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之中凶煞之氣沖天,無邊陰氣密佈,在這一凶地卻出現了一個身影。來人一身長袍,頭束火玉麒麟冠,手持烏沉陰木描金扇,腳蹬火雲踏空逍遙履,風流瀟灑,正是從天庭而來的徐縉。此刻的他正在血海邊徘徊,似乎正在糾結些什麼,思索了良久,他終於向血海跨出了步子。一步走出,血海中自動讓出了一條大道,直通血海中心,血海無邊無際,中心也不知道在多遠的地方。徐縉踏在大道上,咫尺天涯,片刻就消失不見了。
一座古樸雄偉的宮殿懸在血海之中,宮牆上無數血紋遍佈,血海之中的凶煞戾氣根本無法接近。而在殿外,一頭形若大鵬卻頭生肉瘤,翅尖燦金的怪鳥、一隻天鵝和一頭額生新月的青牛正在階下歇息。這正是冥河新修的冥河宮,其中融合了他自己的血海奇道和自身精氣,與血海合爲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每每出動如血海壓頂一般,是一件可怖的後天至寶。徐縉出現在冥河宮外,摺扇一搖,朗聲道:“冥河賢弟,爲兄來訪!”“哈哈!”冥河爽朗的笑聲傳出,,宮門大開,冥河帶着五名俊傑出迎,“兄長遠道而來,小弟萬分歡欣!快快請進!”徐縉走上前與冥河並肩入內,笑聲不斷。除卻孔宣兄弟,冥河坐下三名弟子都是第一次見到徐縉,都覺得這位師伯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率性。這三名弟子分別是:藍色皮膚,四條手臂的毗溼奴;紅色皮膚,四首四臂的大梵天和五面三眼,四臂青喉,眉心生有新月的溼婆。
到殿中落座後,徐縉發現冥河的三個弟子總是羨慕的看着孔宣兄弟,笑着道:“溼婆,你上前來。”溼婆走上前來,躬身道:“師伯有何吩咐?”“你們爲何一直對孔宣兄弟這般欽羨?”徐縉笑問道,溼婆俊臉上現出一絲羞澀,回答道:“回稟師伯,我們兄弟與二位師弟這些時日一同修行、切磋,二位師弟道法高明,寶物也是不凡,故而我等十分欽羨。”聞聽此言,徐縉倒是笑了,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冥河,道:“賢弟這血海中倒是少有靈材,爲兄倒是疏忽了。”冥河“嘿嘿”一笑,倒是不好言語。徐縉轉向冥河三大弟子道:“今日師伯來的倉促,也沒有合你們用的。你們如今自身修爲尚淺,好生修煉,下次再見時,師伯定給你們些上好法寶。”冥河笑道:“你們三個,還不趕快謝謝師伯!”毗溼奴作爲大師兄,領着兩名師弟向徐縉施禮道:“多謝師伯!”徐縉擺了擺手,對冥河道:“賢弟與我等論道,想來血海大道已經圓滿了吧?”冥河一笑,輕撫銀髯,娓娓道來。
不得不說冥河卻是有大才之人,不愧是留名天地的頂尖人物。他所創立的《血神*》經過逍遙山論道後已經演化成爲《血海經》,將自身與血海合一,周身四萬八千毛孔中各隱一血神子,不死不滅,吞噬生靈之力轉化自身,但卻無一絲邪氣,亦是大道之一。徐縉聞聽《血海經》,心中震動,靈海之中一陣波動,神魂境界竟隱隱又進了一步。數日之後,冥河止講,徐縉拍手道:“當真妙法!”言罷,徐縉起身看着宮外道:“爲兄聽聞這血海乃是盤古大神肚臍污血所化,不知是否是真?”冥河笑道:“兄長身具麟尊傳承,當識盤古氣息,出去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徐縉拍了拍頭,道:“糊塗了!走,去看看。”二人一同出了冥河宮,來到了陰風悽悽,萬魂齊嚎的血海海面。
