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躍的笑聲從門外傳來,狂徒大呼小叫的聲音帶着異樣的激動,讓蕭凌風不覺莞爾。
韓子墨輕輕用梳子梳着她剛擦乾的頭髮,見她手指一直玩弄着一串珠子,低聲道:“我的人找到了宗人府的記錄,平王,名朝,慕容朝,其母乃是南海山民,指林爲姓,是爲林妃。”
蕭凌風手指不覺一頓,輕聲道:“平王慕容朝?”
“嗯,其他皇子的名字都是半公開的,唯有十一皇子大家只知道他是平王,他所有的記錄在宗人府都是秘密。”將梳子放下,韓子墨開始給她綰髮,輕聲道:“宗人府還有條記載,平王還有個雙生子弟弟,名晚,只是出生之時就夭折,幼子夭折是爲不詳,所以並沒有宣佈,但是先帝還是給了個封號,是爲福王慕容晚。”
“福王?夭折的小孩能賜予這個封號?”蕭凌風奇道。
“是啊,應該是先帝也知道慕容晚並沒有死,但是因爲某種原因,他默認了這事,而且,在慕容朝五歲之時,放了他去南海。”仔細看了看蕭凌風的髮髻,韓子墨插上了一支簪子。
“子墨,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蕭凌風看了看銅鏡,見裡面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眉頭微蹙的問道。
“見到平王之後,我叫人去了宗人府。”韓子墨將她的頭扭正,將後面的頭髮梳好,道:“那些侍衛對待林朝的態度讓我起了疑心,林朝跟南海有關,我倒是早有察覺,只是一直拿不準他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可是,那些侍衛對待他遠比對平王尊敬,是除了對勇者的敬意外,更多了一份願意跟隨效忠的誠意。”
“我都不知道……”蕭凌風脣角掠過一絲苦笑,想起最初居然把他當成一個純潔的雛……
“不管他是誰,凌風,你認識的就是那個人,身份,不過是張皮而已。”韓子墨將她轉到自己面前,細細的看了一下,抹去了她脣上溢出來的脣脂,道:“他對你的心並沒有假。”
所以,就算知道這個人有問題,他還是將一些事情交給了他,他信任的是他這個人,是他對她的那份心。
林朝是平王,知道這一點,他反而放下心來,若是慕容晚,他是想在起事之前,讓寒光給他下咒。
若是林朝……那麼他怎麼都不會傷害到蕭凌風。
“是嘛……”蕭凌風低垂了眼簾,讓韓子墨替她畫眉,輕聲道:“不過今日,他那意思不是已經很明瞭了嘛?”
從此以後,兩人便再沒有關係了,只是同盟而已。
這一年多來的時光,從黑水關的相遇,這一路走來的……
都只是過去而已。
韓子墨輕笑了一聲,將她眉間那雜亂的眉毛理順,沒有說話。
他是平王,日後就是皇帝,怎麼可能來做她的莫塔?
他一直猶豫,最後還是選擇了他原來的那條路。
既然已經放棄,那就不要回頭了,慕容朝!
就像你自己說的,你會是一個好皇帝,會帶領燕國走向繁榮,女人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年少之時的一時衝動而已,就這樣想着,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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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嗷!”隨着幾聲吼叫,外院更加喧譁起來。
“他們想幹嘛?想掀天了嘛?”被嚇了一跳,差點讓韓子墨的眉筆在臉上劃出一道的蕭凌風對外面叫道:“怎麼回事?”
“老虎他們回來了。”外面的迴音清冷裡帶了淺淺的笑意。
蕭凌風不覺一怔,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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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簾被掀開,脫去平日所穿的白衣換上了一身紅衣的寒光也似乎多了一些人氣,眉眼依然清淺,眼中卻跳動着火焰。
“這是寒淵親手雕的,祭地的習俗,成親之日……”將一支精雕細刻的檀木簪子放在桌上,寒光輕笑着道。
成親之日,希望自己妻子能帶着自己一心一意雕刻而成的簪子行禮,自從那天她答應寒淵做她的莫塔,寒淵就開始雕這支簪子,然後一直貼身收着,今日,總算有能見天日的時候。
也難怪他會高興得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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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桌上拿起簪子,摸着那上面繁雜又細緻的紋路,蕭凌風心裡涌起了一股心酸難言的心緒。
寒淵……
冷煌說,在祭地那三年,他們都認爲是她背叛了祭地和韓子墨,唯有寒淵,堅定的說蕭凌風絕對不會做那種事,若不是他行走不便,他早就離了祭地去找她,甚至,在有次他們又爲此爭吵起來,有旁人冷嘲的說,連希亞族都放棄了,連她的莫塔柏子衿都放棄了,你堅持有什麼用?
