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縫裡擠了進去,門在身後關上,空曠的小殿堂裡卻逐漸亮起了熒光,閃動着銀色光芒的小螢石浮動在空中,將整個殿堂照耀得通亮,那殿堂中間的石柱上放着的一本巨大的典籍在熒光裡閃動着幽幽的光芒。
韓子墨幾步跨上前,深吸了口氣,翻開了秘典。
星落之戰,月遺之約,日漏之殉,辰海之歸,一頁頁千年前的秘密,韓子墨都無心查看,直接翻了過去,當看到千年之祭之時,手停了下來。
巨大的書頁上四個大字閃閃發光,可是其他的字卻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韓子墨一愣,轉頭翻向前面,然後發現除了那標題以外,下面的內容都是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再度翻到千年之祭,韓子墨手按在上面,開始往上面灌注靈力,磅礴的水之靈力就如同泥入大海般,一點痕跡都無的消散在秘典之上。
收回手,沉吟片刻,韓子墨解開衣領將上衣褪下,然後手中青氣幻化成了一支尖錐對準了自己心口,輕輕用力,尖錐刺入胸口,然後再猛的抽出,一線心頭血飛濺在了秘典之上。
血並未落在紙上,而是在紙上被一層看不見的薄層擋住,當血順着那薄層散開,一點點的字跡像是倒映出來一般,顯現了出來。
再度刺了一下,讓自己的心頭血將整個薄層鋪滿,看完了那些隨着血跡幹凅而消失的字跡,韓子墨臉色煞白,嘴脣也無一絲血色。
星落之戰後千年,祭地將迎來能力最爲傑出的異之祭女,千年之祭之時,奉上祭女的血與性命,打開界限,將可迎來光獸修復因爲千年時光而破損的界限。
奉上祭女的血與性命……,那便是說要凌風去死嘛?
祭女守護了祭地和北疆一千年,一千後,便要凌風去死嘛?
做夢!
*
石門發出吱呀一聲,韓子墨一怔,回頭之時,手便已經握住了劍柄。
“你果然來這裡了。”隨手將門關上,寒光道:“若是被人知道,就算你是大斗師,就算祭女保你,只怕也要受重罰。那易女的這點伎倆你都看不懂嘛?”
韓子墨冷笑道:“寒曦的女兒會做這麼幼稚的事?不,她並非爲要我受罰,她是要我看清事實,然後做最符合我野心的選擇。”
她說的很對,蕭凌風在天祭上一死,柏子衿會選擇殉死,希亞族人會回去,北疆城的兵力會消失至少一半,而沒有祭女的支持,他在祭地的勢力會被新祭女和寒羲兩家擠壓瓜分,最後失去所有的控制權,而要保住他的勢力,最好的方式就是和新祭女合作,易輕煙那麼說是斷定自己能是下任祭女,也斷定他韓子墨爲了野心必然會選擇和新祭女合作。
“事實?”寒光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步伐緩慢的走近石柱邊,看着被秘典逐漸吸收進去的血跡,道:“你怎麼知道這個法子?”
“你知道?你早知道?”韓子墨目光如刀的逼視着他,冷冷的問道。
寒光搖頭,道:“奉上心頭血,是第一步而已,並不是奉上心頭血就能看到,秘典,只會讓有緣之人看到他可以看到的,這裡,我能看到的不過是星落之戰而已。”
低頭看着翻開那頁上的四個字,寒光心裡默默算了一下,然後擡頭看着韓子墨一點血色都無的臉,問道:“千年之祭,是不是就是說的凌風的天祭?”
“你真不知道嘛?”韓子墨冷笑道:“千年之祭,必須以祭女的血與性命爲祭?”
“胡說!天祭從來沒有此種作法!”寒光衝口說完後,見韓子墨的神色,不覺慢慢冷了臉,道:“這是你看到的秘典上說的?”
“我不會讓她上去的,憑什麼?憑什麼唯獨凌風一人?我會帶她走,誰也別想阻止!”韓子墨面寒如冰,聲音低而沉,帶着陰森的殺意。
寒光卻不爲所動的掃了他一眼,然後解開自己衣領,露了胸口出來,從腰間抽出細劍,對準胸口一刺。
鮮血飆濺在秘典上,鮮紅的血蔓延開來,隨着秘典上光芒暗閃,秘典上開始透出字來。
見那字體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樣,韓子墨忙盯着那如同蚯蚓般扭動的字看去。
看着那些深奧的字體,那和剛纔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他根本無法理解的字體,韓子墨擡頭看向眉頭都皺到一起的寒光,沉聲問道:“什麼意思?”