徐縉閉上了雙目,眉心的豎目睜開,一道炫紫神光從海面上掃過,血海之中馬上起了陣陣狂風。一股股陰煞之氣幾乎要將兩位準聖吹得踉蹌,高達百丈的血色浪頭之中哭號不斷,如滅魂魔音一般讓人幾欲發狂。冥河冷哼一聲,阿鼻、元屠二劍發出一陣劍吟,血海上馬上風平浪靜。徐縉眼中神光漸漸消失,紫眸閉合,徐縉睜開了雙眼,一言不發,雙手虛擡,周身紫氣瑩瑩,良久,舌綻驚雷:“起!”血海之中波浪滔天,一團與血海互不相容的,足有數畝大小的烏黑血液自廣袤的血海中升起。“盤古污血!”冥河驚訝道,他居於血海數萬年,多次尋找而未得的盤古污血,現在終於出現了!徐縉全身緊繃,咬牙道:“這污血極有靈性,賢弟快快斬下一塊,爲兄快要撐不住了!”冥河連忙奮起雙劍砍向污血,就在這時,一股同根同源的氣息讓冥河心神一顫,這股污血就是孕育了他、阿鼻二劍和十二品血蓮的存在!“冥河!時機稍縱即逝,你縱是污血所孕,但是它沒有靈智,並非爾母!”徐縉嗔目喝道,冥河陡然轉醒,奮起神威斬了下去,劍血相交竟發出巨木擊石的聲音,以阿鼻、元屠之利也不過切下了半丈大小的一塊。就在此時,徐縉再也控制不住,手一鬆,污血投入血海消失無蹤了,而那一小塊污血也想要逃離,比冥河和徐縉聯手禁錮。“賢弟,速速回轉,煉化污血!”徐縉一點也不敢耽擱,直接化爲一道流光投入血海之中,冥河也趕緊跟下。
冥河宮中,徐縉盤膝靜坐,身前是一巴掌大小的白玉葫蘆。此刻這葫蘆周圍黑氣繚繞,煞氣充斥大殿。冥河雙手環抱,腦後血光沖天,從葫蘆中溢出的黑氣全都向他匯聚而去,形成了無數小小的黑球,那是黑氣壓縮到了極致形成的煞血陰雷的胚子,,再加上冥河祭煉,威力足可以撼動天地。這已經是第八十一天了,這煞氣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愈加的強烈起來。徐縉與冥河皆是古井不波,仍然按部就班的煉化着。終於,在第九十九天之時,一股龐大的黑氣衝出葫蘆被冥河以*力禁錮,收了起來。從葫蘆中吐出了一百零八顆拳頭大小的的烏黑血珠,這些血珠瑞氣千條,霞光萬道,哪裡還有一絲一毫的凶煞之氣。徐縉笑着對冥河道:“賢弟,此物愚兄有大用,便取九十三顆,餘下皆歸賢弟所有,愚兄承賢弟之情。”冥河笑道:“兄長倒是生分了。”徐縉不再言語,揮手收了九十三顆血珠,冥河則取了餘下十五顆。
徐縉又在冥河宮中留了數日,與冥河談論大道,每日體悟血海意境,感覺自己對萬物生靈的生死幻滅又多了許多感悟。這一日,徐縉獨自一人盤坐在血海波濤之中,八十一顆血珠按列星圖,布成九星在他身邊浮動,貪狼、巨門、祿存、文曲、武曲、廉貞、破軍、左輔、右弼,九星光芒閃動,血海波浪難近分毫,只能在他身邊盤旋打轉,如同萬千惡龍在張牙舞爪。“生?死?夢?真?”徐縉緩緩吐出了四個字,一臉的迷茫,“此時的我名動天地,可是,我還是我嗎?何日纔是真我,何時才能得脫枷鎖?”隨着他的話語,一點混沌之氣顯現,散爲地火水風四氣,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陣圖,陣中變幻莫測,生、死、夢、真四門無緒週轉,一步行錯,萬劫不復。“唉!”長嘆一聲,徐縉打散了陣圖,道:“悟,便叫悟陣好了。”說完,他緩緩沉入了血海之中。
數年之後,徐縉帶着兩名弟子迴轉逍遙山,山中自是歡慶。這一日,帝俊和太一忽然到訪,二話不說,直接把徐縉拉到了赤金離火樹下,隔絕了這一片空間後,帝俊直接問道:“皇兄可有感應?”徐縉一笑,緩緩坐下,道:“下界祖巫山中十二道烏光沖天,我如何不知?”“皇兄,此事大異!十二祖巫大放精氣,那烏光中竟有元神氣息啊!”太一也無法保持淡然的心態了,“若是讓他們修成了元神,我等妖族就要遜色一籌,日後如何與之爭雄!”徐縉淡淡道:“他們結不成元神,這是他們的宿命。此刻我等也無力阻止,且來一觀。”說罷,擡手一劃,一片巨大的光幕出現,光幕中顯示的正是祖巫山上的情景。
