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脊上,腳下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林,越過山脈,雪色反映着月華,可以看見遠處廣闊的北疆平原,茫茫冰封大地,在月色星光下,呈現出了一種淡淡的瑩色。
收回目光,蕭凌風彎腰摘下在月光下開得晶瑩的冰蓮,將冰蓮收入袋中,眉頭微蹙,再度看向了遠處大地。
北疆平原,雖然一年只有五個月不被雪覆蓋,卻是一片富饒美麗的土地,土地肥沃到丟種子下去就能得到豐厚的回報,那裡有好些部族,雖然是刀耕火種,也過得很是充足悠閒,若是真如他們所說,達達和摩摩都攻過了迷霧森林,不,應該是真的,連匈奴都越過了絕望之嶺,達達和摩摩怎麼可能不過來,那麼,那些部族,還有希亞族,現在還存在嘛?不!一定會在的!希亞族那麼強……
爲何會放他們過來?子衿,難道三年前那一仗你輸了?!帶着北疆城一半的精銳,子衿,你居然輸了嘛?
可是,就算子衿在芒野敗退,也有韓子墨在後面,就算當時北疆城被慕容澈攻陷,可是當時北疆城大部分的軍力都被他們二人帶走,要是想奪回北疆城,衛霜和慕容澈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所以,還是如同我先前所想,韓子墨你早就跟慕容澈勾結了,羲和是你的人,冷煌是你的人,爲了北海祭地,你們最終還是放棄了北疆城,放棄了整個北疆?
那麼子衿呢?前有肯達族和也打族的大軍,後有韓子墨和慕容澈的暗算……
心口忽的一痛,讓她不覺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眼前似乎掠過柏子衿走之前那淡淡的笑容,那種淡然卻仿似帶着破釜沉舟般的決心……
在北疆城之時,你一直沒有出現,我以爲你是因爲惱怒我所以回去了希亞族,可是,眼眶發紅,炙熱的淚水滴落在雪地上,蕭凌風只覺心痛如絞,若是真相是這樣,那麼,子衿,你還在嗎?還活着嘛?
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嘛?那時候,一定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我忽視了的,除了慕容澈的算計,韓子墨的背叛,一定還有什麼?
眼裡泛過冷意,蕭凌風站直了身子,厲風帶着雪花從她身邊穿過,瞬間就被那炙熱的熱氣給融化,在她身體旁邊籠起了一層霧氣。
北疆城的陷落,自己遭受的那些,她都可以將那些怨恨壓制下去,因爲北疆城的人先放棄了她,因爲她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但是,若柏子衿和那些跟了她多年的兄弟還有希亞族也因此而……
那麼,我必不會放過你們!慕容澈也好,韓子墨也好,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黑色的火焰悄然升起,絲絲縷縷的從她背上腰間冒了出來。
仰頭髮出一聲清亮的長嘯,嘯聲沿着雪林沿着山脈沿着廣垠的大地傳送,讓靜默的大地都爲之震動,然後傳來了迴應。
沿着山脊,一片雪花滾動起來,巨大的聲響迴旋中,山崖發生了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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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聲響裡夾雜着虎嘯,崖洞裡的人面面相覷,老酒身子一動便想出去查看,見林朝輕輕搖頭便又坐了回去,低聲問道:“夫人,不會有事吧?”
見慕容玉一副雲淡風輕嘴角還因爲老酒的問話而帶了一絲譏笑,林朝搖頭道:“應該,沒事。”
虎嘯聲越來越近,連外面的風裡都似乎帶了腥味,多吉彎腰拿起腰刀,便躬身而起。
還未等他出洞,虎嘯聲便從威猛變成了淒厲,再過了沒多久,便消失在風中。
多吉站住了腳,盯住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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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都這個時候了居然給老孃來個雪崩!凍死人了!小蓮子,給我找件乾淨衣服!”隨着抱怨聲,一頭大虎的屍體被丟了進來,然後蕭凌風竄了進來,一個勁的跺着腳,將渾身的雪花給拂掉。
滿洞的禁衛再度瞪圓了眼,顧柏蓮急忙衝上去幫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問道:“大姐,你這是?”
“不小心碰到雪崩,被埋下面了,這破爛地方!都這個時節了還凍不嚴實!”蕭凌風一邊抱怨一邊脫了外衣,剛想連內衣也脫了換掉,被多吉拿了自己熱烘烘的外衣一裹,眨巴了下眼睛一回頭,就看見滿洞的綠光。
“你們作甚?”望着老酒等人詫然問了一聲,蕭凌風回過神來,啊哦,這幫傢伙,不是她的手下啊!
“閉眼!全部給我閉眼!”林朝啪啪啪的一頓打,拉了她坐下,隔着多吉的外衣,將她那已經全部溼透的內衣脫掉,接過顧柏蓮遞過來的乾淨衣服換上,問道:“怎麼碰到雪崩了?”
