連槍栓都沒來得及拉開,我們的騎兵已經衝上了公路。於是一場近乎屠殺的戰鬥開始了,結果大部分敵人被砍死,還有一百多人做了我們的俘虜。而我團只有三人犧牲,一人負傷。”
弗拉索夫聽完他的敘述,伸出雙手使勁地拍擊着他的肩膀,連聲稱讚說:“太棒了,太棒了!少校同志,你幹得不錯,我會向上級報告這件事情,並請求他們授予你紅旗勳章。”
坐在牆角報話機前的通訊兵走了過來,將一張紙遞給了弗拉索夫,低聲地說:“司令員同志,方面軍司令部來電。”
弗拉索夫看電報時,我也瞅了過去,只見上面寫着:“根據截獲的德軍情報得知,由於博託沃遭到了我軍的突然襲擊,所以奇斯梅納地區的守軍被調往上述地區加強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