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婦人消失的背影,蕭凌風眼瞳深深。
“不要去。”多吉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了一聲。
蕭凌風轉身扶着他躺下,輕聲道:“我不會去的。”
“我還撐得住,你不要去。”多吉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臉上滿是焦急的道:“別去,他故意那麼提醒,就是想引你去探個究竟。”
“多吉……”蕭凌風輕嘆了一聲。
“咱們在這裡休息一日,問他們要幾件衣服一些吃食,咱們就走,不留在這裡,答應我!答應我!”多吉緊握着她手努力撐着身體不躺下去,低而急促的道。
從村中走過之時,便是他都能感覺到村中那個很是雄偉的建築裡發出一股充沛的靈力,當時蕭凌風往那邊看了好幾眼。
她以爲他昏過去了,其實他只是脫力而已,她和那大夫說的話他都聽在了耳裡。
她提到了荊湖黃家,她跟那個大夫說她需要有靈力之人,而那個大夫卻讓他們走。
不管來自哪裡,只要有靈力,就要趕快離開這裡。
但是那個村長,卻在離去之時特意提醒他們晚上不要出去。
只是看蕭凌風那神情,他便知道,蕭凌風已經動了夜探那大宅的心思。
“多吉……”蕭凌風抱住了他,低聲道:“我有分寸的,我不會魯莽。”
“妖女……”多吉剛喚了一聲,只覺頭頂上一股熱氣刺了進來,手還緊握着她的手,便昏了過去。
慢慢的將多吉身體放倒,蕭凌風眉頭微蹙的看向了屋外。
那座大宅位於村子正中地勢最高的地方,從廂房門口都可以看見那大宅頂上一個精銅製作的揹帶雙翅的蛇型雕像。
那是鳴蛇。
村裡的人包括那個黃大夫都沒有靈力,可是那個大宅裡卻發出了一種奇怪的靈波。
那個宅子裡,有能增加靈力的東西。
可是多吉擔心的也是對的,那村長在他們剛進來之時只是不耐煩,可是後來到得院子之時卻明顯多了防備,最後那一眼,甚至滿是算計。
可是,便是那裡有再多的危險她都得去一趟。
只是,她也不會蠢到今天就去,怎麼着,都得把體力補充了再說。
可憐見的,她從在京城大戰之前爽快的吃過那兩隻燒雞後,就沒有正經的吃過東西了!
畫境裡面的食物……它都是虛的啊!
*
婦人拿着筷子的手僵在碗上,滿臉驚愣的看着如同風捲殘雲一般只是一瞬間就將桌上的菜全部吃乾淨的蕭凌風。
不光是那碗雞肉,便是白水煮白菜也吃了個底朝天,那半桶糙米飯更是一粒米都不剩。
可憐見的,她不過是彎腰盛了一碗飯而已!
“那個……太久沒吃飯了……”蕭凌風嘴角沾着飯粒,很是不好意思的訕笑一聲道:“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了。”
“沒事沒事,我再去煮點。”趕在婦人發飆之前,張雷趕緊道了一聲便往廚房而去。
等張雷一走,婦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筷子在空碗邊上敲了敲,道:“兩日,最多隻能讓你們住兩日!”
這般食量,再多住幾日,他們家過冬的糧食都沒了。
蕭凌風呵呵一笑,回頭看了看喝了碗雞湯便又睡下的多吉,笑道:“我姓蕭,不知這位姐姐怎麼稱呼?”
“你管我!”婦人一瞪眼,哼了一聲。
“姐姐,是姓明的吧?”蕭凌風從窗欄上用力剝了根木刺下來,挑着牙齒好似隨意般的道。
婦人頓時站了起來,凳子因爲她的起身而發出了嘭的一聲輕響。
“別生氣,你們這村裡,那些秘密只怕是不能讓人知道的吧?便是你的來歷,也是不能爲人知的吧?”擡頭看着滿面怒容的婦人,蕭凌風微笑着道:“你和你夫君對我們有恩,我不想害你。”
看了一眼廚房,婦人深吸一口氣坐了下來,冷聲道:“你知道了?”
蕭凌風噗的一笑,道:“對不住,我只是訛你的,我不知道。”
婦人的眉頭頓時飛豎起來:“那你如何知道我是姓明?”