祖巫山頂,十二尊祖巫環坐成一圈,顯化出各自本身。人面鳥身,遍體紅鱗,四翅六爪的帝江;蛇身人面,身赤如火,雙目如淵的燭九陰;八首人面,虎身十尾,毛色駁雜的天吳;獸身人首,耳穿青蛇的奢比屍;人身虎首,雙手擎黃蛇的強良;人面鳥身,耳掛青蛇,手擎紅蛇的弇茲;人面虎身,肩胛生翼,左耳穿金蛇,雙足踏金龍,遍體金鱗的蓐收;鳥麪人身,腳踏青龍,全身青色的句芒;蟒頭人身,足踏黑龍,手纏青蟒,遍體黑鱗的共工;獸頭人身,雙耳穿火蛇,雙足踏火龍,遍體火麟的祝融;人身蛇尾,背生七手,雙手握螣蛇的后土和似龍似麟,骨刺猙獰的白骨巨獸玄冥。
此刻的十二祖巫頂門上都有一道通天烏光大柱,光柱中各有一小小圓珠浮沉,瑞彩千條。若是冥河在此一定會認出這正是盤古污血所煉的血珠啊!普天之下只有一百零八顆,如今竟有十二顆到了十二祖巫手中,這番來歷不言而喻。眼見光柱漸漸被血珠吞食,十二祖巫身邊發生了異變。帝江身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空間裂縫,燭九陰身邊的花草枯榮轉換,天吳身邊狂風呼嘯,奢比屍身邊大地龜裂,強良身邊紫雷涌動,弇茲身邊電光閃耀,蓐收身邊五金化兵,句芒身邊草木繁盛,共工身邊碧水成龍,祝融身邊烈火如虯,后土身下大地涌動,玄冥頭上暴雨如瀑!不知過了多久,異象盡散,十二祖巫變回人身,十二血珠中各自出現了一尊小小的祖巫法相。十二祖巫仰天狂笑,震動天地,徐縉的鏡像術被迫中斷,一時間,赤金離火樹下靜悄悄的。
良久,帝俊長出一口氣,開口道:“幸好未成元神,可是他們結成了元珠,相當於半步元神了。”太一卻是擔憂:“若是他們再進一步,法相破珠而出,那便是元神了!”徐縉輕輕理了理頭髮,凝重道:“那十二顆元珠之中蘊藏着盤古氣息,雖然都只有一分,但是若是讓他們將氣息合一,難保不能再現盤古身軀!這樣,我親自下界去祖巫山一行,我與他們在紫霄宮也有些情誼,想來他們也不會對我怎樣。二位賢弟請回。”帝俊和太一拱手道:“辛苦皇兄了。”也不多言,急急回去商量對策去了。
祖巫殿中,十二祖巫正在談笑,一個身影出現在殿中。他頭束火玉麒麟冠,身着大紅金焰麒麟袍,眉如利刃,目似朝陽,紫色的瞳仁中火焰躍動,正是麟王。祝融眉頭一皺,道:“麟王不請再來,有失規矩吧!”麟王負手而立,傲然道:“朕是來討債的!”帝江攔住要發作的祝融,道:“麟王上次贈珠恩情,我等十分感激······”“哼哼,休要多言!這只是一次交易,我給你們血珠,你們給我盤古精氣,此後因果了結,互不相欠。上次不過收了你們的精氣,這次就把十二道盤古精氣交出來吧。”麟王冷冷打斷了帝江的話,這一番話可謂毫不客氣,除了帝江、燭九陰、天吳和后土性情沉穩,其餘八大祖巫都是怒氣沖天,恨不得生撕了麟王。燭九陰眼見情況不對,忙道:“勿要傷了和氣。”說着,手中出現元珠,分出一絲盤古精氣飛到麟王手中,帝江也是如此,其他祖巫或是淡然,或是不甘,也都分出來一絲精氣給了麟王。麟王收了精氣,直接離開了,而十二祖巫卻都沉默了下來,整個祖巫殿中安靜的讓人毛骨悚然。
被封閉的赤金離火樹下,麟王來到了徐縉面前,將十二道盤古精氣打入徐縉體內,嘆了一聲道:“四弟,爲何如此?”這一聲四弟,可謂石破天驚!這麟王竟不是徐縉煉化的化身,而是真正的麟王!徐縉笑道:“我用人道紫氣溫養兄長殘魂,將自身妖氣剝離,方纔幫兄長重生,但是我也答應了一個朋友,要幫他自由,而這就着落在這盤古精氣上。只是讓兄長屈尊爲小弟化身,倒是委屈兄長了!”麟王大笑,道:“我本以爲神魂具散,沒想到四弟你能令我重生,縱是受制與你又如何,不論這本尊化身從屬,你我還是兄弟!”言罷,麟王又投入徐縉識海,他也是最近纔剛剛恢復意識,還需靜養。