寒光深吸一口氣道:“就算你帶她走,也逃不開天譴,凌風是命定之女,上面說,命定之女若不行祭,那麼界門不開,光獸不來,一旦界限崩潰,那麼天譴降下,她將神魂皆滅,連轉世都不可能。”
“爲何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樣?”韓子墨懷疑的看着他,問道。
“秘典只給有緣人看跟他有緣的事,跟你有緣的是千年之祭,可是,你看……”寒光指着秘典上面的字,那上面的字已經從千年之祭變成了千年之破。
秘典只給有緣人跟他有緣的事?他剛纔所看的是說千年之祭怎麼做,可是在他說要帶凌風跑之後,寒光看的卻是如若祭女不行祭?秘典怎麼知道祭女不行祭?秘典記載的應該是遺落在千年之前之事,或者因爲千年之前的因所造成的果,但是有什麼因會讓秘典知道千年之後的祭女會跑?會不行祭?
“寒光,”韓子墨眼瞳幽深,看着秘典幽幽的問道:“秘典,可否篡改?”
寒光一愣,隨後搖頭道:“要篡改秘典,除非那人的力量超越了當初撰寫秘典之人,可是秘典是由當初的光獸所寫,光獸力量之強大絕非我們人類能比擬,絕對不是人類能篡改的,就算寒曦當年的力量比祭女都強大,也沒強大到這種程度。”
韓子墨沉默良久,手中青光再現,青色尖錐刺進心口,忍着劇痛,將心頭血再度傾瀉在了已經將寒光心頭血吸乾的秘典之上。
秘典上泛起青色光芒,帶了些許模糊的字跡顯現了出來。
這次,卻是兩人都看得懂的字跡。
天祭之時,若有祭女血族之血與靈力,亦可打開界門。
字跡只是閃動幾下便淡去,後面便是寒光再滴血上去也無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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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界門能打開,祭女受到的天譴會小很多,也許,能挺過去。”默默思索良久,寒光靠在石柱上,拿起細劍在自己胸口那個血口上一筆一劃的開始刻字。
韓子墨眼睛一亮,看着他一下一下刻出的兩字,眼神又深了下去。
“我現在開始養,還有三年,三年後,我的血咒能助她抵擋天譴,若是天譴被削弱,那麼,說不定能逃過這劫。”寒光拔出細劍,望着韓子墨道:“你,能否弄個蕭擷的孩子過來?”
蕭擷的孩子?祭女的血族?韓子墨眼睛頓時又一亮。
“不過,那人要有靈力,還必須得是心甘情願的上祭臺,在祭臺上有儀式,一招一式都不能亂,你能解決吧?”寒光聲音淡漠,手按在了胸口上,用手絹將血跡一點點的擦去,問道。
蕭擷的孩子……,韓子墨看着他擦乾淨血跡後露出來的那兩字,道:“血咒是什麼?”
寒光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你愛她?”用的是疑問句,韓子墨卻是帶着肯定的看着他。
“你不也一樣?韓子墨,你爲何不和她在一起?”心裡做了決定,寒光反而放鬆下來,將衣服和上,帶了淺笑道:“她不喜歡我,但是她喜歡你,喜歡到只要你點頭,柏子衿都能把第一莫塔的位置讓給你,但是,你爲何不和她在一起?”
韓子墨也如同他一般,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
回身將韓子墨留下的痕跡抹去,寒光看着大步而去的韓子墨,靠在了石壁上,深吸了一口氣,他和韓子墨都明白,秘典透露出來的事太過於詭異,但是,他卻不敢不信,要是他們的懷疑是錯的,這些本就是光獸留下來的警告……
他唯有去賭那個風險最小的,只要能保她平安。
蕭擷的孩子有多少,有多少個是能有靈力的,這些他管不到,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
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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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騎馬,如風似電,韓子墨狂奔在密林之中,帶着寒意的風從身邊呼嘯而過,騰躍之間,韓子墨的心慢慢冷靜下來。
寒曦肯定有陰謀,引他們來看秘典,讓他們知道千年之祭的秘密,必定不會只是想讓他死心而和她們合作這麼簡單,但是正如寒光所說,秘典不是以寒曦的能力所能改變,若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就只有一條路走。
蕭擷的孩子多,但是有靈力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蕭凌風,一個是他韓子墨。
若那結果是真的,蕭凌風就算活下來,肯定也會失去祭女的靈力和位置,對蕭擷和祭地來說,都失去了價值,再加上他也身死,單靠柏子衿,能否護得住她?
眼中閃過狠戾,韓子墨嘴角帶起了一絲冷笑。
寒曦,不管你打的什麼主意,我都不會讓你得逞,這個北疆,我全力打造的北疆王國,那是爲了給凌風的,就算我死了,那也只能是凌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