呃?我能說是我一時激動引發的嘛?蕭凌風眼珠一轉道:“雪山嘛,雪崩啥的太常見了,不算什麼!對了,多吉,那虎皮處理好點,可暖和。”
聽着那女人的話音,雖然閉着眼睛,腦中也不覺浮現剛剛看到的那豐滿挺翹好似要從衣服裡蹦躂出來的豐盈,那被雪水溼透的衣衫之下窈窕的曲線,那般誘人,讓老酒完全忘記了先前見到大虎屍體的驚駭,鼻子裡留了兩道鼻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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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剛換好,蕭凌風便從袋子裡掏了剛採集的藥來,微一躊躇,遞了一朵冰蓮給慕容玉,道:“你,自己換下。”
慕容玉接過冰蓮,看着她解開林朝的衣衫,將冰蓮嚼碎細細的塗抹在他傷口上,只覺得心尖上又開始細細的痛了起來,一點點的吞噬着他的心,手指猛的插進了自己肩頭的傷口,劇烈的痛楚讓他輕緩一口氣,眼裡的血氣退去,將冰蓮嚼碎,敷在了傷口上。
“林朝,明日下山後,我們要趕得急些。”將繃帶仔細紮好,蕭凌風輕聲道:“挺住,到了烏林,便可以好生休養了。”匈奴越過了絕望之嶺,達達和摩摩越過了迷霧之森,那麼位於迷霧森林後面的希亞族呢?從不言敗的希亞族絕對不會放任入侵者不管,那麼希亞族現在如何了?只要想到那些族人,蕭凌風就覺得心急如焚,何況,還有子衿……
那晶瑩如玉般的花敷上傷口,一股清涼之氣便從傷口傳遍了全身,連疼痛都減少許多,林朝摟了她腰輕聲道:“我無事,你不用擔心我。”
“你要去烏林?”慕容玉手一頓,問道。
“是。”見慕容玉只是低垂了眼簾不再說話,雖然心裡焦急擔心着那邊的情況,蕭凌風還是將想問的話又壓了回去。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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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面前便是望不到邊際一般的廣垠平原,刺骨的極地寒風吹拂着,白茫茫一片寂靜無聲的冰封大地。
“這裡,能住人嗎?”一張口,噴出的熱氣就成了冰霧,老酒將圍巾圍住了口鼻,攏住了雙手。本以爲西北和關外就算冷了,可是到了這裡才知道,那裡,真溫暖啊!
摸了摸小白,將皮子也給馬披上一些,蕭凌風上了馬,伸手將靠在多吉身上的林朝拉上了馬,道:“來吧,在北疆平原上跑過馬後,你們回去就有成爲最強悍男人之一的資格了。”
太小看我們了!不就是跑馬嘛?平原而已,西北多了去了!禁衛們忿忿不平的紛紛上馬。
在小白小黑帶領下,馬羣奔馳起來,禁衛們這才知道,這個,寒風如冰刃,風霜似血刀,這!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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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漸大,視線開始昏黃,一片白茫茫之中,遠處的森林隱隱約約帶了些晃動的影子,一直挺着身子阻擋住寒風的林朝回頭要求換到後面,他身材比自個要高大許多,坐前面的確擋住視線,蕭凌風便沒有二話,手撐在他肩頭,直接翻身躍到了他前面,同時還把自己那溫暖的大氅給留在他背後,頓時換來一陣叫好聲。
林朝從後面摟住了她腰,身子緊貼在她背後,大氅一圍,將兩人都圍攏在裡面,然後對老酒做了個戒備的手勢,手就按在了腰刀刀柄上。
老酒先是一怔,見蕭凌風手中已經拿起了長槍,連多吉刀都已經拿起,忙對禁衛們打起了手勢,帶着手套的手抓住了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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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撲面而來,呼嘯的風聲中逐漸帶了細微的呼哨聲。
“林朝,”聽得肩頭擱着的頭應了一聲,蕭凌風道:“我有沒有和你說過,達達人叫我什麼?”
“叫什麼?”一邊笑着問道,林朝緩緩抽出腰刀。
“他們叫我……”將繮繩放在了他手心裡,蕭凌風腳一點,身形已經從他懷中躍了出去,長槍帶起的寒光裡面,她大聲道:“戰鬼!”
鵝毛般的雪花隨着厲風狂舞,她墨色的髮絲在腦後飄散,渾身蒙上了一層淡紅的火焰,長槍舞出的光圈將風雪都掃落在外,槍尖挑處,便飆出了一蓬血花。
槍勢如虹,大開大合,霸道無比的氣勢連風雪都逼退,帶了紅光的長槍掃過之處,幾具身體被挑飛到了空中,落在老酒他們面前之時,已經是一具具的屍體。
前方有人叫了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大地開始震動,一羣帶着了殺氣的物體對着他們的方向衝了過來。
“莽牛。”慕容玉低喃了一聲,見周圍人目光看過來,淡然笑道:“達達族的馴獸,看着吧,林朝,看看,什麼叫北疆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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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槍在地上一插,蕭凌風解開了身上披風丟往身後,只穿了紅色緊身衣的豐滿身體在他們眼前猛的一縮,那豐滿圓潤的腰身肥肉便好似不見了一般,那身體曲線玲瓏,前面的兩團便如同要鼓出來一般和後面翹挺的屁股一起,組成了讓人熱血沸騰的S型。
“衣服穿上!”林朝大聲叫道。這不是戰鬼!這是豔鬼吧?!媽的,這算什麼招數!
噗!老酒幾人的鼻血凍在了空中。