徐縉在周天星辰中游走,不時收取星辰精華,樂得自在,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凝碧看向他的目光中包含着愛慕、崇拜、敬畏等複雜的情緒,正是因爲如此,徐縉總是無法說服自己自己迎娶凝碧,因爲,他要的是一個平等的愛人,而不是一個完全臣服的妻子。這時,白澤出現在徐縉身後,恭敬道:“王上,十二祖巫竟欲演化盤古肉身,二位陛下請您前去商議!”徐縉一愣,回身對凝碧道:“碧兒,你先回去吧。”凝碧鞠了一躬,在徐縉嘆息的目光中離去了。徐縉不在感慨,同白澤一道,前往妖皇殿。
一入妖皇殿,一股凝重之氣撲面而來。帝俊、太一、伏羲、十大妖帥、八大妖聖全都到齊,可見此次事件有多麼重大。本來愁雲密佈的大殿因爲徐縉的到來反而平靜了下來,連二妖帝都沒有察覺,不知不覺間徐縉已經成爲了天庭的主心骨。見到徐縉,太一忙問道:“皇兄可有對策?”徐縉大笑,手指一干妖神道:“爾等只顧發愁,卻不知天道早有應對之法。他巫族集大地之力,我妖族便匯周天星力,他有十二祖巫,我有周天妖神,他有陣,我便還以陣!帝俊,速取河圖洛書,演化周天,我等佈下一個周天星斗陣!”徐縉一語點醒衆妖,立時開始鑽研大陣。
在祖巫山中,十二尊魔神分列都天,元神血珠上下紛飛,盤古精氣遍佈四周。十二祖巫同時大喝:“盤古降世!”只見十二道身影沖天而起,煞氣縱橫,,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出現,只見他龍尾人身,面生龍相,一身鱗甲如同混沌一般,只是那一雙眼睛中有十二個瞳孔,每隻眼各六個,按布六道,如同兩個轉盤,每個瞳孔中都有一尊魔神,正是十二祖巫。“吼!帝俊、太一、爾等必亡!“有十二個聲音合成的聲音從巨人口中發出,只是一吼就震碎了空間,威勢着實驚人。但是妖皇殿籠罩在一片星光中,對於十二祖巫的挑釁,完全沒有迴應。
時光匆匆而過,這一日,妖皇殿中星光四溢,無數星辰投下了光芒,大殿中央一塊龜板和一張圖卷懸浮,不斷演化出周天星辰的運轉,三百六十五個星辰幻影在漫天星光中分外醒目,無盡星光都是繞着這三百六十五個星辰飛旋,變化莫測。“哈哈!”帝俊收回了河圖洛書,星光散去,“周天星斗大陣終於成了!白澤,速速挑選三百六十五妖神主陣,其餘各位大帥全力趕製星辰幡作爲陣旗,由衆妖神執掌!帶我大陣布成,定讓巫族死無葬身之地!”妖皇殿中充斥着帝俊陰冷,張狂的笑聲。而徐縉和帝俊、伏羲是僅有的三個將整個大陣融會貫通的存在,他回到山中閉門不出,不知在忙些什麼。
清晨,萬物甦醒,凝碧捧着一盤點心推開了徐縉書房的門,她一直很好奇這裡爲什麼叫“書房”。徐縉正手持竹枝在一方沙盤上畫着什麼,凝碧進來後,他笑道:“碧兒,這些日子倒是冷落了你。”凝碧放下了盤子,從後面抱住徐縉的腰,把臉貼在他背上,柔聲道:“縉哥哥心中有碧兒,碧兒就已經很滿足了。碧兒不過是小妖,縉哥哥以帝王之尊垂憐,在這天庭中無人敢對我不敬,這一切都是碧兒不敢想的。”徐縉揮手將沙盤撫平,握着凝碧的手,輕輕撫摸着,回身抱住凝碧,把臉埋在她髮絲之中,貪婪的嗅着髮絲間的清香,淡淡道:“碧兒,你是我的愛人,從來不曾低我一等,我給你的一切都是你應得的,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凝碧點頭,緊緊抱住徐縉不願意鬆手。
良久之後,徐縉的聲音響徹逍遙山:“五衛速來書房。”話音落下,五個身影整齊的跪在了書房門口。書房的門打開,五枚玉簡飛入五衛手中,徐縉正背對着他們在沙盤上畫着什麼,凝碧則陪在一邊。“你們要做的事全都在玉簡中了,不要問爲什麼,只管做好就行了。這件事不可泄露。”徐縉淡淡道,房門關上了,五衛沒有絲毫遲疑,馬上離去了。書房中,凝碧笑道:“紫瀾他們對縉哥哥真是忠心。”徐縉笑了笑,再次將沙盤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