寒淵拿起劍就刺進了自己的腹部,他說,蕭凌風的莫塔還有一人,他也可以用希亞族的方式來證明自己阿好的清白,刀山火海,他也能過。
可是,在他們重新相遇後,他卻從來沒提這事,韓子墨要他去辦什麼事他就去,在她身邊,也只是離得遠遠的,帶着輕笑看着她。
她,欠了他那麼多……
狂徒說的對,人類的人生太過於短暫,永恆什麼都是扯淡,她能回報他們的,也無非是所有生物最基礎的本能。
讓他們的生命能延續下去,讓他們這輩子不要留遺憾。
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想要的愛,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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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蕭凌風猛的擡頭一喚,讓寒光一怔,輕聲應了一聲。
“你想要的是什麼?”蕭凌風直視着寒光,問道:“也許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只是一個莫塔之名,這樣,也可以嘛?”
寒光的身子猛的一震後直接僵住,半晌,在韓子墨連捅了他三下後,方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怎樣都可以……你……不用在意我……做不做……都沒關係……”
“你不想嘛?”蕭凌風微側了頭,一副我猜錯了的模樣,嘆了口氣道:“我還以爲你想的,不想就算了。”
“我要!”寒光猛的抓住了她的手,道:“我當然要!我們之間有血咒相連,你死,我也會死,我……我也沒法子去愛其他女人……你……你要負責!”
這個笨蛋,看着寒光慌亂的說着,韓子墨對外叫道:“冷煌,要他們添加一人,今夜,兩人一起,寒光寒淵,兩人一起行祭禮。”
外面的人歡呼了一聲,簡直快炸開鍋一般的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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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可不像寒淵,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還是想想晚上怎麼過關吧。”韓子墨拎着寒光將他丟出門外,笑着說完,對衝進院子裡的老虎眨巴了下眼,看着老虎直接勾住寒光的肩頭一邊唸叨着我來教你規矩一邊將人拖走,將門關上。
“子墨……”
看她臉上那忐忑的神情,韓子墨從她手中拿過簪子插在了她的髮髻上,道:“我的凌風,從來不會欠下任何情誼,而,我也不願意,你因爲內疚對着他們總是一副小心又憐惜的模樣。做了你的莫塔,那麼他們做的那些事就都是理所當然的,你也不用再心懷內疚的對他們。”
將自己的作品打量一番,韓子墨低頭,在她脣上印了一吻,道:“柏子衿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柏子衿我是沒法子了,那是我自己愚蠢,但是,我不要你心裡再出現比我重的人,不管,那是因爲什麼感情。
因爲,你這傢伙,從來分不清友情和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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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蕭凌風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子墨,我知道燕國的那些規矩和道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報,狂徒說的對,燕國的規矩我無法理解和適應,那麼便還是用我們北地的規矩好,若是,這便是他們想要的,那我便給。”
“我知道……”韓子墨淺笑,將她推着對向了鏡子,道:“這纔是我韓子墨愛着的蕭凌風,你怎麼做,我都會跟隨你的。”
“嗯……”看着銅鏡那模糊的影子上浮起的紅暈,蕭凌風道:“對了,咱們剛纔還沒說完。”
“啊……林朝?”韓子墨翻弄着首飾盒,道。
“不是,是御湖之事,當着他們的面我沒有說,其實,我知道易嬪爲什麼要在那個地方施陣。”紅暈褪去,蕭凌風的臉色沉了下來,道:“我原來跟你說過,京城有個地方擁有靈力對吧?”
“是。”韓子墨點頭,手也不覺放在了她肩頭。
“千年之前,界限破損的地方在北地,所以大羣的獸出現的也是在北地,但是,卻有暗獸出現在了現在京城這個地方,那時候,那時人類的皇帝姓葉,當時中原之地戰亂不休,那皇帝便起了心思,以百人刑架,就是易嬪所用的那種刑罰,他們還給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美人枯骨,召喚暗獸前來。”手指不覺又勾起了那珠串,眯了下眼,搖頭揮去那腦中殘餘的景象,蕭凌風道:“當時我讓四光獸以自己的靈力鎮守大陣,以四陣之中心爲眼,重新修補界限,將那些暗獸趕了回去。”
說完之後,蕭凌風半晌無語,韓子墨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脖頸,道:“所以?”
“易嬪施陣之地,就在界眼之上,她是想重新打開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