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他之前先對付好自己吧!”蕭凌風手在他背後一拍,在他哇哇大叫之時道:“別想那麼遠,先養好傷就行。”說着,回頭問柏子衿道:“這傢伙住哪?”
柏子衿手指着木屋,笑道:“裡面有十間房間。”你們多少人都夠住了。
林朝扶着蕭凌風肩頭站直了身體,對着柏子衿臉色極爲正經,沉聲道:“柏大哥,我敬重你是個英雄,但是,我娘子,我誰都不會讓的!”
啪的一聲,蕭凌風一巴掌打在他後腦勺上,道:“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是你娘子了?現在跟你說清楚,子衿纔是我的莫塔!”
林朝猛的轉頭看着她,看着她眼睛裡有一絲不忍和不捨,卻依然用無比堅定的眼神回望着他,眼眶漸漸的紅了起來,咬着牙,一把揮開了她手,轉身就往木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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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子衿從身後抱住了微微嘆息了一聲的蕭凌風,輕聲道:“我不介意。”
手撫上了那寬厚的手背,蕭凌風以同樣輕柔的聲音道:“他,也是燕人。”
靜默片刻後,蕭凌風一笑,轉身將柏子衿的衣服扒開,看着他身上那些剛剛收口的傷口,手指劃過那些昭顯着當時有多麼兇險的傷痕,將臉貼上了他的胸口,道:“對不起子衿,對不起……”
雙手環抱住了她,柏子衿下巴蹭了蹭她頭頂,道:“要說對不起的是我,凌風,我是你的莫塔,卻無法護住你的安全,讓你……”眼瞳瞬間赤紅,柏子衿沒有說下去,那時候從舒明昭嘴裡知道她到黑水關之時不光丹田碎裂筋脈都被挑斷,身上還有各種傷痕,因爲沒有任何治療,那些傷口極爲難堪,這讓那些被梅君悅逼着上去強她的男人都不願意上前。
但是,她還是被幾十個男人給……
當時他心痛欲死,若不是身上傷勢太重而舒明昭又死拖住了他,他就已經衝進沙漠去找她,他想告訴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依然是他的凌風,他心中唯一的凌風。
可是當他回到山谷,發現她並未回來之時,那時候,他的心碎了空了,是因爲他的無能嘛?所以凌風不再信任他,自由後並未回來找他,連消息也沒給他一個……
“子衿,我沒有回來是有原因的,”感覺到抱着自己的身體僵硬起來,那種無聲的悲傷就這麼透了過來,蕭凌風擡頭急促的道:“我那時候,身上靈力並未恢復,我沒有回來,是因爲,我要先恢復靈力,我不知道祭地的情況,那時候,我以爲他們都已經背叛,子衿……對不起……我讓你這麼傷心……對不起……”
柏子衿低頭,將她眼角滾滾而落的淚水一滴滴的吻去,抱緊了她,在她不斷呢喃着道歉之時,只是輕輕的一滴滴的吻去那淚水。
“凌風,日後無論如何,直到送我上祭臺,”等蕭凌風哭累了聲音轉爲抽泣,柏子衿笑道:“都別讓我離開了,可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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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了捅直接倒牀上就睡的多吉,顧柏蓮指着頭上只差沒寫我很傷心我很氣憤我很悲痛別惹我的林朝,輕聲道:“什麼事?”