“呵呵,”輕笑一聲,蕭凌風撿起一根雞骨頭在小狐狸嘴下晃悠一下,見它嫌棄般的扭頭繼續沉睡,便也不鬧它,將它抱入懷中,擡頭看着婦人悠悠然的道:“明姓……千年之前也有獸羣從天而至,其中有一條叫明珠的鳴蛇,當年,它和九嬰之王在荊湖之地大戰後就失去了蹤跡,不是消亡,而是失去了蹤跡。”
聲音微頓,蕭凌風看向了那大宅。
太陽逐漸西沉,夕陽金黃的光芒斜照過來,那屋頂上的鳴蛇雕像好似籠罩在一層金光裡,璀璨生輝。
那被夕陽拖出的長長陰影都好似活着一般,隨着清風拂過,那巨大的翅膀陰影裡面閃動着一個更加靈動的翅膀影子。
掃了一眼婦人沉寂下來的神色,蕭凌風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想說鳴蛇不都長一樣?不,明珠是雌性,它和流傳時間的四翼鳴蛇外形是有所不同的,明珠只有兩翼,但是在脊背之上,明珠還有第三隻翅膀。”
婦人默然轉頭,看了一眼那雕像後輕聲道:“便是如此……”
蕭凌風脣角微微一翹,她知道婦人話裡的意思,這村子裡有上百戶,便是這裡出現了明珠的雕像,也不能確定就她跟明珠有關。
的確是不能確定。
可是,千年之前,明珠在喜歡上一個人類後便經常化做人形和她一起在人界遊玩,那模樣,和眼前這婦人有七成相似。
若說她先前只是試探,現在卻是已經能確定。
這個婦人,是明珠的後代。
“這村裡,可還有其他明姓?”想起張雷黃大夫,蕭凌風問道。
婦人搖搖頭道:“沒有,便是我,也不是姓明,而是姓閔。”
見蕭凌風臉上露出驚愣之色,婦人面上帶了嘲諷之意,道:“你既然知道千年前鳴蛇爲人類與九嬰之王大戰之事,也應該知道事後,它確是被當成破壞荊湖大堤造成三縣之地洪水之後便是三年大旱的罪魁禍首,你覺得,它的後代會有好下場?”
蕭凌風不覺露出了驚詫之色,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明珠消失的時候,慕容卿還沒有拿下天下,那時候,人類還要靠光獸幫他們,也沒有流傳出任何不利光獸的流言,直到她以身補界限,而獸也都回去之後,人類流傳下來的說法纔開始變。
婦人冷哼一聲,收拾起桌上的空碗,不再多說。
“姐姐。”蕭凌風擋住了她欲轉身的腳步,低聲道:“姐姐,請告訴我,當年明珠到底發生了何事?”
當年,她一直以爲明珠消失是和那人類一起隱居,她便也從來沒有去找過它,說起來,明珠也算是她爲數不多的雌性朋友之一。
若是,若是它的結果和她所想根本不是一回事……
見蕭凌風臉色冷冽,婦人輕笑了出來:“你想知道什麼?你既然連千年前的事都知道,又有什麼是不知道的?或者說,你知道了又想幹什麼?你又能幹什麼?你連自身都難保!”
蕭凌風將手收了回來,冷冷的道:“那我不管,你們便能保住自己嘛?你便能守護住你的丈夫嘛?”
“你什麼意思?”婦人邁出門檻的腳又收了回來,面色沉寂的一點情緒都沒有的看着她,聲音又輕又冷。
蕭凌風靜靜的看着她,兩人對視的目光都好似有火光交擊一般。
“好了,我都忘記了我還烤了紅薯,媳婦,先用這個墊墊肚子,飯馬上就好。”張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視,婦人收了目光,轉身之時,臉上已恢復了常態,快步走出房門迎向了張雷,一把拿過他手中的盤子道:“我們自己吃,別給那女人吃!”
“哎!”蕭凌風不滿的叫了一聲後,在婦人那瞪回來的你還要吃不怕撐死你的目光中訕訕收回了自己的手。
好吧,總要給人家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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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雷將碗筷都收好後,又在婦人的嘀咕下偷偷的送了兩牀被褥過來。
如此險境,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下,蕭凌風連發出靈力禦寒都不行,被褥雖然又破又舊,好歹還能禦寒。
將被褥全部蓋在了多吉身上,蕭凌風感激中帶了歉意的道:“麻煩大哥了。”
張雷偷偷看了眼正房,輕聲道:“姑娘,你別怪我媳婦,我媳婦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蕭凌風笑道:“哪能呢,大哥,若不是你們,我們現在只怕都死在外面了。”
張雷揉着頭憨笑兩聲,見蕭凌風的確沒有責怪之意,道了聲那你們休息便往外走,走到門口之時腳步微頓,臉上帶了掙扎和糾結,最後輕嘆一聲,還是回頭道:“姑娘,別怪我多事,你可千萬別起了好奇之心,日頭落了之後便關緊門窗,便是外面傳來什麼動靜都不要出去,待身體有力氣了,便趕緊走吧。”
說完,也不再看蕭凌風的臉色,快步走了出去,還好心的將門給關上。
門一關上,蕭凌風脣邊的笑意也一點點的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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