多吉看了一眼林朝,哼了哼道:“妖女是希亞族人,希亞族是女子爲大,不像燕人那邊幾個女人嫁一個夫君,而是幾個莫塔跟一個阿好。”
“真的?”顧柏蓮驚訝的回頭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路上,那些希亞族戰士說的。”多吉轉身,將臉朝向了裡面,不再說話。希亞族戰士不光說了這些,還說了他們希亞族第一勇士柏子衿就是小族長的第一莫塔,而且因爲至今還沒有人打得過柏子衿,所以希亞族其他的戰士都只能靠邊站。
“這樣啊?我看那個柏子衿跟姐姐的關係就很不一般。”顧柏蓮摸着下巴道。
“柏子衿,是她的第一莫塔,換做燕人的說話,就是大老婆!”多吉的話還未說完,一隻靴子飛了過來,多吉啪的一聲將那靴子擊飛,怒然起身,看到林朝瞪過來的通紅怒眼微微一怔,轉身躺了下去。
顧柏蓮本欲說話,見到林朝那樣子也啞了聲,默默的回到自己牀上,脫衣服睡覺。
連着三日趕路,他們又不是北疆人,那樣的天氣要跟上那些北疆人的速度,還是花費了不少力氣,再加上他們兩人都失血過多,而林朝,身上還帶着那麼重的傷,卻一直逞強,沒有像那兩個傷號一樣被人揹着走,而是緊跟在蕭凌風和柏子衿身邊做一個特大號的燈泡,他可比他們要更累。
可是,雖然他們這大半年都在一起,又一起經歷了幾番生死,情分也不淺,但是,能比得過人家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嘛?
默默的看了一眼對牆而睡的多吉,顧柏蓮輕嘆了一口氣,躺牀上將被子給矇頭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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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銀色的月華帶着點點霧氣從窗戶門口滲透進來,讓屋子裡也浮動着熒光點點。
山谷裡已經徹底安靜下來,遠處廣場上的篝火也熄滅,靜寂的山谷裡唯有在溫泉邊過冬的動物發出一兩聲鳴叫。
林朝抱着膝蓋坐在牀上,擡頭從窗戶看向那星光閃爍的夜空,耳朵卻不覺豎起,聽旁邊屋子那細細的聲響。
韓子墨和寒光都未醒來,兩人分別住了兩間屋子,大祭師守着寒光,而蕭凌風則是趕了冷煌和冷箜去睡覺,自己守在了韓子墨旁邊,到得晚些時候,柏子衿在外面忙完了也回到了那間屋子。
許是怕吵到人,那兩人說話都非常輕,或者說兩人幾乎沒說什麼話,但是從那些杯子水盆發出的聲響和那腳步聲,林朝似乎都能感覺到那兩人之間的默契,似乎只要蕭凌風一動,柏子衿就知道她需要什麼。
我也知道的,我也知道她想幹嘛,雖然裝得那麼高深的模樣,其實,那個女人的心思非常簡單。
下巴磕在了膝蓋上,林朝這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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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將被角給韓子墨塞好,蕭凌風轉身對柏子衿道。他臉上的疲憊掩都掩不住,卻依然坐在一邊看着她,那眼中的神情,讓她心裡再度一酸。
柏子衿脫了靴子和外衣,聽話的躺在了木牀上。
他接到衛霜的消息就從漠北趕了回來,路上碰到匈奴人的部隊,將那隊據說是等候接應的匈奴兵消滅花了一些時間,然後爲探知那些匈奴人嘴裡的消息從迷霧森林繞了下道,再到隱谷帶人出去阻擋北海之人,這一路就沒有休息過,人的確已經疲累至極。
可是他的眼睛卻不願閉上,身體極累,精神卻非常振奮,空了那麼久的心再度被填滿,讓他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落下過。
蕭凌風輕輕的走到他牀邊,把他往裡擠了擠,脫了外衣和鞋子,鑽進了他的被窩,靠在那熟悉的寬厚胸膛上,抱住了他的手臂。
柏子衿慢慢閉上眼睛,如珍似寶的摟着懷中的人,心終於放下,熟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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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身後的呼吸開始舒緩平靜,蕭凌風睜開了眼睛,然後悄悄的拿開柏子衿的手臂,輕輕下了牀。
看了下韓子墨,隨手拿了件披風,蕭凌風走出了木屋。
木屋的後面,有一個引了溫泉水也引了山上雪水的池子,水溫剛剛好,蕭凌風脫了衣服下了水,坐在那鵝卵石鋪成的池底,舒服的輕舒了口氣。
韓子墨和寒光的傷勢穩定,柏子衿也已經匯合,這個隱谷地勢險要隱蔽,又有這麼好的自然環境,從這裡去赤峰上面的冰川也不遠,只要讓他們能好好療養一段時間,那麼……
等等?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老酒他們子衿也派人去接了……
看着遠處溫泉冒出來的嫋嫋熱氣,蕭凌風猛的一下從水裡站了起來,想起來了,想起來忘記啥了……
煌彤……
那該死的火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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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身體毫無遮攔的顯現,在那霧氣濛濛之中帶了瑩白如玉般的光澤,那些傷痕都似乎成了肌膚上的花紋,隨着她轉身而舒展開來,有着一種異樣的美。
林朝捂着鼻子扶着欄杆剛想衝過去將那美給藏起來,就聽得一個輕而帶了踉蹌的腳步聲從樓梯上下去,然後有人輕聲喚道。
“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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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凌風愕然回頭,見韓子墨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撐在了欄杆上,一雙亮若星辰的眼睛裡帶了星光點點,嘴角的笑容卻依然溫柔和煦,從水裡一下竄了出來,三步做兩步的跑到他面前,着急的扶着他的胳膊攙扶住了他,急道:“你出來幹什麼?”
手指攏過她那溼淋淋的頭髮,韓子墨笑道:“我,想見你。”
“我只是去泡個澡……”看着他那溫柔似水的眼睛,蕭凌風抱住了他,酸楚涌上心頭,壓抑了幾天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哽咽着道:“子墨,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要自己一個人忍着?”
當年我那樣逼問你,那時候你得多痛才說出那句話……
韓子墨笑而不語,手掌順着她的後背輕輕的撫着,安撫着懷裡這個無聲哭泣得讓他心痛難忍的女人,輕輕的噓了兩聲,如同小時候一般的低聲哄着她道:“好了,乖,我不是還在這裡嘛,乖,凌風,別哭了。”
懷裡的哭泣聲漸弱,韓子墨嘴角的笑意卻淡去,慢慢的浮起了疑惑,然後是震驚,看着那背上的傷痕,看着那腳踝上的傷痕,拿過她手腕之時,韓子墨的眼瞳一紅,滿是狠戾。
蕭凌風收了淚,擡眼看見他的眼神,心裡一驚,才發覺自己居然什麼都沒穿,忙扶着他在臺階上坐好,跑回去水邊將衣服隨意一穿,披風披上,再跑了回來,將他攔腰抱起,道:“你傷不能受凍,咱們回去。”
眼光掃過站在走廊廊柱後面的林朝,韓子墨低垂了眼簾,雙手摟住了她的脖子,擡頭就吻了上去。
一腿邁在臺階上,蕭凌風被吻得一下失措,一個蹌踉差點從臺階上摔了下去,不覺惱怒的道:“子墨!”
“凌風,”韓子墨鬆開了她脣,手指將她因爲惱怒而皺起的眉頭撫平,道:“還要我嗎?還要子墨做你的莫塔嘛?”
“你……”蕭凌風停住了腳步,深深的望着他,低聲問道:“願意嘛?”
“願意!”韓子墨面容舒展,笑意浮現臉龐,道:“願意,十年前,我就願意了,這個心願,從未變過。”
蕭凌風在最上面一層的臺階坐下,將韓子墨放下讓他依靠着自己,盯着他那笑意吟吟的臉看了半晌,長嘆一聲,道:“那你爲何拒絕我?”
韓子墨沒有回答,只是擡起她頭,深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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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聲,巨大的關門聲響將一衆人等齊齊驚醒,冷煌直接竄了出來,見到那如同沒有聽見沒有看見吻得渾然忘我的兩人,訕訕一笑,拉了拔劍衝出來的冷箜回屋,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